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脾气大。”
叶南玉不知出于什么驱使，抬手摸了摸人鱼的脑袋，直将人鱼摸的气鼓鼓，一双眼睛瞪着她。
她还理直气壮，顺手弹了一下鱼的脑门，“看什么看，该走了，快起来。”
“哼，你出去，阿奴要换衣服了！”
“小没良心的。”
叶南玉一边起身，一边骂他。
待人出门，阿奴探了探脑袋，看不见她的身影，才小声反驳她，“阿奴才不是没良心，每次都骂鱼，师姐真坏。”
他又换上雪色长袍出来，若不看那条尾巴，倒也像个翩翩公子。
不过……
叶南玉盯着鱼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我给你编个头发吧。”
阿奴：？？？
“给阿奴编头发？阿奴这样不行吗？”
鱼不会编头发，脑后一头稠密蓝发永远披散着，好看也好看，但她总觉得编一编看起来更好一点。
叶南玉坚决不承认是她看腻了披头散发的鱼。
“我给你编一下吧。”
“哦，好。”
鱼听她想编，也乖乖同意，回屋坐在凳子上。
叶南玉帮阿奴编了好几条精致漂亮的辫子，再往脑后一束，扎成个利落的马尾，整条鱼看起来清爽不少。
她很是满意，点点头，“嗯，就这样，走吧。”
“哦。”
鱼一蹦一跳跟在她身后，直到出了客栈，两人才消失在雪绒城内。
下一秒又出现在天元宗门口。
天元宗守门人正好是之前领叶南玉去接任务的，一见到她嘴角下意识上扬，又想起郁盈长老说之前叶师姐路过看见任务堂弟子玩忽职守向她告状一事，默默挺直脊背，想显得自己认真些。
“叶师姐。”
“我来接任务。”
“好，还是甲等吗？”
“嗯。”
“那我领叶师姐过去，师姐这边请。”
叶南玉微微颔首，拉着鱼的手腕，跟在对方身后，“有劳。”
阿奴一路被牵着走，闻言小声逼逼，“又装正经。”
他很不满似的，可剑修一眼扫过来，立马就闭嘴了。
师姐凶着呢，会罚他不许吃甜糕的。
阿奴握着手里的糖葫芦如是想。
“叶师姐，这些就是近来新出的甲等任务，其中有一个，长老们特意吩咐了需得化神期以上修士才可接。”
“嗯？难度这么大，哪一个，拿来给我看看。”
叶南玉闻言反而起了些兴致，那天元宗弟子一愣，倒也给她拿了，“就是这个，凡间城镇有遗漏的魇魔作祟，修为很高，普通修士奈何不得，且魇魔没有形体，只能以阵法镇压，化神期修士本就少，更遑论是化神期的阵法师。”
说到此处，小弟子叹了口气，并未指望叶南玉能接这个任务，毕竟修真界的人都知道，叶大小姐乃是最强悍的剑修。
然而很快，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与你们长老说一声，这任务我接了。”
“叶师姐看完就给……嗯？”
弟子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懵逼抬头，“师姐方才说什么？”
“我说，这个任务我接了。”
叶南玉淡淡道，手指感受到掌心腕子的凉意，无意识摩挲两下。
对方大惊失色，再度重申，“这是只有化神期才能接的任务！”
叶南玉点点头，“嗯，我知道。”
天元宗弟子：！！！
本就对她十分礼遇的态度忽然更加肃然起敬。
“这，弟子得先通知长老，请叶小姐稍等片刻。”
小弟子赶忙跑了，阿奴在叶南玉身后探头探尾想看她手里的牌子。
她发现了，随手将东西递给鱼，“想看和我说就好了。”
伸长脖子看蠢不蠢啊。
“哦。”
阿奴没听见她心里的腹诽，乖乖应了一声，接过令牌左右翻看起来。
上一回来这儿，他就格外好奇这个令牌。
很快，天元宗的医修长老月岚乘风而来，笑着道，“叶师侄，许久不见，方才元药说有人要接化神期任务，我便猜是你。”
“月岚长老。”
“嗯，你又缺灵石了？”
……
缺钱对剑修是常态，但叶南玉还是很要面子，勾了勾唇角，只有些痞气说，“我除恶扬善罢了。”
月岚笑了，今日所见之叶南玉，倒有几分从前恣意潇洒的模样。
“你素来独行独往，我也难以得知你的修为，这个任务是为除漏网魇魔的，化神期以上的阵法师才能有把握，你真的要接？”
叶南玉忽而伸出两根手指，月岚以为她实力不及化神期，眉心微微一皱，下一秒，却听见她说，“这次的甲等比上次难，价格也一样吗？”
月岚：……
嘴角控制不住抽了抽，“按理说，是一样的。”
叶南玉：……
她委婉问，“贵宗身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也这般小气吗？”
月岚无奈失笑，“那以你之意，该当如何呢？”
她晃了晃两根手指，示意，“得双倍。”
就是要两百灵石的意思，也不算狮子大开口，月岚点了点头，“好，确实辛苦叶师侄了。”
叶南玉讲到价，心情显然不错，正要告辞，月岚视线越过她落在她身后把玩令牌的鱼身上。
“这条人鱼唤什么？”
阿奴听见人鱼二字，立马抬起头，有些警惕的望着月岚，然后一蹦一蹦，蹦到叶南玉身边抱住她的手臂，是有些依赖的姿势。
“唤阿奴啊，我上次没与你说吗。”
叶南玉给了个奇怪的眼神。
月岚摇摇头，“或许说了，我最近尝了一味新药，有些副作用，记性不大好了。”
……
“那你不会忘记答应我的双倍灵石吧？”
谁能想到对方的关注点竟然在这，月岚先是一愣，接着摇摇头，“不会，元药也在，他会替我记住的。”
被提到的元药艰难笑了笑。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月岚长老留步。”
只要不赖她钱，叶南玉才不在乎月岚新弄了什么药，拉上人鱼就走。
月岚的视线静静落在她们身上，感慨道，“真是条罕见的人鱼，性子竟这般好。”
“师尊，郁盈长老说了您近日不能出门的，还是快些回去吧。”
叶南玉一走，元药就哭丧着一张脸对月岚说。
月岚淡淡笑了，正要答应，却忽然皱起眉来，“哎，不对，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叶南玉带阿奴回到雪绒城，阿奴有些好奇，“我们不去做任务吗？”
“急什么，大白天在外面飞来飞去，你是想吓死那些百姓吗？”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老凶什么凶。”
阿奴有些生气，抿了抿唇，默默跳到一边。
这就算凶了？
她还没骂人呢。
叶南玉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但见鱼气呼呼的拿尾巴对着她，估计也听不进什么解释，算了。
“今夜我不在，你自己好好练剑，不许乱走，知道吗？”
叶南玉坐在桌边，素白手指捏着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与不远处背对她的阿奴说。
阿奴闻言面上闪过些许惊诧，急忙又扭过头，“你不带我一起去？”
狭长的凤眸都忍不住微微瞠大，甚至透着些许愤怒。
大有，你居然不带我去，你怎么能不带我去的意思在。
叶南玉润过喉咙才开口，“这次的任务危险，带你去太添乱了，你留在客栈里，哪儿也不许去。”
她说我添乱！
鱼气急了，脸都红了些，猛的又扭过身子，直到叶南玉布下阵法离开也没搭理她。
当然，这也有剑修来去无声的原因。
等阿奴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的心情，再扭过头，身后空空如也，原先坐在那好生喝茶的剑修，人影儿早没了。
鱼气的直跺尾巴。
叶南玉只身来到深受魇魔之苦的城镇，里面百姓几乎各个愁眉苦脸，偌大的城，房子竟倒下一半，魇气缠绕在那些破败的房屋上。
几乎没什么人从城门口进来，城门被把手着，似乎也无人出去。
叶南玉是个生面孔，才走到一个卖木偶的小贩面前欲买个木偶回去哄鱼，就望见小贩惊恐的神情。
她伸出常年劳作，粗黑的手指，颤抖着问她，“你，你是外地来的？”
叶南玉微微点头，对方立即声泪俱下，问她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来此送死。
她这才知晓，此处魇魔肆虐，却长久求不到修士帮助，已经被本朝君主舍弃了，因怕百姓弃城而逃惹怒了魇魔，又跑去别处作恶，特意派了人守在城外，只许进不许出。
叶南玉听完，心绪颇为复杂，既厌恶凡间君主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又明白对方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凡人的力量同魇魔自然是无法抗衡的，这是修真界该管的事。
叶南玉敛下双眸，点了点桌上的胖头鱼，“我要这个，麻烦您替我包起来。”
对方见她一脸不怕死的样子，终于不再说什么，眼眶含泪，颤抖着将东西包给她。
叶南玉留下银钱，将胖头鱼揣进怀里，消失在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