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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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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随时随地在城市发生,可是,想找一个结婚的人,却总是太难…

 午夜飞行

 楚江雨

 夜,是绚丽的。城市四处升起纷纷的烟花,站在二环边的60层建筑上,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城市的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只因今夜,被人们唤作平安夜。或者说,是狂欢夜。借此机会,相干不相干的人,便握了手,细细地倾诉情怀。

 假作真时真亦假。寂寞的城市中,真的更适合相爱,甚至于我自己,我常常想,要是有一个人,肯在寒冷的冬天向我求婚,想着他可以替我暖脚的那一份温暖,我便会嫁给他。

 可是,爱情随时随地在城市发生,想找一个求婚的人,却非易事。蹉跎间,我已是30岁。

 30岁的女人,还能急什么呢?幸好我有事业,作为这个城市最年轻的建筑师,幸运地担当了这个城市的最高建筑的总设计师,羡慕我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职业女性,好处是自己花自己的钱可以随心所欲,我穿杰西卡的衣服,用午夜飞行的香水。这也是我在这个没有约会的狂欢夜惟一的安慰。

 当然,还有,我设计的这幢摩天大楼。再过几天,它就会交付使用,现在,它暂时还是落寞的,不过很快它会成就这个城市最大的新闻。

 看门的保安很用心地把我送到了顶楼,我示意他先下去。

 呼吸着冬日夜晚冰凉的空气,60层的建筑踩在自己脚下,我忽然觉得,人生至此,了无遗憾。

 有爱,是会有所不同。没有爱,总也是活着。胜过和不爱的人生活纠缠一辈子。

 我并没有来得自豪三分钟,恍惚中,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向我走来,他叫我“姜”他怎知我的小名,他是怎么上楼来,印象中楼下的保安可是对陌生人铁面无私的。

 那男子见我不回答他,急步趋至我跟前,他竟是用手拉我到窗前“姜,快飞呀,一飞下去,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此刻我已是顾不得这男子是谁,我大骇,忽然就想起传说中的伥鬼,为了自己赶紧投生,非得害死另外一个人不可。

 我三步并作两步从窗前跳到房子中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不是你要找的‘姜’,你找错人了,我才30岁,我还不想死。要是想找替身,你行行好,去找那不想活的人行不行?”

 被我这一大声喊叫,房子里的声控灯亮了,灯光下我看清楚了那个男子,却是一个清秀的不过25岁的男孩儿,他脸色苍白,见我这么畏惧他,伤心得坐在地上哭泣了起来“姜,明明说好的,我们一起从这个楼上飞下去的,现在,我先飞下去了,你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呢…”

 男孩越说越伤心,以至于嚎啕起来。我不忍,刹那间几乎觉得自己想跳下楼去。等我清

 醒过来,头上身上汗流如雨,如果,如果是真的,有一个男子肯为我死,肯承诺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他一起飞下这座建筑的。

 但是,眼前这个男孩,我与他既素不相识也无一见钟情,叫我怎么和他生生世世?

 我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和那个男孩一起,男孩也终于明白我不是他的“姜”愈益面如死灰。

 “我现在已经看不清阳间的东西了,但是对于气味,我还是可以分辨,你和她,用着一样的‘午夜飞行’香水,所以,我错把你当作她。”

 我也终于弄清事情原委。

 他是念古典文学的硕士生,而她是城里的富家女,是在某个两校联谊的日子,他们相识然后相恋。毕业后他留校做了一名大学教师,她却说自己要奉父命去周游列国游学,父命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她和他分手,她的父亲甚至于提出给他一定的补偿让他和她分手。

 他不能够忍受自己纯真的爱情被侮辱,于是,决定和她一起殉情,相约来生相守。

 于是他先跳了楼,但是她,却回头已不见。

 “是我太相信爱情的力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她凭什么因为家人反对,就要和我一个穷教师一起跳楼殉情呢,我真是太天真了。”

 男孩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我本想上去扶他一下,然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地上什么也没有。

 忽然听到外面警笛大作,我发疯似地坐电梯下了楼,保安告诉我“楚小姐,刚才有个男的跳楼了,死得可惨,警察已经带走了。”

 我没有和保安多说一句话,因为此时的我也像个死人。

 一个美好的爱情童话,又如泡沫般破了。

 对于生命来说,没有爱情比有爱情要安全许多吧。起码像我,因为没有爱,就可以好好地活着。

 我想我可以有勇气独身一辈子了。爱情,就让它存在于我的幻想中。

 之后的新年假放了三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

 1月2日,很奇怪地手机声大作,原来是朋友们打电话来责怪我为什么结婚了不通知他们,我简直是莫名其妙“冤死我了,我现在正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和谁结婚呀我?”朋友们说,今天本城最大的《新闻报》上登出了我的结婚启事。

 玩笑,真是玩笑。我赶紧跑到门外的报箱取出了报纸,果见关于“李樱子小姐与张建国先生结婚志喜”的启事,张建国,慢着,这不是本城那个最有名的副市长的公子吗?

 啊,一个故事的两个版本,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追踪缘由。我宁愿相信那个年轻的李樱子小姐,她只是想活着,所以在跳楼的最后瞬间她逃跑了。她并非不爱他,只是她还有大把青春,还有大把金钱,所以她留恋尘世。

 1月3日,我一个人去了郊外的一家墓园。

 那天的墓园异常地岑寂,我是惟一的一个人。

 在一个小小的抽屉前,我停住了。

 是他,那个时年才26岁的男孩儿,他的名字——常生,可他偏偏没有“长生”

 家里培养他上大学直至上研究生,该花了不少钱,不过是平常的家庭,还等着他的回报,可是他只是为了一个“爱”字走了,家里人只能是生恨,所以跟前落索,没有一束花。

 现在,我给他的身边献上一束雏菊,希望他,可以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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