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庭院水池里的鱼究竟能不能钓能不能吃这点,光之战士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不过从对方的态度来看,她更倾向于对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那次事件之后,没过几天,针对她的软禁便消失了。
那些老人们大概是拉不下面子来,又特意让她过去一趟,在屏风内向她告知这一消息。
理由说的很冠冕堂皇,但在他们侃侃而谈认为光之战士“很幸运”的时候,光之战士却看到了那其中一人的回忆。
【不能让她随意离开五条家。】
【这样的人日后在咒术界出头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她要是被禅院或者加茂的人抢了先。】
【虽然谈不上什么血统,似乎也不是正统流派.......】
【但若是足够强,成为五条家座下的强者,或者诞下更强的血脉也未尝不可。】
【与其让她离开,等到之后后悔,现在能牵制住她更好......】
以为内心那些想法被他们瞒的很好的老人们丝毫不知觉。
他们嘴上说着成为五条家的术士是天大的荣誉,全然不知眼前被他们轻视的少女早已知晓全貌。
对此光之战士只是摆出艾欧泽亚海都土著居民常用的骂人手势,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走人。
她用行动向这些思想天花乱坠的人证明了什么叫自由不羁不受控制。
——当天晚上,光之战士便从五条宅邸中彻底消失,顺便还把宅邸所有庭院的鱼全钓光了,一条也没留下。
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便只有被召唤出来的红色宝石兽。
这个小东西在当晚几乎全部的族人在搜寻光之战士的身影时蹬蹬跑去了五条悟所在的房间,两下撂倒守卫的术士们,然后代替了他们的职责——看守小孩。
等到族人们一股脑涌进房间,看到的就是小孩被这个奇怪生物驮在背上满地乱跑并咯咯大笑地场景。
前有与五条悟父母的委托,光之战士必须遵守。
她在临走前将宝石兽留了下来,作为孩子的玩伴与保镖。
这样一来,委托不耽误,她也有更多的时间探索这个世界中其他的地方。
——就算是接受了委托,在尚有空闲无需使出全力的时候,光之战士也不会安于在一个地方久呆。
她更喜欢在休息时去探索些未知的事物,又或者去看看是否有些有趣的小委托。
在艾欧泽亚时的所记录的各种笔记,在这个世界仍然还有很多可以记录的。
自从看到了五条家庭院的那些从未见过的鱼时,光之战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把钓上来的鱼全数放在背包之中,她藉着夜色轻松离开了五条家,以宅邸为短暂停留回归的据点,开始了她在这个世界长达两年左右的“夜生活”。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几乎摸透这个名为“东京”的城市大部分街道。
从最开始身无分文在大街上漫步,到现在光之战士已经能拿着这里的货币熟练地享受各种便利都市服务。
待久了之后,她甚至还会觉得若是回到艾欧泽亚,恐怕很多事情不会这么方便。
——现在,她已经能熟练地从五条家钓完鱼再拿到这边叫做“横滨”的地方卖高价,实现自给自足。
不仅如此,在夜晚漫步东京的同时,光之战士也再以不起眼的方式顺手解决掉在黑暗角落阴暗生长的那些咒灵,又或者是感受到附近的人或灵魂产生的真实愿望,前往所在地接受委托。
小到帮助孩童找到心爱的小狗,大到在咒灵口中救下数十人的性命。
不同的世界,唯一相同的似乎便是人们对【希望】、【英雄】这些意象的盼望与欢喜。
只要有这些东西存在,光之战士便无法停下奔走。
这是她的职责。
不过在完成这些委托的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若是以往,完成委托后,她的超越之力与光之祝福便会因此效果更好,可在这个世界,这两样天赋全无改变。
虽然人们对正面意象的概念仍充满向往,但数量并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稀少。
走在这样的地方,光之战士偶尔也会产生像是醉以太一样的状况。
空气中浓郁的并不是什么以太,而是那种她曾在死灭洄游中感受到的咒的力量。
负面的力量充斥在这块土地上,浓度反常,阴郁不散,即使杀死咒灵也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像是有人用什么透明的罩子盖在了这块岛屿的头顶,让这些不适的力量无法散去。
这个问题她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原因。
至于卖鱼——
最开始她属实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花十万百来万买一条长地花里胡哨胖头胖脑还不好吃的鱼。
而在后来她发现这些能轻松在五条家钓到的鱼类在外头属于稀有品种时,她又想通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自己钓到宝了。
五条家的鱼都是镶金的,随便一条都是名贵锦鲤。
遥想过去在艾欧泽亚她钓那些个稀有鱼虽然偶尔也能高价卖出,但钓上来的过程却要很久。
现在自己随便钓两下,钱来得飞快,还能补充钓鱼笔记记录新鱼种。
光之战士尝到了甜头。
两年时间里,她每隔两到三个月就在后半夜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下时回五条家钓鱼,顺带着看看五条悟和宝石兽。
每每钓完鱼看着空荡荡的水池,在产生那么些微的抱歉之意后,光之战士往往会把包里不要的占地方的鱼放回池塘。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很久,直到光之战士完成了最近一次小小委托,听不见新的心愿时,她才打算再次回去一趟。
每个晚上她回到五条家,都能看到宝石兽跑出来苦着脸跑过来,伸出小拳头击打她似乎是在埋怨她把麻烦交给了自己。
而今天她却在落地时没有等到宝石兽的身影。
光之战士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门廊边端坐着的某人的视线。
身着浅色和衣的孩子用双手控制着宝石兽的脑袋,止住它的步伐,坐在那里安静地打量着她。
在只有橘黄色庭灯闪烁的夏夜宅院内,男孩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散发泛着冷意的微光。
一时间,院中只听得见清冽虫鸣。
“两年零四十五天。每隔两到三个月在这个时间偷鱼的家伙。”他瞪了过来,眼神凌厉。看起来不苟言笑,语气中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得意,“逮到你了。”
从记事起,五条悟便知晓那么一件事。
自己有个从没见过面的【老师】,或者说【保护者】。
在那些簇拥在身后的仆从们口中,这个神秘人是个十足的怪人。
“不守规矩”、“随心所欲”、“性格古怪”。
在那些把自己当宝贝一样供着的老人口中,这个人好像大逆不道。
“不识好意”、“自视甚高”、“绝非正义”。
而在与自己偶尔见面的身生父母口中,这个人却又是个旷世奇才。
“强大随和”、“智慧通透”、“凛然大义”。
每个版本都不太一样。
而他仅仅只知道,身边陪伴着自己的小东西是这个人留下的唯一活物。
摸起来像是宝石一样质感的大老鼠和他一同度过了在屋檐下的数个春夏秋冬。
他不知其名,但也并不在意用什么来唤它。
像是与小兽在长期相处中培养了默契,只要他一招手,它便会从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旮旯角中冲过来。
哪怕是他在按家中的要求修读那些枯燥乏味的乐礼,在祠堂在一群大人的护送下参与各种仪式时,这个小东西也会一路创飞拦在前方的仆从与术士,瞬间到达他跟前。
——宝石兽永远站在他这边,在他表示出不满和厌烦时会听从他的指示,追着在他耳边念叨各种所谓规矩和正义的大人们身后咬来咬去。
这是他唯一能直白分享开心或不快的家伙。
早在一年前,他便无师自通了所谓五条家那代代相传的无下限术式,甚至还在空闲时将死对头禅院家的“落花之情”研读了一半。虽然尚且不太熟练,但与家中术士们练手却已经慢慢开始屡屡得胜。
他的每一点进步,五条家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这些人无时无刻都在捧着他往前走。
那狂热而巨大的期待,他不是不能感觉到,只是深深地觉得麻烦。
——是的,麻烦。
不论是在他参悟术式又或者是使用简单的咒术祓除院中的小咒灵时,这群人总会从各种地方来夸赞他。
【悟大人真是百年难得的天才啊!】
【多亏了悟大人,多少人免于灾难啊!】
【这是只有悟大人能做到的事......】
【小小年纪已经能够使用无下限的术式,悟大人前途无量啊!】
【悟大人今后定能成为统领整个咒术界的大人物,保护更多的人。】
【悟大人,祓除咒灵是我们御三家自古以来的第一重任,咒灵是不净,是敌人。】
【您要将力量用在正道上啊!您一定可以承担起这份责任的——】
【悟。这份力量是上天给予的宝物,不能随意以一己私欲来使用,更不能伤害弱者。】
......诸多言语,所谓的谆谆教诲与责任的赋予,让他感到无端的烦闷。
但他也不会仅因为如此便撒手不管。
每每在看到那些人真切憧憬着的目光,他又会觉得自己是被需要、被委以重任的。
——他们会让他觉得,这世界上似乎只有他一人能够为所有人带来希望。
可是这样的“正义之言”,无非是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之下,他不是不能看出那暗自流动的人心。
对于那神秘人的评价,五条悟只觉得不能相信任何一人的言语。
他下定决心要自己去亲自见识见识这所谓的“怪人”。
在反复确认对方来的时间段与庭院中鱼群消失的时间一致之后,根据池中锦鲤消失的日子推算出时间来。
这天晚上他在门廊边等待,驱赶走了数次前来劝他入睡的侍从们。
——然后在后半夜,终于瞥见了人影。
在看到他,听闻他的话语之后,他听到了这个神秘人的第一句话。
“这么晚了不睡觉。”年轻女性一字一句,“......你怎么还能在之后长这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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