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霂是个守规矩的小孩,他每天会分三个时间段给霍宣读书,每回两刻钟。
霍宣不会因为他把一堂课拆成三堂课感谢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听书时发困。
文氏每次看到认真读书的阮霂,和睡到打小呼噜的臭宝,就想一巴掌把他拍醒。想了想到底没有付诸行动,要不然吴嬷嬷肯定又要念叨个没完。
这天,趁着日头好,文氏心血来潮带着霍宣和阮霂去院里散步晒太阳。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霍宣依偎在听竹怀里,闭着眼睛,笑的露出了小牙龈。
文氏看到他这个模样,哭笑不得:“你个小人儿倒是会享受,这性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啊啊”霍宣抓着文氏的手指晃晃,就是开心。
看着他可乐的小模样,文氏表情瞬间柔和了很多。
这时候,院门口传来动静,回头就看到倚枫领着几个人抬着两个乌木箱走了进来。
不用说,霍宣也知道这是他老爹送来的,这半个月,他们娘俩儿经常收到霍大成送来的东西。
要说霍宣对霍大成印象还算不错。
古代,在小农经济和宗族思想影响下,大多数百姓都偏向安于现状,这是掌权者希望看到的局面,要是百姓们各个嫉恶如仇,有事没事起义造反,他们还怎么稳坐朝堂?
安于现状不能说不好,但是突然遭逢乱世,只有敢于站起来的才有出路。
他老爹勇敢站了出来,于是成就了今日之大事业……
“这回又是什么?”文氏淡声问。
霍宣立刻住脑,回头去瞅新搬来的乌木箱,他猜着这和先前送过来的箱子不会有什么不同,但还是忍不住升起了点期待。
类似于买彩票,开奖之前,你虽然心知肚明自己的中奖几率渺茫,但依旧对开奖结果保持着强烈好奇心。
倚枫很快让人把乌木箱打开了,霍宣赶紧闭上眼睛,多瞅一眼他都觉得眼疼。
他老爹一如既往发挥稳定,满月礼之后,他送来的这老些箱子,从黄梨木,酸枝木再到乌木,容器颜色变了又变,内容物却是一成不变。
刚开始,霍宣还会惊叹,哇,小钱钱!
几次之后,就习以为常了。
文氏表情不变,她挥挥手让倚枫把箱子抬下去,都是她的错,就不该多嘴问一句,想也知道霍大成送不来其他的。
“啊啊”
文氏回头就看到霍宣懒洋洋窝在听竹怀里,冲她伸了伸爪。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文氏已经习惯了,要不说是亲儿子呢,当爹的是个土大款,生了个儿子是个小财迷精。
也是匹配!
文氏俯身把儿子接到怀里,“什么时候你看见书本也这么亲,为娘不知道该多欣慰。”
没等霍宣反驳,文氏就吩咐:“找人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抬到五少爷私库里去。”
“是,”倚枫带人去办了。
“啊啊”霍宣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他爹这礼虽然庸俗却都是真金白银,放到他私库里去再合适不过了。
听竹递给文氏一封信,“夫人,锦京的来信。”
霍宣好奇信的内容,伸手去抓文氏手里的信封,想知道他爹信上写了什么。
“小少爷这是想知道老爷信上写了什么呢?”吴嬷嬷笑着说道,虽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是看夫人的表情,内容不坏。
“他哪是关心他爹,恐怕只是高兴从我手里抠走两箱东西罢了,前几次我可没让他遂愿。”文氏冷哼一声。
啊,被看穿了。
霍宣小心翼翼把爪子收了回来,然后冲文氏乖巧笑笑,小模样别提多乖巧了。
“你呀,”文氏点点霍宣的额头,“一个小人儿倒像能听懂话似的。”
霍宣窝进文氏怀里装听不懂。
“不过就是说启程去锦京的事情,”文氏语气平淡,然后转头把随信附上的礼单递给听竹,“刚才那些东西你照着礼单登记在册,回头记得在咱们五爷跟前读读,好让人心里有个数,别以后连自己多少资产都不知道。”
“是。”听竹笑着答应下来。
霍宣心里美滋滋的,他倒不是财迷,相反,他并不渴望钱财权力。
只是要想保持生活质量,就一定得有钱财支持,他这是在为以后考量。
后面几天,霍宣最爱的事情就是抱着听竹整理出来账本睡觉,醒来后还要听人读上面的物品几何。
对此,文氏是哭笑不得,不住和吴嬷嬷感叹“我怎么生了个小财迷出来”,然后点霍宣额头“没有个眼力价,真不知道那些黄白物有啥值得好高兴的。”
话是这么说,文氏还是从自己库房里取出佳玉、宝石若干逗孩子玩。
霍宣很是捧场,咧嘴笑不露齿,手舞足蹈,在他的卖力表现下,这些东西最后当然都被他卷进了自己的私库。
这日,郭珩在上课,给霍宣读书的只有阮霂。
这段时间,郭珩抽空就会过来,偶尔还会带上郭玲,大多数时候只他自己。
据说郭府请了先生教导郭玲女红,先生要求高,她得很努力才能保证读书和女红都不掉队。每日的课程都排的满当当,根本没有空闲。
文氏听了感慨不已,派人给郭玲送了几次慰问点心。
至于阮霂,他一直没有被阮氏接走,霍宣也没有再见到阮氏来串门子,他不清楚阮氏是没来,还是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毕竟他睡的时候比醒的多。
不过相处多了,霍宣对阮霂倒是越来越熟悉,毕竟每日都有几回,他是听着对方的读书声睡过去的。
两个小孩自己学的本就不深,书本选择面也不广。
一本《千字文》,霍宣听到现在都会背了,他们还在读呢。
“啊”霍宣打了大大的呵欠,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脸上一凉,睁眼就看到一块翠绿的玉石吊坠,再看吊坠的主人。
阮霂笑得一脸灿烂,小声诱哄:“小五弟弟,你要是不睡觉好好听我读书的话,我就把这个吊坠送给你。”
霍宣不怎么感兴趣,把头扭到另一边继续酝酿睡意。
小五爷是差这点东西的人吗?他瞥了眼枕头旁边的账册,小五爷现在富裕的很,再说跟一个小屁孩抢东西,传出去他都嫌丢人。
“小五弟弟?”阮霂又凑上来。
“啊啊”闭嘴,我睡觉呢。
霍宣其实挺喜欢阮霂这个小孩,懂事还不聒噪,每天都来给他读书,他闭目养神或者干脆偷懒睡觉,小孩的声音都是一样的起伏,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去文氏那里告状。
像郭珩就不好,他读书的时候,霍宣打个呵欠,他就要念叨半天,从霍宣不尊重先生,到再这样下去他将一事无成。
小小年纪,思想就被长辈们荼毒个彻底。
而且,郭珩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不敢让院里的其他人听到,都是在霍宣耳边小声低语,念叨的霍宣头疼。
要是霍宣打瞌睡,郭珩读书声音立刻就飘,霍宣都不知道他到底再气个什么劲儿。然后等不多大会儿,文氏就会被叫过来。
这时候就会产生两个结果,要不郭珩被叫走,要不霍宣被喊醒。
霍宣大概能感觉出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看他不顺眼,他一个成年芯子自然不会和小孩一般见识,但是类似事情发生多了,他简直不胜其烦。
相比之下,阮霂就很让人喜欢了。
不管什么事情,总是会维护他,向着他说话,现在为了让他认真听书,竟然还投其所好想出了个利诱法子,怪可爱的。
“小五弟弟,”阮霂还在催促霍宣答应。
“啊啊”霍宣懒洋洋抬抬爪子,吊坠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
阮霂看小五弟弟又睡过去了,沧桑的叹了口气。
他是看文姑母拿着翠绿石头,让小五弟弟笑就笑,让他老实点就不出声,怎么到自己这就行不通了呢?
要是霍宣听到他的疑惑,肯定无语死了。
跟漂亮娘耍赖卖乖,那叫彩衣娱亲,顺便才挣个外快。跟个小萝卜头玩这些游戏,说白了就是欺负人,他图啥?
晚晌,文氏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她连着吩咐吴嬷嬷:“你记得给阮霂收拾行李,回头他会跟咱们一块上路。”
“不用和旭夫人说一声?”
“和她说什么?这又不是她亲侄子,把人扔到我这里后问都没问一声,她既然装聋作哑,咱们也当不知道吧。”文氏还能不知道阮氏是怎么想的,恐怕恨不得她把人带走呢。
霍宣刚喝了奶,窝在听竹怀里等着打奶嗝,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仅从“不是亲侄”这几个字,霍宣也能脑补出个大概,阮霂现在在这里,还会和他们一起走就能说明很多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霍宣也做不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五月中旬,文氏就要出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