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梁随还扎身在厨房,门框里传来滋滋作响热油炸开的声音,但他的身影就那样巍然屹立在原地,身上挂的围裙是昨天那件,房子是冷清,但画面却是暖调。
许盼在餐桌前坐了一会儿,就静静看着他不慌不忙岁月静好的背影,莫名觉得安心。
没过多久,梁随端着两份餐盘出来,摆到许盼跟前,是两份规整的,卖相很好的三明治。一层夹着煎蛋,一层夹着培根,好像还上了沙拉酱。
梁随厨艺很好,许盼以前也吃过他做的饭。
是那时几家人还住在一个院里,父母都外出忙工作,只有爷爷奶奶在身边照顾着。
某些时候爷爷奶奶出去打牌,许盼放学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喊奶奶,说肚子饿了,屋里没人应。
只有隔壁房子里,那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哥哥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双手插着兜对她说:“他们出去打牌了,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小许盼揪着书包带,看着哥哥眉骨精致的面庞,笑得很不值钱,“我想吃辣条。”
梁随:“……”
最后梁随给她下了碗面,味道和外面面馆卖的差不多。
思绪被拉回来时,梁随已经脱了围裙,擦干手坐到了她对面,见她一直望着餐盘发呆,冷声问了句:“没胃口?”
她蓦然抬头,又对上了那双幽暗深沉的眸子,笑着摇了摇头。
“等你一起。”
早餐过后,梁随起身去洗碗,厨房里又是他似忙碌又似轻松的身影。
许盼撑着下巴看他,忍不住想这样的男人一定很会照顾老婆,也不知道以后谁有那么好的福气。
但想着想着,猛地发现他现在的老婆就是自己。
突然又觉得好笑。
梁随从厨房出来时,正巧看见她独自一人发笑。
“想到什么了?”他走近些问她。
许盼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屋子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古檀香气,没见他在哪里摆什么香薰,这香味如同自然形成的一般。
客厅里也有挂钟,许盼转头看了一眼,又回头问梁随,“我们什么时候去机场,我想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两天没有洗澡,身上还沾着酒气,许盼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客房的床单被套和昨天的不一样了,应该是梁随叫人换过了,心底还有些不好意思。
“下午一点,还有时间,我送你。”梁随一直注视着她,目光浅淡,“等我换身衣服。”
说着,他自顾上了楼。
许盼没有等太久,手机里的小游戏一局都没结束,就听见楼梯那边传来啪嗒的声响。
他动作挺快,换了身笔挺的西装,外套懒散搭在他的臂弯,下楼时还在扣衬衫顶端的扣子。浓密的头发自然分开,露出干净的一小块额头。
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稳重可靠的气场,看人的目光总是轻飘飘不加一丝情感,偶尔露出的笑也是漫不经心,叫人捉摸不透。
见他下楼,许盼关了游戏收起手机,“这么快。”
“嗯。”他扣好衬衫,从楼梯边的置物架上拿起车钥匙,“走吧。”
脚步不停,已经到了玄关处。
许盼小步跟上去,换好鞋子,在他身后问他:“我前天那套裙子呢?”
梁随开了门,站立在门口,“我叫人拿去干洗了,找时间会给你送回去。”
他做事总是周到。
车子开到了许盼公寓楼下,许盼问他要不要上楼坐坐,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许盼也没多缠着他,自顾自上了电梯。
两天没回家,家里也跟着冷清了不少。今天气温又降了,从衣柜了找了套灰色高领毛衣,和一条黑色长裤。
给梁随发了个信息可能要他多等一会儿,她顺道洗了个头。
梁随倒是没有怨言,乖乖坐在车里等她。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许盼又顶着一个丸子头从电梯里出来了,额边两缕碎发塌塌地搭着,一身轻盈,显得青春洋溢。
她身上背了个小包包,跑跳着过来的时候,身侧的小包也在蹦蹦跳跳。
“我好啦,久等了。”她动作熟稔打开副驾驶车门,转头拉扯安全带扣上,身旁传来男人轻飘飘的声音,“饿了吗?午饭想吃什么?”
许盼转了转眸,抬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刚吃完早餐没多久,现在还不是很饿,晚点再吃吧。”
现在时间也还早。
“嗯。”发动引擎,车子开出公寓小区,“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许盼晃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
“没有。”
梁随睇了她一眼,“那直接去机场,饿了就在机场吃点东西?”
现在才十一点过,去机场的路程大概需要四十来分钟,开过去刚好差不多吃个午饭就能接到她爸妈。不过机场的饭卖得挺贵的,许盼不想掏自己的腰包。
“你请客?”
“我请客。”
梁随嗓音温和,掌着方向盘,实在没忍住笑。
许盼的性格偶尔挺闹腾的,前提是要在她安心的环境下。
或许从小到大,许盼都把梁随当做一棵随时能够倚靠的大树,所以在除开闹掰的那一年里,许盼正梁随面前都有点小孩子气。
机场里前不久开拓了一个新空间,一个小型的电玩城,里面有迷你k房,还有很多娃娃机,许盼一见到琳琅满目的布娃娃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要玩这个!”
她撒开退跑过去,两只手扒在玻璃柜门前,看着彩色灯光下七零八落的玩偶,她心里就急得痒痒。
在她还在纠结从哪个开始抓起时,梁随已经去一旁的自助兑币机兑了满满一篮子的游戏币。
余光瞥见黄色小篮盛满了银亮银亮的游戏币,许盼怔怔地回头,“太多了吧。”
梁随瞥了一眼整整两个墙面的娃娃机,浅浅笑道:“反正时间还长,你抓饿了我们就去吃饭。”
许盼抿着唇笑起来,伸手接过沉甸甸的小篮子,开心得跑到一台机器前跃跃欲试。
梁随单手插着兜,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
见到夹子一个一个在半空中将娃娃松开,然后掉落到离洞口更远的地方,他眉角跳了一下。
“哎呀,就差一点了!”许盼气急败坏地拍窗,又往里投了两个币。
还是抓空了。
梁随外头凑近些,研究着机器如何工作,然后声音淡哑:“这个,很难抓吗?”
许盼回过头,挑了下眉,“你会抓吗?”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直起身,看着上面摇摇晃晃的勾爪,“或许……应该,会吧。”
“那你来!”许盼立马兴奋地为他腾出位置,站到一旁给他指自己想要的那个娃娃,“抓这个,我喜欢这个颜色。”
“我可喜欢这个了,但是为什么一直抓不到?我觉得这里的机器有问题,我之前在星天广场那边和沛沛抓到了好多呢。”
听着许盼的碎碎念,梁随踩着皮鞋,站到机器前,细长分明的指节捏住手柄,颇有些心虚地动了下,那勾爪便失了控似的移了好远。
他轻咳两声,仔细调整勾爪的位置,最后时间到了,勾爪自然掉落,抓了一片空地。
许盼眼里带着疑惑看他。
他侧眸不敢与她对视太久,心虚地又抓了两个币投进去,“刚刚没有准备好。”
这一次他全神贯注盯着勾爪的位置,在视线确认落在目标正上方之后,左手朝着按键拍下去。勾爪随着两人期待的目光,只抓住了娃娃的一只脚,根本没有撼动它的位置半分。
两人在偌大的游戏厅把所有机器抓了个遍,大约五百个币,最后只抓到了八个。
十二点过,梁随提着两个袋子的娃娃机带许盼去餐厅里吃了饭。
“不行,这的机器太烂了。”
许盼吃饭的时候都还在念叨,只觉得是机器有问题。
梁随也不搭话,默默吃着碗里的清汤混沌。
一点钟,飞机准时降落在京州机场。
梁随拎着两袋子娃娃,带着许盼成功接到了她的父亲许长安和母亲王淑君女士。
“爸爸,妈妈!”
许盼一见到父母,就开心地飞奔过去,扑进了父母的怀里,梁随跟在她身后,浅淡勾唇跟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王淑君抱住女儿,眼里满是关心和疼爱,“宝贝女儿,想死妈妈了。”
夫妻二人的行李都在许长安手里,他跟梁随颔首。
梁随把两个装娃娃的袋子换到一只手里,主动上前抓过一只行李箱,“叔叔,我帮您拿吧。”
“嗯。”许长安打量了一下他,空出的一只手牵上王淑君,“阿随,你开车来的吗?”
梁随走在他身侧,恭敬地颔首回应:“是的叔叔,我的车就在门口。”
许盼在另一侧挽着妈妈的手跟她撒娇,完全不知道一向处变不惊的梁随此刻心里有多紧张。
带着他们出了机场,梁随动作利索帮他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回头时,许长安正开了后座车门,手扶着车顶让夫人入座,随后自己坐了进去。
许盼站在一旁看着父母的举动撇撇嘴,突然视线里出现一只冷白骨节,“咔”一声,身旁的车门开了。
她回头,梁随正倦懒勾着唇看她,“上车吧公主。”
她弯起眉笑,一下子钻了进去。
梁随最后上车,给他们当起了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