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京城,锦朝最大的州府,人口数百万众。
锦朝大乱数十载,城外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城内却依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荒唐的亡国之君拼了命也要享受最后的荣光。
锦京城被攻破后,这座繁荣百年的都城迅速变成一汪死水,了无生气。
霍大成一路上千难万难,可不是为了得到一座死城。
简单重整秩序后,他即刻下令开门放市,并取消维持了不到半月的宵禁令,鼓励百姓商贩照常生活。
现在看来成效很不错,锦京城迅速恢复了生机,虽然偶尔有些混乱,但是很快就会被打压下去,霍大成在各个街口安排的巡逻军可不是吃素的。
南城门距离南门市不远,今日霍大成亲迎霍夫人进城,阵仗不可谓不大,只是他到底还没登基,各类仪仗都是简而化之,甚至没有侍卫队在最前方开路,所以就算来的人不少,也没有耽搁商贩摆摊做生意。
甚至因为这里热闹,南门市还自然往城门移了不少。
家国变迁,可能是仕族官员们一生之恨,可能是诗人们说也说不完的痛,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站起来去生存。
谁当皇帝,这天下谁说了算,和他们关系其实不太大。
此时,摊贩们的叫卖声声入耳,糖葫芦,烤栗子,糯米粽,各种各样的小吃勾着味蕾,逛市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热火朝天的很。
就是文氏也很少见到这么热闹的街市,“不愧是百年望都,确实热闹。”
霍大成无比欣慰,不枉他为重新开市费这么大功夫。
“今日附近有庙会,街市比平常要热闹很多,待会儿还有舞狮杂技表演,咱们这就要回去,肯定是看不到了。回头我陪你去逛门前早市,那儿有家铺子,他家千层油饼既香又软,配上他家现磨豆浆,最是好味道。”
“真的?难道比我们平州烧饼味道还好?”文氏有些不信。
平州城产小麦,街上随处可见各类面食点心铺子。锦京城这边种水稻,盛产稻米,米糕粽子做得好无可厚非,饼子怎么还能比他们平州城做的更好?
“口感滋味不一样,据说是他们的族传秘方,到时候你跟我去尝尝就知道了,不喜欢咱们就找别的吃,门前街清早全是吃食摊。”霍大成似乎早就想好要这样做,计划的明明白白。
“好啊,”文氏笑着答应下来,“多谢相公在百忙之中还能想着我和孩子们。”
“这有什么。”霍大成觉得这是自己该做的,往常他拉着兄弟们一块,现在娶媳妇了,有好事当然想和妻子儿女分享。
“啊啊”霍宣再次出声打断这对夫妇,知道你们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咱们能不能回家关起门来商量,你们俩难道都不会觉得落在这边的视线太多了点吗?
霍宣他们一家三口站在最前头,本就招眼,夫妻俩还旁若无人有说有笑,摆摊的,逛市的视线都若有似无飘了过来。
霍宣倒不是不自在,林大少自小受人瞩目,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觉得热,再耽误下去可能就要中暑了。
“饿了,还是尿了?”霍大成手忙脚乱检查幺儿的情况。
“恐怕是觉得热,这孩子娇气多事,只要不如他意就‘啊啊’个不停,我平时可烦他了。”文氏够头过来看看,看到儿子被晒红了脸蛋,伸手给他扇了几下,才朝霍大成小声埋怨。
“这么难缠啊?”霍大成轻笑出声,他抬胳膊掂掂霍宣,空出一只手给他遮太阳,然后和他商量,“小五乖乖,咱们再等等,马车这就过来了。”
原来,他们在这里站着是在等马车啊?
霍宣无精打采瞅了眼周围,左右确实没有适合停车的地方。
锦京城南城门,平日人流量不小,周围停车极易造成拥堵。
如果遇到战事,此处就是守城屏障和作战指挥台,军事地位极其重要,周围当然不能随意停放车辆马匹。
再说,谁家会把马车停在城门口啊。
更不用说以现在的社会生产力,就算是锦京城,家里有马车的也在少少数,在这里设置停车场纯属浪费。
想通这一点,霍宣开始闭目养神,试图伪装刚才那个小没见识的不是自己。
看他闭上眼睛,霍大成和文氏就以为他困倦想睡了,说话声都低了好几度。
马车终于使了过来,霍宣被亲爹抱着坐上马车,霍三霍四骑马护在两侧。
文氏问起霍瑜和霍解,照理说这两人也应该一起去城门口,却到现在还没看见人。
“今晚接风宴由他们两人负责,我说要是出差错我只管找他们,这两日他们的面皮子都绷着呢。不过我来前勒令他们在宫门口候着,这就能见到了。”霍大成解释,“虽说公务要紧,但是没能去城门口迎接母亲还是他们的不对,回头你要打要罚,为夫都不会拦着。”
最后这句话,霍大成染上了笑腔。
“孩子们去做正经事,我为何要打罚他们?相公,不能是你想教训孩子,让我来扮个黑脸吧。”文氏面露狐疑。
“哈哈哈,”霍大成大笑,“夫人这样说便就是这样吧。”
“这些日子老大负责清理后宫,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很忙,你要有什么事情找不到我就吩咐他去做。另外,佩佩和盼盼现在也在锦京,你要是觉得闷就把她俩叫到宫里去解闷。”霍大成和文氏说着家里面的情况。
之前,霍大成遵循着古礼,在众臣跪请他登基当皇帝的时候,推辞了好几次以显示谦逊。不过大家都知道登基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除了登基仪式,霍大成现在干的事情全都是皇帝要做的。
到明日,距离他攻破锦京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军师说时机已到,可以准备登基大典了。
正事要紧,接下来他还有的忙呢。
文氏对霍大成的家人不算了解,却也知道谁是谁,“佩佩和盼盼”是霍大成的两个女儿,和长子霍瑜,同是霍大成原配所出。
她们已经出嫁多年,丈夫都是霍大成兄弟的儿子。
以前跟随丈夫住在霍大成占领的城池,使他在外面攻城略地时不遭到背刺,这回攻打锦京城,齐军合众力,这些姻亲们都跟着过来了。
其实不光是儿女姻亲,文氏的大兄,也就是霍宣的大舅也跟攻打锦京城的队伍中。不只派出了指挥作战的大将军,平州城还出兵出银钱,文立可以说是全方位支持女婿。
霍大成对待儿女不说一视同仁,但是当爹的肯定希望妻子,尤其是继妻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
文氏满口答应着,心里却打定主意不主动请她们见面。
虽然素未蒙面,但是霍佩佩和霍盼盼的名声实在太响亮,文氏在平州城里都有所耳闻。她虽然不惧怕这样的人,却也不愿意浪费精力,身边有个臭宝就够她辛苦的了。
晃晃悠悠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霍大成抱着霍宣下车,站稳后又伸手去扶文氏,夫妻俩刚站定,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就迎了上来,“父亲,母亲,儿子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就是霍大成的长子,霍宣的大哥霍瑜,他刚满二十,举手投足皆是温润恣意。
“这是你大哥,”霍大成给霍宣介绍过,才抬头看向霍瑜,“这是你小五弟,你也抱抱,亲兄弟可得快些熟悉起来。”说完,把怀里的孩子往长子怀里送了送。
霍瑜有些踟蹰,他现在还穿着盔甲,五弟红肚兜白胳膊胖腿肚,他怕碰伤他。
“没事儿,他怎么也是一个小人,没那么容易碰坏的,”文氏笑着和霍瑜说。
听文氏这样说,霍瑜道了声谢,伸手把霍宣接到怀里。
如他所想的一般,小孩软软乎乎,仿若没有骨头一样,抱在怀里的感觉其实不太好。霍瑜得很小心翼翼,生怕伤了霍宣。
“啊啊”霍宣咧嘴笑出牙龈,大哥哥,你好啊。
霍瑜一愣,接着满面笑容,“母亲把五弟养的真好,五弟很活泼。”
你要是夸漂亮娘,那我可就不困了,霍宣当即就精神了,“啊啊啊啊啊啊”。
“你可不要夸他,小家伙不禁夸,惯会顺杆上爬。”
“哪是?小五这是知道自己到家高兴呢。”霍大成意见不同。
等人差不多聚齐,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皇宫,很快,霍宣就见到了兄弟中排行第二的霍解。
霍宣感叹他爹的基因可真强大,前面四个儿子长相都随他,气质倒是各不相同。
霍瑜气质温润,举手投足一身书卷气,很有儒将那味儿。霍解莽而不匪,身强最壮,一看就十分有力量。霍三霍四年纪不大,却也是自立自强,来锦京这一路上都走在最前面,打头阵从来不虚妄。
看得出来,弟兄四个感情非常好,见面之后都很激动。
他们成为兄弟的时候,家里面还没有大的利益冲突,感情很纯粹。
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是他们本来就和父亲接触较多,练武场上出来的感情,使得他们甚至比普通家庭的亲兄弟还要更亲近些。
霍宣不知道他们的感情能维持到几时,大概是不能一辈子了,前面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头两年可能不显,等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浸淫几年,明白权势的美味,到那时候他们还能不能守住本心才是关键。
夺嫡甚至都不是自己想或不想能决定的,它有多方面的原因。
真正身处漩涡之中,你可能只能顺着力气旋转,要想挣脱绝非常力所能为。而当你被推着走的时候,一切都身不由己。
别看霍宣现在好像很有把握以后要怎么怎么样,但是其实就算搞定了爹娘兄弟,还有其他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他现在做的只是在为自己找个退路而已。
霍宣一视同仁对霍解也咧了咧嘴,转头就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小婴儿的营业时间是有限的,他现在很累,就是要睡觉。
一直睡到傍晚,霍宣才将将醒来。
为了庆贺文氏他们平安到京,宫中摆了宴席。文氏去招待各家夫人,霍宣身边除了听竹,便只有阮霂一个认识的。
还没等霍宣和阮霂打招呼,吴嬷嬷就领着霍三进了门。
然后,霍宣就被霍三抱去前殿交给了霍大成。
霍大成抱着霍宣和一众叔叔伯伯们打招呼,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传阅宣宝。
他就跟个布娃娃似的,霍大成随手递给蒋知道,蒋知道转头又传给文青明,就这样一个接一个传了一圈。
“……”
再回到霍大成怀里,小五爷满脸生无可恋。
这些老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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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义子
王非池穿书了,乃是一代权臣。
只是他不想做,
权臣这么好当的,费心费心不讨好,劳心劳力全是内耗。
再说权臣哪有权臣儿子好,
王家爹爹挥舞着小手绢:儿啊,爹爹没本事。
要不就当权臣的弟弟,
王家大哥侧耳: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王非池深感一家人都不靠谱,只能把格局打开,发散思维向外寻找,
然后他就瞄准了隔壁的薄大人,
只是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给他当靠山?
王非池脑瓜一转,他认他当干爹不就成了!
……
后来,权势滔天的薄大人腿上就经常挂个小崽崽,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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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义云下朝回家,被一个小崽儿拦住去路,忧心忡忡告诉他:“叔叔,我也是被掉包的崽崽,被撵走我就没地方住了,你说怎么办啊?”
最近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镇国公府真假世子事件,弄得各家都疑神疑鬼。
薄义云每天都能听到各位大人诉苦,他没想到就连小崽儿都有这种苦恼。
想想隔壁这一家父子仨就跟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咋也不可能是抱错的。
他还没说话,就听小崽儿又说:“叔叔,你说我不会是你家小孩吧?”
……镇国公府就是和隔壁抱错了孩子。
小崽儿越说越肯定,“我就觉得我长的就不像王行端,你瞅我长这么好看,一看就是随您。”
呦,这就不叫爹了,王行端知道你这么孝顺不?
薄义云:“……”
他倒是也想要个儿子,他也得有那个能耐啊。
等等,他现在把小崽子拎回家,他不就有儿子了吗?
(20230819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