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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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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赵氏盯着被侍卫当众押出的二人,面上完美的表情在看清那两人面容之时瞬间裂开了一道碎痕,那瘫软在地面带潮红的女子不是高沉星,而一旁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酒气正在叫嚣着的北崛人亦不是阿史那·罗禄。

高临见太后并未开口,只得皱着眉亲自开口问道:“你二人在此作甚?”

高临的话音落下,那醉酒的北崛人似乎清醒了一些,立刻用北崛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并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他道他在之前的宫宴上便与这女子一见钟情,今日这女子主动勾引,他又多饮了些酒方未把持得住。”一旁的孟陆离好心开口为众人翻译。

北崛人并不似中原民族那般将男女大防看得过重,所以这北崛人虽这般解释,神情却不见任何慌乱,甚至还有些坦然与无所谓。

“出什么事了?”一道粗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是阿史那·罗禄。

众人下意识让开一条道,罗禄从人群外走来,当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衣冠不整的女子,冷笑道:“本汗竟不知你们大惠是这般热情好客的。”加重的“热情”二字落在在场之人耳里是异常的讽刺。

“你——”太后被罗禄激得险些失态,幸而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在克制住了失控边缘的情绪,她本与罗禄达成共识,只要今日罗禄与高沉星在花园被众人撞见有亲密之举,那高沉星这位长公主顺理成章便能被送往北崛和亲,罗禄亦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可是谁曾料到不仅罗禄未曾现身,连高沉星都未曾出现在花园,现在不仅计划未成,反倒被罗禄倒打一耙,教她如何不动怒。

“可汗此言差矣。”一道清冷的女声划破了眼前难堪的沉默,高沉星提着宫灯从暗处走至人前,她看着罗禄反问道,“您这位手下方才自己也说了,他二人乃是情投意合方难以自持,更何况这小小宫女还能强迫了您这位手下不成?”

高沉星三两句便扭转了场上的形式,罗禄蓝绿色的眸底闪过一丝阴冷,随后冷笑道:“我这位堂兄今日在此受了此般惊吓与侮辱,长公主觉得又当如何?”

听着罗禄这边颠倒黑白的话语高沉星也不恼,她望了一眼孟陆离,在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后她心中的底气也足了一些。

高沉星看了眼地上此刻已经恢复了些神思正抑制不住发抖的蓉儿,冷静开口道:“这宫女打小伴着本殿长大,虽是宫女,本殿却早已将她视作妹妹,既然她与可汗您这位堂兄两情相悦,那本殿便认下这个妹妹,让她风光嫁去北崛,也算是彰显了两国之谊,可汗意下如何?”

罗禄未语,显然他还想要更多的好处。

“本王倒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孟陆离语调不高亦有些随意,却令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太后前几日不还与可汗商议着想要和亲?眼下这不是一举两得了?”

孟陆离话音刚落,其余宗亲皆发出了赞同之声,这除夕之夜谁也不想将这不光彩之事闹大,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换一场喜事,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这场荒唐的闹剧过后,除了瘫软的蓉儿被侍卫架回了瑶华宫中,其余人皆回到了宴会场上,演出继续,宴会继续。

高沉星有意落后众人一步,与孟陆离并肩而行,小声道了句:“王爷,多谢。”

孟陆离侧头看着她,唇角微扬:“举手之劳,主要还是殿下你自己机警。”若是方才假山后的那女子当真是高沉星,那他便是有心也难以将她救下。

高沉星望着孟陆离快自己一步的背影,心底竟莫名涌起一丝酸涩,无论如何,如果不是知晓孟陆离会站在自己这边,她这招将计就计恐也无法顺利演下来。

子时过后,参宴的宾客在新年的烟花下互相恭贺着新禧,高沉星也回到了瑶华宫中继续守岁。

瑶华宫中,蓉儿身上的药效消退了大半,听闻高沉星回宫的声音,她不顾一旁看守太监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奔向高沉星,扑通一声跪倒在院中,她的声音凄厉:“殿下,殿下我知错了,求您不要把我送去北崛——”

高沉星冷声道:“还嫌今日不够丢人吗?”

一旁的成吉立刻示意几个小太监道:“赶紧将人带回屋里看好。”

高沉星回到寝殿坐在梳妆台前,穗儿上前替她将首饰摘下拆开发髻,伺候着高沉星洗漱完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常服。

高沉星瞧着一整个晚上都大气不敢出的穗儿,与她道:“过会儿去将我之前备下的那些赏银给大家分发了,这一年大家也辛苦了,连这除夕夜也没得了安生。”

穗儿垂首应下:“是。”她这般说着声音却有些哽咽。

高沉星失笑:“怎么了?发赏银了还不高兴?”

穗儿忙摇头道:“奴婢只是想到方才之事有些后怕。”若不是殿下早早发觉了蓉儿的异常,那今日在花园受辱之人便是殿下了,思及此她强忍住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不无自责道,“奴婢每日与蓉儿朝夕相处竟从未察觉到她的居心叵测,差点儿便置殿下于险境,奴婢无颜接受殿下赏银。”

高沉星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方轻叹一声:“你与蓉儿陪着我也有十余年了,往后便只有你一人了。”

高沉星在房内喝了碗醒酒汤,脑子清明了一些周身也暖和了不少,她这才披上披风去了蓉儿的屋内。

除了门外看守的小太监,成吉一直亲自守在屋内看着蓉儿,无论蓉儿之前犯了什么错,此时此刻是绝对不能让她出意外的。

高沉星进门见蓉儿被堵着嘴反绑着手睡在床榻上,她朝成吉示意道:“扶她坐起来,本殿与她说几句话。”

蓉儿一被松绑便立刻跪在了高沉星脚边,她不再似方才那般歇斯底里,她不住地哭着请罪:“殿下,是太后娘娘让奴婢这样做的,这不是奴婢的本意……”

高沉星看着蓉儿哭着请罪的模样,久久未曾开口。

良久,偌大的殿内只余下了蓉儿低声啜泣的声音,高沉星望着她言道∶“我本念及你我主仆多年,之前在乐泉宫时,沐月池之事我并未对你追究,甚至还有意提点过你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未曾想我的心软终就是给我自己养了一头恶犬在身边。”

当听见沐月池三个字时,蓉儿周身一震,随即磕头解释∶“殿下,是太后交待不想让您回宫,我想着王爷有权有势连太后都要敬他三分,若您与王爷能成了事不仅您的日子要比在宫中好过,我也算是对太后有了交代,这才一时被蒙蔽了心智,殿下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害您。”

听着蓉儿的辩解高沉星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她问道:“今晚之事你又当如何解释?”

蓉儿哭道:“太后说只要此事成了便能提前放我出宫与等着我的阿哥成亲,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想去北崛,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蓉儿,你太让我失望了。”高沉星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蓉儿只觉心寒,若非成吉发现了蓉儿给自己下的药及时做出了处置,那此刻哭喊着不愿去北崛的可能便是她自己了。

不再去看瘫软在地上的蓉儿,高沉星起身唤来成吉∶“多安排些人好生照料着,若出了意外谁都负不起责任。”

成吉应是,地上的蓉儿再次哭喊着爬至高沉星脚边∶“殿下,殿下我知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高沉星不愿再多停留,抬脚走出屋子留下身后一室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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