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出府一次,却被讨人嫌的方潇潇坏了心情,回府路上惠岳都脸色淡淡,任谢执玉在一旁怎么插科打诨都没一个笑脸。
待回府后躺在床上,惠岳还在后悔霁月楼一事。
青诀那一巴掌委实教训得轻,就该打到方潇潇俯首告饶才是,看她挨了一巴掌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不知恶语伤人利过寒刀的道理。
一句克夫她就从公主变成了杀人的凶徒。
京中又有多少人等着谢执玉丧命,印证她命中凶恶,妨克夫君。
惠岳越想越不痛快,翻身坐起,对身边阖眼养神的谢执玉道:“今日方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心有顾虑,不必顾及面子,还是早些离我远远的好。”
若是他也信这个,趁早滚远些才是,莫遇见个倒霉事就算在她头上,扰她清净。
“哦?怎地公主还信这个?”
谢执玉抬起眼皮,屋内光线昏暗却也盖不住惠岳的恼怒神色,脸颊嘟起活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不过谢执玉见惠岳显露本色倒是很欣慰,这也是惠岳在一点点卸下防备之心。
“若要有命也该是老天妒我命好,使了两个短命的给我添堵,让我被万民所议,你小心些别成了第三个。”惠岳一脸傲然道。
“我可与那两个不同。”谢执玉双手枕在头后,轻笑一声,“他二人一个自小汤药不断,一个在花街柳巷里流连贪杯,人死了不提他们的错处,却都推诿在无关女娘身上,好生没道理。”
谢执玉看惠岳气闷不已,起身到外间翻出两坛清酿,拍着酒坛问道,“公主可要共饮一杯?”
惠岳想在这府里谁也不能压她一头,有什么不能放肆的,世人越要束缚她,她越要活个自在。
“不要清酿,来些烈的。”惠岳今天就想放肆到底了。
谢执玉倒出一小杯清酿递给惠岳,“这就够烈了,尝尝。”
白瓷杯中只浅浅的一汪酒,看起来清澈透亮,也闻不出多浓烈的味道,谢执玉一时没看住,惠岳竟直接一仰而尽。
清酿的辛辣触碰到喉舌,惠岳被呛得干咳几声,却还是皱着俏脸将杯子放到谢执玉面前,示意他再倒上一杯。
谢执玉笑着给惠岳又满上一杯,“公主不必担忧为夫短命,便是真死了,也轮不着说你,论妨克我,你可比不上我爹。”
\\\"我爹和我在一块,与夺命没什么区别。”谢执玉一脸怨色地道,“我幼时玉雪可爱,我爹好面子带我出门炫耀,酒桌上喝晕了头,一时失手将我从几人高的景台上摔了下去,好在没摔到头,不然你只能嫁个傻子夫君了。”
惠岳睁大眼睛,公爹看起来甚是稳重,怎会干出这种离谱事?
谢执玉见惠岳不信,又道:“离谱的事还有不少呢,比如他同僚幼子得了小儿的疫病,别人都特意避着些,就他为了显着自己大度无畏,与人家往来甚密,生生坚持到把病气过给我。”
谢执玉抬手与惠岳一碰杯,也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放心吧,你再怎么折腾我也比不过我爹,为夫定不能走在你前头。”
此时时机甚好,谢执玉也想趁此机会探探惠岳真心。
“我不怕所谓克夫传言,公主可嫌弃我是个纨绔,配不上你?”谢执玉装作惭愧模样问道。
此话太过直白,惠岳一时不知如何答他。
嫁都嫁了,难道他不求上进就能求圣上给她换个驸马?
公侯子弟生下来就有泼天富贵,谢执玉没做过仗势欺人,败坏家业之事就已胜过许多人。
惠岳咬咬唇,婚嫁尽由长辈做主,哪个闺阁女子不日夜祈盼嫁个可托良人,恩爱相得,白头偕老。
她虽知不可全然依赖夫君,但谢执玉若有向好之心,她自然不会抗拒。
“我只求日子清静舒心,其他的倒是其次。”惠岳答的委婉,可桌边的烛光却如烈日灼灼,将她晒的脸热。
惠岳脸皮薄,谢执玉就不一样了,没皮没脸地笑道:“我就当公主是想与我好好地做一对儿恩爱夫妻,日后公主且瞧着吧,我得了你这如花美眷必定好生珍惜。”
二人互道真心,气氛就有些暧昧难挡,惠岳觉得一番话下来,谢执玉一如往日般的含笑眼神却被她品出几分露骨之意。
莫不是今日说开了就要做些夫妻之事吧,惠岳毫无心理准备,想到这儿心底不免有些慌张。
谢执玉倒没想二人此时就要滚到一处去,这种事总要等到彼此情投意合才美。
可惠岳的羞怯实在太有趣,他盯着惠岳的视线变得愈加火热,让惠岳不由产生许多暧昧的错觉。
好在东暖房突然窜出的一条黑影化解了惠岳的窘迫。
这黑影正是猫儿啸铁,它一口咬住惠岳裤脚,将她往东暖房拽,可惜怎么用力都拽不动主人,四只毛爪直在地上打滑。
这是怎地了?
东暖房若要有什么要紧事,那只能是五皇子了。
惠岳与谢执玉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儿女情思,急忙进到东暖房。
谢执玉在五皇子的小床边粗粗扫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五皇子呼吸平稳,睡的正沉。
然而他伸手一摸却发现了不对劲。
五皇子发热了!
他二人是哄睡五皇子交给奶娘看管后才出府,回来时奶娘查看过并无异常便离开了,也就不过一个时辰五皇子便发热了。
“莫急,想来是才烧起来,我这就去叫御医。”谢执玉安抚完惠岳,就开门去叫御医及一应守夜侍女了。
听闻五皇子发热,侍女们也相当紧张,发热若是严重可是会要人命的!
五皇子若有意外,他们伺候的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小院中灯火渐亮,宫人侍女们心中慌乱,但毕竟都是宫中调教出的规矩,往来间行止有序毫不喧闹,因而也未曾惊扰到其他院子。
御医背着药箱随引鹤在游廊上一路小跑,额头上止不住往下流的汗珠都顾不得擦。
五皇子您可要坚持住,小的这就来了!
待御医连滚带爬地奔到小院,见到五皇子一番望闻问切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回禀公主,五皇子发热察觉得及时,并无大碍,只喝几贴汤药便是。”
满屋的侍女面上表情也轻松许多,都是上天保佑,没事就好!
惠岳立在一旁,轻轻抚着怀中的啸铁柔顺的皮毛,这下可要给它记上一功了。
侍女们按御医的方子煎好汤药,叫起昏昏沉沉的五皇子将药喂了下去,待到后半夜五皇子身上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惠岳与谢执玉终于放心去歇下,此时二人疲惫不堪,同躺在一张床上也生不起别的心思,不一会儿就都沉沉睡去。
折腾了大半夜,谢执玉也未强撑着早起去给谢夫人请安,睡前就吩咐好小厮晨间去与谢夫人告假,难得能睡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他夫妻两个睡得倒是安逸,却把谢家一大家子吓得不轻。
“这小子也不与我们知会一声,哪有皇子在我们府中病倒,我们还蒙头安寝的?这岂不是辜负圣上所托!!”远昌候怒容满面地道。
“叫你去也是添乱,你是会治病还是会救人?五皇子平安无事就好。”谢夫人也有些后怕,不住地念佛。
谢望安的怒气则比远昌侯更甚,直接堵到谢执玉院门口,在书房中等着谢执玉起床。
谢执玉姗姗来迟,让谢望安十分不满,“你是怎么照顾五皇子的!都将孩子照顾病了。”
谢执玉晨食都没用上,一起床就要接受谢望安的教训,心情沉郁。
瞧谢望安这话说的,五皇子在宫中还是个药罐子呢,安嫔与圣上都没办法的事,他是神仙吗?住到他院子里就百病皆无了?
谢执玉不想理他,谢望安还不依不饶,一个劲地再谢执玉耳旁唠叨要如何精心照顾五皇子。
“二哥若是觉得自己养孩子十分有心得,不如将五皇子接到你那去照看。”谢执玉被他扰的心绪烦乱,“只一点,五皇子若是在你那生了什么病,可别怪弟弟也像你今日般找上门来大发雷霆。”
谢望安一下子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
谢执玉摆平谢望安,正要去吃饭,好巧不巧崔玄又找上门来,进屋时手中还提着他二哥的山鸡图。
谢望安见谢执玉有客前来,本想放他一马,正要走时不小心瞥到崔玄手上提着的画卷。
嗯?怎地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不是他的山茶锦鸡图吗!!!!
此图曾有些残破,还是谢望安亲手修补,这花样纹路卷轴都能对得上。
没错,这就是他的山茶锦鸡图!
怎么到这人手里了?
崔玄一进门就被谢望安盯上,大感不妙,他虽不知道此图是谢望安的,但也知道应该是谢执玉从谢家拿出来的珍宝。
这么被盯着,不会是被瞧出来了吧!
崔玄尴尬一笑,“咳,我来还谢兄的东西,既然谢二哥在,我就不多打扰,咱们下次得了空闲再约。”
说罢,将画卷放在桌边,给谢执玉暗暗使了个眼神,脚底抹油赶忙溜了。
谢望安见崔玄一副心虚模样更是确定,拿过画卷一展开,这不就是他送给五皇子的画!!!
砰——
“你这混账东西,我送给五皇子的东西,你怎么不问自取!”谢望安恼怒地一拍谢执玉面前的桌子,喝骂道。
谢执玉刚才并未阻拦谢望安的动作,此时也心不慌气不忙,“哦,五皇子见我喜欢又转赠给我了,有何不可吗?”
“你仗着五皇子年幼可欺随意糊弄拿捏他,就你这样的也配照顾五皇子!”谢望安越说越气!圣上到底看上这小子什么了,也不怕他教坏五皇子。
谢执玉却突然话锋一转,“二哥,你知道五皇子为何唯独见你亲切吗?”
谢望安闻言一愣,怎突然说起这个,不过他还真是挺好奇的,满府里那么多人他得了皇子青眼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谢执玉老神在在,又给谢望安添了一把火,“五皇子说那天晚上你穿着翠蓝色的衣服,与宫中婢女甚是相像......因而觉得分外亲切。”
谢望安:???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玉:老婆不做那些,亲亲一个也行
惠岳:(羞涩)拒绝!
五皇子:为什么我的戏这么少?
谢望安:还是少好啊,多了只有被欺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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