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剑桥雅思真题集》
即便像时玥这样从未有过出国打算的大一新生也认得这个练习册。一般想要出国念书的同学的日常辅导书里面一定会有这一套的练习册。
大四即将毕业+雅思辅导书，某一个确切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时玥心猛得一沉。
故作淡定地把书递给林嘉琛以后，她慌里慌张地挪开了眼神，装成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模样。而林嘉琛也没有发现时玥的异样，一如既往得体又礼貌：“谢谢师妹。”
他把书重新规整以后放进书包里，便打算和一行人道别：“今天很顺利哦，大家很厉害。接下来要是有剪辑调色和配乐的问题也可以再联系我。”
“哇？”姜一浔瞬间星星眼问道，“师哥你还会调色。”
“选修过达芬奇，所以会一点点。”时玥偷偷瞄了一眼林嘉琛，此刻他正淡定地回答大家的问题，丝毫没有自己的秘密可能已经被发现的慌乱。
“哇。师哥还会用达芬奇！在我们现在都不怎么会用这个软件。林师哥也太厉害了。”姜一浔继续吹捧着，她用胳膊肘顶了顶发呆的时玥，“玥玥你说是吧。”
“啊。嗯。”时玥的脑子还因为刚才那本练习册被搅和得一团浆糊，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非常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今天谢谢林师哥来帮忙。”
“都是小事，别客气。”时玥走神被逮了个正着，林嘉琛转头便对上她慌乱又迷茫地眼神，男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下次应该是排练室见吧？”
“好。”
他戴上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穿上了黑色的长大衣，又一次和大家道别以后隐没进沉沉的夜色中。
时玥看着林嘉琛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林嘉琛一样。男生的背影即真实又陌生。
待到男生走远，她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唇角因为努力上扬而有些酸酸的，时玥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自动过滤掉姜一浔和丁秋雨一边蹦跶一边激动地赞叹林嘉琛好看，她背起书包一个人默默地往外走。
心底一片五味杂陈。
回宿舍的搜索引擎把那本教材搜索了一遍又一遍，想找出是不是有一些大学英语考试、专业四级之类的理由可以搪塞自己，却发现越是搜索林嘉琛要离开的事实越是笃定。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时玥常常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即便是在为完成作业而剪片子的过程中，每每镜头扫到了林嘉琛，她都忍不住会愣神。
心底里一阵又一阵地泛起难过，而又必须强忍着这种难过，一点一点把小片完美地拼凑起来。
只是想着想着，逐渐地似乎所有事情都变得清明起来。
所以会说“多签一些你哥的签名”而并非“我们的签名”；
并且在时玥说“乐队会一直一直一起”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更重要的是，他在很早之前就和时淮说过想要离开。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早有征兆。
既然知道了事实即将如此，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自我的和解和心态的调整。
时玥后来也想明白了，对于林嘉琛而言，自己只是时淮这个乐队队友的妹妹，即便是平时有多加关照，但是如此简单的关系，似乎也不需要在这件事情上提前告知，或者对时玥有所交代。
更何况出国念书大概是小半数左右禾大学生的选择，为了未来更光明的前途，去异国他乡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从而变得更加优秀，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自己如此清晰地的未来人生规划，也没有必要和自己这个外人解释清楚。
只是，时玥此时都有些弄不清，自己究竟因为林嘉琛要离开而难过，还是他的离开并未告知自己而难过。
如果自己是这个外人的话。
那么时淮呢？
哥哥知道林嘉琛要走么？他一走，时淮的乐队怎么办？
自己要告诉哥哥么？
纠结的情绪逐渐从自己转移到了时淮身上，他最近一直和林嘉琛待在一起，为了新年晚会也为了成功签约星曜而努力排练。
时玥很难想象自己哥哥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该有多失望和难过。她想了整整两个晚上，而对林嘉琛现在这般陌生的情绪也逐渐蔓延到了日常生活和工作当中。
时间已经临近12月，天气越来越冷。
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时不时还会飘下一些小雨。
禾城的冬天总是有些难熬。
时玥忙完手头联谊节目的选角工作，便被电视台重新调回了晚会的筹备组。除去日常的节目筹备和跟拍，伴随着新年晚会选拔的到来，时玥也被安排上了新的任务。
“你选拔赛要上台去起哄？”排练室里，时淮一边擦着琴一边皱着眉头看向拿着手机一脸茫然蹲在墙角的时玥，“郑楠怎么回事啊。给你安排这活儿？”
时玥迷茫地摇了摇头：“这次大一新生都要一起参与，说是人手不够，人多点儿热闹。”
“有什么好热闹的。”时淮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强行把即将要骂出来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被安排是要做什么？”看着妹妹好像完全在状况意外，时淮又补充了一句。
“大……大概知道。”看着时淮有些不大高兴，时玥小声说，“不就是起哄嘛。”
她当然知道。
每年的禾大晚会，为了增加表演效果和节目趣味性，在选拔阶段，主办也会安排专门的工作人员学生在表演者表演途中，上台竭尽所能搞笑形成小小的干扰。
比如和表演者自拍，或者围着表演者跳舞，亦或是无视表演者，自己在旁边独自演一段情景剧吸引观众注意。
这个小插曲效仿了禾城另一所艺术类高校，目的是在不断干扰中锻炼表演者的心理素质，从而让表演者拥有更强大的舞台抗压能力。[1]
而时玥这次被安排的工作，便是走上舞台做起哄的工作人员。
“大概知道？知道还去。”时淮无奈地看了眼妹妹，按捺住脾气，耐着性子和时玥说，“起哄这件事，有大把爱耍宝愿意上台和人家互动，妹妹你不合适。”
“可是大家都参加了。我不参加不大好。会不合群的。”时玥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到时候就跟着大家一起上台玩一下就好。”
“哪里是玩一下这么简单。”大概是听到时淮这边的动静有些大，林嘉琛走了过来。
“复赛上台起哄会更辛苦一些。”林嘉琛走到排练室的吧台边，一手撑着吧台另一只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兴许因为刚才打鼓过于用力的缘故，喝水的时候还洒出来几滴，“表演者表演时间更长，观众更多，意味着你们要花更多的心思和时间耍宝起哄。”
林嘉琛讲这话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平静地描述着事实，可是兴许时玥还没有从“雅思真题集”的冲击缓和过来，看到林嘉琛的一瞬间，她便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更夸张的是，碰到e人的话，他可能会自己掌握主动权和哄台的人互动。”说完这句话，林嘉琛上下打量了目光躲闪的时玥，“对师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哦。”
“我……说不定可以的。”时玥嘴硬了一下。
听完他们的科普，她发现自己还是把这项任务想得简单了一些。其实听起来并不是很难的任务，但是在时玥这个极度社恐面前，确实是非常大的挑战。
她抓着手机的手又攥紧了一些，原本只是纠结要不要接下这个任务，可是当林嘉琛靠近自己的刹那间，时玥的心思便又飞了。
时淮见妹妹如此为难不说话，他顺手把擦琴的毛巾放在吧台，随后便在时玥跟前蹲下：“实在不行，我和郑楠打电话，给你安排幕后的岗。”
说着，时淮便拿出手机开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发消息。他说得耐心又真挚，和往常一样想把妹妹永远安排在最舒适的安全区里。
但又同样的，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帮时玥做好了选择。
可也正因为如此，一直在被做决定的时玥，永远躲在时淮身后，似乎少了一些自己做决定以及独当一面的勇气。
正纠结着，林安恰巧来了电话，时淮和林嘉琛交换了一波眼神，便兀自走出排练室接林安电话去了。
整个排练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时玥和林嘉琛两个人。
待到时淮离开，林嘉琛缓缓走到时玥跟前，同样蹲下他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虽然呢，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是个比较大的挑战，但是如果挑战成功了应该对师妹你来说，会是很有成就感很有帮助的一件事。”
见时玥不语，以为她还拿不定主意，他又继续温声说道：“不过这件事还是遵从你的本心。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和你哥也能帮你解决问题。”
时玥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缓缓抬头，随后便对上林嘉琛真挚又温和的目光。几天积攒下来的难过和自我怀疑在这一瞬间齐齐涌上心头。
她看着林嘉琛的眼睛，声音哽咽：“也因为想要对自己很有帮助，所以师哥选择要离开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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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资料来源：https://baike.baidu.com/item/%E5%93%84%E5%8F%B0/488029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