沉默了片刻,沈窈决定要不还是先喂他吃饭吧。
毕竟说服反派帮人做好事这种事,有背他的本性,急不得,得慢慢来。
端起热腾腾的肉粥舀了一勺吹了吹,沈窈便将瓷勺送到了他唇边。
温绰那里适应吃别人喂的东西,挣扎着身上的绑绳道:“你把本少主放开,本少主自己能吃。”
“那可不行,少主还是再考虑考虑我刚刚的话吧。”说着,她干脆趁他张嘴把粥塞了进去。
她不知道他自己会吃饭?松开他不就跑了。
虽然刚刚趁着他晕在他身上又搜刮了一遍没找到蛊虫,但沈窈还是觉得在他答应之前,绑着比较保险。
“唔…烫烫烫!!”温绰没反应过来,热粥就已经顺着嗓子滑了下去。
他气得简直要奓毛,在苗疆哪有人敢对他这么无礼,这人还是个女人:“你这个女人…你是烫死本少主吗?”这是要谋杀他?得不到就要毁掉是吧。
他都说了他不会喜欢她,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沈窈见状赶紧道歉:“对不起啊,这我真不是故意的。”她还特意吹了吹,以为已经是适口的温度了。
见她真不是有意的模样,温绰抬抬眼也没再想要追究,起身半靠在后墙,身上细细碎碎的银片也悉悉而响。
他也不傻,既然要求松绑无用,他就先吃饱饭再说,这女子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温柔,万一他再不吃她硬灌,最后狼狈的不还是得他。
他乖乖配合,她也动作麻利的一勺一勺喂粥,两人再没有说话,直到肉粥见了底,沈窈还细心从怀中掏出干净的绢帕把他擦了擦嘴角。
“怎么样,好吃吧,我家掌勺的楚师傅以前可是宫里的御厨,这金丝肉粥可是天下独一份呢。”她瞧着这温少主还挺喜欢吃。
温绰下意识就想点头,味道确实不错,肉味香而不腻,蘑菇勾芡的也恰到好处,他在苗疆没有吃过。
但对上她满是期待眸子,他却突然悟到了什么:这是这个女人的陷阱,她想先抓住他的胃下手!
“你套近乎也没用,本少主才不吃这一套。”他对吃的虽然也挑剔,但还没到会被一碗粥俘获的地步。
沈窈:......
我真的只是想问问你粥好不好吃。
相对无言,他又不同意帮忙,沈窈便开始坐着回忆书里关于这个苗疆温少主温绰的情节。
毕竟是神出鬼没的大反派,又不是随处可见的路人甲,在她没看完的那部分书中关于温绰的,暂时还只有他的身世传言,甚至连他具体做了什么事都没有提到,只说他来到中原后,去到哪个城,哪个城便被蛊虫荼毒,民不聊生。
但就这样来看,他这个反派的人设,也已经没法改变了吧。
只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苗疆与中原虽一直互不侵犯也不交好,可总的来说也没有仇怨,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无恶不作的坏种,反而像朵自恋无比的水仙花。
人均接触他都是为了他的美貌而来?这想法也太臭屁了!
但又端详了一下他的脸,沈窈抿直嘴角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确实有这个自信的资本。
难道到处下蛊是他的特殊爱好?
......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碗温粥下肚,温绰觉得浑身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也该是时候走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少主问你话呢,照野呢?”这女人怎么回事,对着他出神也就罢了,表情还挤眉弄眼奇奇怪怪的。
沈窈回神:“啊?你的仆从?别担心,程见书照看着呢,会好好对他的。少主是想通了吗?”
他也应该明白吧,他不同意,她就不会放他走。
“嗯,反正就驱个蛊是吧?赶紧放开本少主。”
既然她非要用这当借口,他也干脆顺着她先答应下来。
至少让她先放开他再说,至于到时候他去不去,看他心情吧。
“真的!?温少主您可真是个好人!”沈窈高兴地呼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给他松绑。
这不也挺好说话的吗?这样人怎么能是一反派。
“你是怎么知道本少主是……”说起来,这女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温少主温少主的喊,他从头到尾就没跟她说过他是谁吧,他这也是第一次来中原,所以她又是谁?
“呃,我是从...”
说起这来,沈窈就有点尴尬了,她总不能跟他说她是按照书上对他的描述才认出来的吧,眼底那颗红痣,以及如此骚/包张扬的打扮,他就差在自己脸上刻上我是苗疆二少主温绰这几个大字了。
算了,看在他愿意帮忙的份上,她也就吹捧他几句,他不是自恋吗,夸他好看肯定会高兴吧。
“温少主长相俊美闻名于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金陵城的在阁闺秀哪个不倾慕于温少主,所以我那人一碰到温少主就觉得惊为天人,想来就觉得肯定是您啊!”
违心吹捧真心难受,样貌确实是惊为天人,可惜他是反派啊。
而且现在金陵城里,还没人知道他是谁吧,毕竟他后来可是以作恶多端闻名的。
谁知温绰闻言内心是有些小高兴的,但随即却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后退了几步,神色警惕。
“说漏嘴了吧,你这个蠢女人,果然是奔着本少主的美貌来的...”这不,也不说是为了驱蛊了,以为他会吃谄媚这一套?
那她就错了!
沈窈:......
这人已经自恋到她甚至都想给他脸上来几拳的地步了。
于是她干脆装作没听见,转身推开门从屋里走了出去,方才趁着他们晕倒好搬运,现在已经将他们转移到了沈府她的左右厢房里了。
沈府家大业大,光是老宅就在金陵城街占了方圆百亩,府里侍女小厮约莫近百人,沈窈又是沈府的小小姐,她的院子自然是府里出了沈老爷子的之外最大的,所以就连院子中的左右厢房都能顶的上旁人一家住的屋子,再住两个人自然也是无比宽敞。
而且跟程见书情况不同,沈窈一般用膳都是去爷爷院子里一起,沈老爷子为了给她留足空间也甚少会来她院子,所以她把温绰和他仆从安排在这,还是很安全的。
再说就算发现了再随便编理由混弄过去就好了。
“本少主话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哪,照野到底被你藏哪里去了,还有,快把蛊虫袋也还来。”
温绰就没见过她这样不懂礼貌的女子,他话还没说完呢,她扭头就走。
在苗疆有多少人求着他跟人说话他都不理的,他真的要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了?
“沈窈。”沈窈走到了西厢房门口停了住,回头应道。
“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温少主,叫我的名字就行。”别总是一口一个你这女人的,她很容易和霸总文学串台啊!
顿了顿,沈窈又补充道:“我爷爷姑且是金陵第一富甲,沈府什么都不缺,温少主要是有什么需要,就随意跟门口的侍女和小厮说便是。”
“还有蛊虫袋,还给你倒是可以,但金陵城与苗疆不同,没有人懂蛊也无人驱蛊,还请温少主答应我在这城中千万不要对百姓用蛊,不然我只能再将您绑起来了。”她这话,是商量也是威胁。
就算他会蛊,是苗疆二少主,现在也是在金陵,在中原的地盘,沈府和县衙想要抓他,自然也不会让他安然逃走。
温绰哪里会站着好好听她说完,不许对百姓用是吧,他倒也没有兴趣把蛊虫浪费在那些无聊的百姓身上,但是她...就不一定了,绑了他那么久,现在浑身都疼,至少得给她点教训才是。
于是他满口应下:“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啰唆,快带路吧,我要见照野。”
沈窈只好上前将门推了开。
他以为她想这么啰嗦?还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潜在的危险。
“都说了程见书在照顾他,你到底在担心什...”
结果门一开,沈窈和温绰两人都齐齐愣在了原地。
屋内的布置十分奢气华贵,金香木雕刻的镂花案几,侧放几把同花木椅,案上火烛托柄镶嵌着各色琉璃,玉瓷画瓶内放置的并不是诗词画卷,而是几枝开得正盛的月白山茶,清香宜人。
但他们吃惊的自然不是因为这屋内陈设,而是山茶旁歪倒在地的四季如意屏风,倒扣在地的琉璃瓷碗,以及……
正以一种无比奇怪姿势扭打在雕花贵妃榻上的两人,轻纱床缦半垂在身,被麻绳捆了手脚的照野占在上风,而按在底下的程见书胳膊则被别在了身后,疼得嗷嗷直叫。
二人听见门响齐齐回头,还是程见书先忍不住痛开嗓:“沈窈!救我!”
“怎么回事。”沈窈见状赶紧箭步上前,打量着开口:“他被绑住了手脚你都打不过他,程见书你这是废了啊!”
程见书:……
绝交吧,就是现在。
“我怎么知道这人恩将仇报,我好心给他饭吃,他吃饱了就上来揍我?”
“胡说!分明是你一直在诋毁我们苗疆,我和少主才刚来中原,怎么可能给你们的人下蛊,是你说我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才动手的!”
照野也不甘示弱,先前他是没有力气动手,现在吃饱有了劲,自然是不可能放任他乱说。
说着他抬眼还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自家少主,顿时一改神色,眼泪汪汪:“少主,您看起来没事真的太好了。”
温绰却伫在门口并未上前,望向他的眉眼里满是复杂:“照野,原来你竟然…这怎么能对得住簌玉?”
簌玉是照野在苗疆的青梅竹马,也是照野的未婚妻,两人自小感情极好,也是已经约定好了年满十八就成婚。
照野一脸茫然,他怎么就对不住簌玉了?
而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压在程见书身上的诡异姿势,赶紧翻身下来,并脚跳到了温绰面前。
“少主,冤枉啊!”都什么时候了少主还在跟他打趣。
不过看来少主已经跟那女子交涉好了,所以才一同来解救他,内心狠狠感动了一把,照野赶紧更贴近上前。
少主果然是不会抛下他不管的,呜呜。
但谁知他刚靠上去,自家少主就皱眉退了几步:“照野,你多久没洗澡了,离本少主远些。”
照野低头嗅了嗅,身上衣衫中的确有一股沉木腐朽的气味,看来是在柴房里待太久沾染上的,可是也不光他被关过柴房啊,少主也和他一起......
果然下一秒,温绰也意识到了什么,甩袖退出门去:“来人,本少主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