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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何欢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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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呸!这是什么东西……纸灰?”

神爱捂着嘴,不解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一面小镜子,镜子上铺满了纸灰,而下面压着几张银票。

银票?她拿了两张仔细一看,不禁很难过:这好像不是真的钱,印章票号都不对。

正看着呢,忽然院子里来了人。神爱忙把钱放回去,合上箱子,出门一瞅,原来是何欢跟来了。

看着像来者不善。

何欢眼里没有笑意,似沾满了霜雪,皱眉道:“神爱殿下,我哥哥呢?路上收到他有危险的信号,但不知具体位置,也不知他在做什么。等我到了,他却没有消息了。”

“你哥哥又不是我哥哥,为什么问我?到了河间县,他就和我分道扬镳了,我哪里能知道。”神爱冷哼一声。

她这么利落地开口倒让何欢很意外,皱眉道:“谁在说话?”

神爱怒道:“我在说话!你什么意思?听不见?”

“……你怎么会讲话?”何欢眼里惊疑不定。

“你管不着,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请你出去了。”神爱不高兴道。

他望了一眼里面的人,确定那不是何苦,脸色更加难看,但是也不好过问她的事,这就要离开。

“等一等。”神爱突然叫住他,跑进屋里去,在箱子里翻了一阵,把取出的银票揉成一团,又跑出来,扔在他脚边,“我饿了,去给我买饭吃。”

见何欢看着她一动不动,神爱又道:“你去买,回来我跟你讲有关何苦去向的一个线索。”

何欢不太喜欢被人这样随便指使,但是看在何苦的缘故上,他也就捡起来,打开一看,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钱怎么买东西?”

神爱瞪着他:“这钱怎么不能买?”

“这是冥币,假的。”

神爱哽了一下,咬牙道:“我没有真的。”

“神爱殿下的钱呢?”

她头一偏:“没有钱!”

“我给的那一箱子东西不够神爱殿下花?”

“我疑心那是你偷来的赃物,没有动,回宫去就还给你的。”神爱不耐烦道,“我自己带的钱出来。”

何欢听了这话,心里动气,眼下又不想废神和她计较,只冷冷地顺着她的话问:“所以你的钱呢?”

“买假灵芝了。你不是看见里面有个躺着的病人吗?他被人打了,伤得很重,要吃灵芝。”

何欢眼里浮现一丝奇怪的笑意:“给病人吃还不买真的?”

“你话怎么那么多,烦不烦人呀!”神爱恼羞成怒,“我要能买得起真的灵芝,还用你提醒。我要饿死了,你买不买饭!”

何欢叹气,把冥币叠起来放进怀里,问道:“要吃什么?”

神爱道:“干净的、好吃的,还有宝妩的份儿,你去吧,跑快一点儿,回来我就告诉你。”

何欢转身就走。

他果然不辜负厚望,在神爱还没有等得望眼欲穿的时候已经回来了。

神爱接过食盒就告诉他,曾经听何苦说自己来河间县,是要杀一个人,还将黑影来袭击的事也一并说了。

何欢静静地沉思一会儿,仿佛是抓住了什么,恍然大悟一样,急忙要走。

不过他很快又停住了,回头环视一圈院子的模样,迟疑地问道:“神爱殿下住在这里?还是……只怕不太安全。”

神爱撇嘴,摆手道:“我的事,你不要管。你有公务在身,赶紧走,不然你在这里引起了别人注意,极可能坏我的事。我住哪里,都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寻常不怀好意的人不一定打得过我。”

何欢欲言又止,神色冷肃,意味很深。但是最后都化为极疏远的面无表情,把自己身上的钱袋取下来给她:“这个给你,先花着,不够再找我要。”

神爱不想接,不过还是给肚子低头。

去抓钱袋的时候,指尖擦过了他的掌心,感觉到一种温热的温柔。神爱立刻惊恐地收回手。

她嗅到袋子上染着一股冷冷的佛手柑香。

真是人与人不同,再怎么对何欢有偏见,就身上的味道这一点来讲,可比师访水好闻不是一点半点了。

院门外惜过匆匆赶来,喘着粗气叫道:“爷原来在这儿,可让奴婢一顿好找。衙门里的案子有新进展了,仵作验尸发现了别的东西,各位老爷都在等着爷回去查看。呀——神爱殿下也在这儿?爷你们是……”

神爱看向倒塌的围墙外面,惜过活像见了鬼一样,愣愣地看着她发呆。

而惜过身边还有一位穿苗疆服饰的女子,方才在小秦淮戏堂门口见过的,此时正伸手将一只红色的蛊虫招回去。

何欢让惜过不要再说下去,打断道:“我知道了,这就回去。你不要过问别人的事。”

惜过听出何欢语气不太好,悻悻地道:“是。”

何欢一下跳出烂石碓,往城东县衙去,边走边问道:“仵作验出了什么?”

苗疆蛊女凑上去,贴在他耳边道:“县令管家与县令应当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仵作验尸时,发现二人的胸口都隐隐发黑,等剖开一看,原来二人都是死于心脏自燃。而且被烧焦的心脏里含有大量纸灰。只是管家身上还有激烈挣扎扭打的外伤,县令则没有。”

“看来凶手不是惯犯,至少用这种手法作案是头一回,所以对管家没有一击必杀。极可能杀管家的时候,管家对凶手有防备,甚至两人关系应该非常不好。而县令毫无防备,不是亲近认识的人,就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何欢问道,“心脏里的纸灰是什么纸灰?”

蛊女一直盯着何欢的侧脸,低声回道:“就是烧给死人的纸钱灰。”

何欢突然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惜过等何欢走远了一点儿,才对神爱行礼笑道:“惜过替我家爷给殿下赔罪,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殿下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神爱不解地道:“他刚才没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

“那为什么又拿我出气……”惜过想不通,每次他家爷得罪了神爱殿下,就会很生气,然后他才会做什么都不对。刚才如果没有不高兴,那为什么又骂他?难道怪他来早了?

惜过苦下脸想了一会儿,又突然震惊起来,“神爱殿下……殿下可以讲话?”

神爱很想用饭了,刚才一直忍住没吃,就等着何欢快走,结果惜过又来了,把她急得不行。眼下何欢都走了,他还磨磨蹭蹭,神爱不禁催促道:“你不要想这么多,他不一直是那样的人么?喜怒无常的,委屈你了,你还是赶紧追上去,不然一会儿又该骂你了。”

惜过闻言十分感动,深深以为神爱公主真是一个善良、温柔、大度、亲切、美丽、天上有地下无的好人。他告辞后,往回走的路上,还在为自己之前企图跟定世子告她的黑状而感到愧疚。

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

神爱坐在那把红木椅子上大快朵颐,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晚上去哪家酒楼大吃大喝。

鱼宝妩吃了饭就去给师访水房里焚了香,因为神爱实在受不了那种气味,每次喂药进出卧房都很恶心。

第二天神爱不再为钱所困,故而赖了一会儿床,起得晚了。慢吞吞来到师家院子的时候,师访水已经下了床,还是一身泥水、浑身血污,蓬头垢面的,看着就很邋遢。

怎么就不能稍微洗洗脸呢!神爱很不解。

他正蹲在院子里,生了火给自己煮药。

神爱和鱼宝妩费劲地爬进去,问道:“债主公子,你今日可以下床了么?起得很早啊。”

师访水揭开药罐,把药汤倒进碗里,听见声音也知道是谁来了,就还是埋着头道:“嗯,以后你们不要来了。这次你们救了我,抵得过那只仿的瓶子。”

“那只净水瓶原来是仿秘色瓷?如此说来,师公子可以仿得那样相似,想必水平很高,是否见过同样的真品?还是你自己也可以做出真品来?”神爱凑到他面前,问得意味深长,却忽然发现他身上的血污不是前日里干了的痕迹,而是新鲜血液,散发浓烈的血腥味。

“你身上怎么又流血了?是不是下地崩裂了伤口?”神爱忍不住蹙眉,扇了扇鼻子。

师访水突然抬头盯着她,一双阴邪恐怖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透出野兽一般疯狂的意味。

神爱吓得一下退开几步:“干什么吓我?我在关心你。”

“关心?你也不像是平白无故的。”师访水冷笑道,“那个京城来的大人那么厉害,不但河东道布政司衙门跟着来,还事事听从调遣,昨日却肯纡尊降贵到我这里来,不知你又是什么人呢?为了什么?”

神爱没想到他昨天就醒了,可恶他竟然装昏。

“我为了什么来你心里也知道。”

师访水只是惨笑一声。

他一口气喝了药,碗也不洗就要出门去。

神爱现在对段公子说他脑子不正常的话深以为然,但还是和鱼宝妩跟上去,追问道:“你走路都走不稳,这是要去哪儿?外面多危险呀,不怕那些要债的又拦住你?”

师访水道:“屋里闷,出门走一走。”

他走得跌跌撞撞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却又不要别人扶。眼看着一路直往最热闹的小秦淮去,遇见的行人都一个个捂着鼻子避开他,还有一条小狗嗅到血腥味,追着他咬,不过又硬生生被主人唤走了。

真的仿佛一个乞丐。

师访水丝毫没有不适应,想必对别人的态度已经司空见惯,又或者他并不关心别人什么态度,只往戏堂里走。

本来门房不让他进,但不知他哪儿来的钱,竟抛了一锭二两的银子过去。门房立刻笑开了花,乐呵呵地放行,神爱和鱼宝妩也急忙跟着进去了。

人多的地方才最危险呢,在宣判之前,她们得保护好了。

三人坐在了最角落的案几边,神爱听了一阵四周听戏人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今日有个名气很大的旦角儿要唱,名叫薛清溪。这个人名气大到有这样的童谣:小秦淮,十里堤,听戏只听薛清溪。

由此可见名头之响亮。

神爱不太喜欢听戏,只顾吃着茶点,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薛清溪的戏迷么?看不出你有这种清雅的爱好。”

“你不就是想要秘色瓷吗?我只有看见她,才能做出像秘色瓷一样的瓷器。”师访水双眼热切地盯着空荡荡的戏台。

神爱觉得他误会了什么,但也不多说,就等着他看完戏走人。

不多一会儿,台下已经坐满了听戏的票友,还有很大一群人挤在座位后面站着,阵仗非常壮观。

台上鼓声响起来了,一名穿荷色戏服的女子粉墨登场,细步转纤腰,一开口就是惊艳绝伦、风情万种,然而双眼里却藏着隐秘的哀愁,像极了深秋缠绵的雨。

堂下轰然叫好,近前的都往台上扔赏钱银子。

忽然拥堵的人群被强行分开,一大群官差簇拥着三个人进来,霸占了头两排最好的位置。神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何欢、惜过以及那位苗疆女子,不由腹诽:真是哪里都能撞见!

她隐约听见何欢对旁边的老爷笑道:“唱得极好,多谢各位大人请我来看。”

“这是哪里的话。公公常年在皇城行走,出入公侯将相府邸,比这好得多的戏班不知听了多少,在河间这里不过是听个野趣儿,我们羞惭还来不及,怎么敢当得起一个‘谢’字。”

神爱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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