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结束的时间有些晚了,大家陆续离开,许盼已经趴在麻将桌上睡着了。
“啧,谁又让小公主喝酒了。”罗沛瑄嫌弃地看了眼桌上的小趴菜,又看向梁随,“又麻烦你咯梁总。”
姜薇冉站在一旁有些抱歉道:“抱歉啊,我不知道她酒量不好的意思是一瓶酒都不能喝,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她一直道歉,是真没想到。
况禹杭摆了摆手,“没事,喝多了也有人照顾她,我们先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薇冉又跟梁随说了两声对不住,就跟着况禹杭走了。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梁随到她旁边,俯身轻轻唤她的名字:“许盼,我们回家了。”
他嗓音低柔,含着莫名的温情。
“盼盼?”
叫了半天没反应,梁随无奈起身,转头拎上她放在桌边的小蛋糕,随即弯身将人抱起,动作连贯。
想着要开车,他晚上没喝酒。
将人塞进副驾驶,许是动作大了点,许盼好像醒了,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附耳倾身,手撑在她的座椅靠背,“怎么了盼盼?”
“好闷啊。”
她睁开眼,脸蛋依旧红,伸手将梁随的脸捧在手中,“你认识我吗?”
小公主喝醉了,又要开始耍酒疯。
梁随无奈地低眉笑笑,十分配合地问:“你是谁呢?”
她嘿嘿一笑,开始认真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叫许盼,许是期许的许,盼是盼望的盼。你呢?”
梁随抿唇,杏眼懒懒地掀着,耐心地配合她:“我叫梁随,梁是梁随的梁,随是梁随的随。”
“好名字!”
她可能听都没听清,但是笑得好开心,捧着他的脸咧嘴笑,像是一点没有烦恼。
梁随将她的手拿下来,“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公主?”
“嗯嗯。”她乖乖地放下手,眼睛很圆很亮,“我要回去吃小蛋糕。”
梁随将手中的小蛋糕提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是这个吗?”
“对。”她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他眼底有宠溺,唇边笑意加深,“这是谁送给你的?”
小公主抬起头,满脸真诚,“阿随送的。”
梁随:“阿随是?”
“我老公啊。”
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得到满足,回家路上梁随愉悦得不行。
突然觉得,小公主喝醉了,也挺可爱的。
到了车库后,许盼自告奋勇要走直线,梁随只好无奈地关上车门,提着小蛋糕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向一边歪去,又赶紧上前把她扶正。
“我歪了吗?”她侧抬起头,双眼氤氲雾气,有点楚楚可怜。
他淡淡抿唇笑,“没。”
又跟着她走了一段,小公主是真的喝高了,一路上还哼哼唧唧唱着歌,也听不清唱的什么,踉踉跄跄进了家门,鞋子一踩,就光着脚往里走。
梁随冷眉微蹙,一把将她捞回来,俯身将拖鞋塞到她脚上。
没喝昏死过去的许盼最能折磨人,夜已经很深了,刚开始还乖乖的,洗完澡换好睡衣,盘着腿坐到床上,眼神空洞盯着墙角发呆。
梁随洗完澡出来,潦草擦了擦头发,路过许盼的房间,见她一动不动,放下毛巾,在门边柔声唤她:“许盼?”
她脑袋抬了抬,回过头来,表情懵懵的。
“嗯?”
她的表情实在太可爱,梁随忍不住笑,眉峰轻轻一挑,“我可以进来吗?”
她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须臾,她重重点头,“嗯。”
梁随迈开脚进门,她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忽闪的大眼睛,像是在说“我乖吗?”
“蛋糕还吃吗?”
他扫了一眼卧室的内饰,很小公主的装饰,很符合她的性格。
许盼嘟了嘟嘴,犹豫了会儿,“会长胖吗?”
梁随噙着温柔,含笑,“怕长胖吗?”
“嗯。”
“为什么怕长胖?”
“长胖了就不好看了,没人要咯。”她瘪了瘪嘴,好像自己真的长胖了嫁不出去了。
梁随站在她窗前,居高临下地看她,“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嗯?”她眼前忽的一亮,望着梁随,“你是我老公吗?”
“嗯。”
许盼望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痴痴地笑起来,“那我长胖了,你不会跟我离婚吧?”
梁随忽然笑出声,眼睛都弯了。
“不会离婚,死都不会离的。”他直直注视她那双水光雾面的眼睛,心底的弦在胡乱拨动。
“那我吃吧。”
冬季渐深,窗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许盼动了动脚,浓黑的眉立马蹙了起来,她瘪着嘴撒娇,“脚麻了。”
梁随走近些,语气很软,“要我抱你吗?”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点头道,“嗯。”
甚至还很自觉地张开了双手,等着梁随来抱。
梁随紧抿唇线,试图让自己笑得值钱些,但胸腔里欢呼雀跃的小鹿不允许,他俯身,大掌穿过女孩胳肢窝,一把就将她提了起来。
许盼腾空而起,两条腿迅速盘在他的腰上,还死死搂住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进了客厅,梁随将她放到沙发上,随即将小蛋糕的包装拆开,是一个四寸的草莓蛋糕。
小公主两眼放光,好像很期待。
包装有透明的地方,能看见里面厚厚的纯白奶油上堆满了又大又红的草莓。
“草莓。”她乖乖盘腿坐在一边,等着梁随把草莓递到她嘴边。
梁随失笑,骨节明晰的指尖捏着草莓蒂,将一整颗草莓送到她唇边,许盼高兴地张开嘴,咬掉一小半。
须臾,小公主的五官皱起,眼睛虚成缝,“好酸。”
她脸蛋依旧泛着潮红,双眸氤氲湿气,小脸灵动。
屋里暖气也足,也不知道是没散去的酒气,还是屋里的热气捂出的红潮。
许盼以前很少喝酒,最近几次醉酒,都是梁随在照顾她,倒也不算麻烦,毕竟她喝醉了一直都乖顺。
小公主唇边沾上纯白的奶油,鼻尖上也跟着蹭了点,梁随恍惚了一瞬,鬼使神差抬起手想替她擦去,却在她不经意转头的瞬间,指腹停在了她水粉的唇边。
喉结滚动,暗潮汹涌。
许盼没有心肝,抬手往他脸上也抹了奶油。
许长安和王淑君离开那天,是梁随一个人去送的。
许盼被叫去京大开会了,两口子提前离开并没有通知她,而是叫了梁随。
机场,人流穿梭,梁随站在两位长辈跟前,郑重其事地跟他们保证:“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盼盼和奶奶。”
许长安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王淑君身上,侧目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阿随,你也是我和淑君看着长大的孩子,其实说实话,我不反对你和盼盼在一起,但我希望你们不是为了什么牵绊故意要演给谁看,我更希望你们是真心爱对方,不然,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周遭人声嘈杂,梁随身形疏阔笔直,话听进心里,泛起异样的情绪。
那些深埋在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情绪。
“叔叔,我......”
他还没开口说正文,一旁的王淑君就笑着打断他:“傻孩子,你别说了。”
梁随迷茫了一瞬,直到王淑君再次开口:“阿随,我们回来这段时间,也有细细观察过,有些事情,既然你藏了,我们也不想逼着你撕开,等到时机成熟了,你自己慢慢展开吧。我们家盼盼呢,心眼子比较大,但也单纯,把她交给你,我们也算放心。”
一大堆话里,梁随领悟过来,唇线紧绷抿成线。
“不跟你说太多了,一会儿要误机了。”王淑君垂眸莞尔。
许长安从梁随手里接过行李,在安检口和他道别:“小子,就送到这儿吧,记住你的话,好好照顾盼盼和奶奶,千万别让我抓到错漏。”
“还有,”许长安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牵着王淑君,和回国那天的情形一样,面对梁随,他脸上多了笑容,“这个称呼该改一下了,叔叔这两字可不好听。”
耳畔风声流动,梁随愣了半晌,眼神空洞。
机场的广播响起,随着播报员话音结束,他沉闷道:“知道了,爸。”
须臾,三人一起笑了。
飞机驶离京州的地平线,深冬渐入。
梁随生日在平安夜,况禹杭兴奋地不行,信誓旦旦要一手操持梁总的生日派对。
已是十二月中旬,年底大家都忙了起来,梁随每天早出晚归,偶尔身上带着点酒气回来,会在洗完澡后往客厅放许盼喜欢的香薰。
冬至的清晨,许盼特意抽了时间去临海别墅看许老太太,老人家唠叨了几天要她和梁随一起过去包饺子吃,但许盼回说梁随公司太忙,这两天实在抽不开身。
老太太有点遗憾,但也没闹脾气。
昨晚窗户好像没关严实,不断有冷风从窗缝中涌入,许盼醒来时手脚都是冰凉的。
刚换好衣服,梁随就来敲门。
“许盼,起了吗?”
“嗯。”隔着门板,她飞快拢上外套,闷闷回了个鼻音。
开门时,梁随手中正端着一盘吐司和一杯牛奶,见她出现,歪了下头问:“现在吃早饭吗?”
许盼吸了吸鼻子,鼻音稍浓:“你先放桌上吧,我马上就来。”
“感冒了?”
“嗯?”
“好像是有点。”她脑子有些沉,还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就见身高体长的男人飞快放下了手中的餐盘,又倒了杯热水过来递到她手中。
热水的温度从杯身传至掌心,随即缓缓蔓延。
她正要低头喝水,额上突然传来温温的触感。动作停住,她抬眸,看见梁随俊俏的浓眉微微锁着。
男人温热的手背覆在她小小的额头,停了好一会儿。
半晌,终于听见他说:“还好,不是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