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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初涉权柄+入V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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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燕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原来她有今日,全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你!”她恨得想要爬起来,想冲到钟离婉面前,亲手将她掐死,却气力不继,一下就跌在榻上,狼狈不堪。

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出来。

她本就时日无多,再加上方才一番大喜大悲的刺激,五脏六腑就像是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又经历了一波地龙翻身一般。

相比之下,钟离婉就平静多了,眉眼甚至比进来的时候还要舒展。

“怪不得你从前,有什么高兴和不高兴的事都喜欢对身边人说出来,原来将藏在心里的话告诉别人,会这样舒坦?”

她轻声地说,似是在喃喃细语,可音量又恰好是钟离燕能听明白的。

“今日朕太高兴了,话难免多了些。六姐姐,勿怪。”

说完,她温柔地笑了笑,起身便准备离去。

“等等!”钟离燕叫住了她。

她改主意了!那个消息,她必须得说出来!

钟离婉缓缓转身,好整以暇:“朕想说的都说完了,姐姐就是再想听,也说不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钟离燕艰难地喘着气:“为何张舒兰恨毒了你和你娘?知不知道,为何你娘煞费苦心地侍寝,生下你?”

钟离婉眼中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却没有如钟离燕所愿地接话。

钟离燕却知道,自己点中了她的死穴。

“因为你娘和张舒兰,就如你与钟离初一样。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一边磕着血,一边却张嘴笑了起来。

钟离婉眉头一挑,丝毫不惯着她:“陈泰被张家兄弟联手杀了,陈家如今没了顶梁柱,陈胜的通房丫鬟在热孝内有了身孕,陈家老夫人嫌丢人,却也舍不得这极有可能是庶长子的孩子,已于月前举家迁回老家了。想来出了孝期,就该成婚了吧?毕竟不在金陵城,谁在乎过门前,夫家有没有庶长子呢?”

钟离燕怨毒地瞪了她一眼,陈胜,是她为自己看中的夫婿,也是她不择手段从钟离初手里抢过来的。

就是因为钟离婉,她丢了这门婚事,还被张舒兰软禁在此,天天被灌那些毒药,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明知钟离婉此刻是在逼自己说出秘密,可一想到自己要说的真相即将羞辱到她,钟离燕就觉得足矣,且如她所愿又如何:

“你娘秦氏,其实是张老太爷成婚前在外置下的外室所生,她也该是张家骨血。可后来,张老太爷拗不过父母,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就是张舒兰的生母冯氏。正经八百的嫡妻进门,乱七八糟的外室自然要被打发了。”

“你娘虽然被抱回了张家,可冯氏善妒,不愿承认你娘,你娘便一直没名没分地在张家,跟丫鬟一样长大。说来可笑,你们母女真是如出一辙的秉性,你娘从小就讨得了张舒兰的欢心,被收到身边,是一等大丫鬟,甚至做了陪嫁,进了皇宫。”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钟离燕冷笑,语气轻蔑:“跟你一样,在关键时刻,你娘背叛了张舒兰,爬了龙床,生下了你。”

“你们娘俩,真就是生得一副狼心狗肺。”

她说完这话,便咳嗽不止,除此之外,殿中安静得厉害。

“或许是吧。”钟离婉幽幽地说了一句莫名的话,再不留恋,转身就离开了此处。

出得殿来,诸人都还在原地等候。

“继续伺候着吧。”钟离婉语气随意地吩咐:“从前怎么伺候的,往后也怎么伺候。我会让李姑姑记下你们的劳苦功高,日后自会论功行赏,给你们安排新的去处。”

众人都听出了话外之意。

“遵旨。”

那领头宫人更是难掩激动地回答:“奴婢们一定尽职尽责,尽心尽力为陛下当差!”

钟离婉上了御辇,在一片恭敬中离开了温华宫。

摇晃中,她闭目假寐。

难怪,难怪母亲当初每每说到身份之别时,都是那一副模样;

难怪她总执着于压过张皇后与钟离初母女;

难怪母亲明明对荣华富贵都不上心,也不像对那个男人情根深种的样子,却不顾一切地做出那样的事。

哪怕为此万劫不复,她都毫无怨言。

脑海中,那一个血红色的大字——

【争】

不由自主地浮现。

钟离婉抬手拭去眼角落下的泪珠。

神色重新变得冰冷。

……

日暮时分,珍珠为难地看着面前即将冷却的膳食,很是犹豫不决。

“李姑姑,陛下说不喜欢人打扰她处理国事,可眼下,膳食都要冷了,这用膳过晚,可不利于龙体。咱们该如何是好?”

闻言,李姑姑莫名地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书房,叹了一声。“陛下从温华宫回来就不对劲,这回且随她去吧,等下回,咱们再进去提醒。”

珍珠点点头,好奇地看了眼一旁木讷呆板的小黎,拼命地忍住了好奇。

虽然想知道陛下与六公主在室内究竟说了些什么惊天秘密,可今日陛下沉了脸说话的样子好生可怕,她不敢再逾矩了。

也就在此时,一名内侍从外跑来,与小庞子耳语了两句。

后者很快变了脸色,无奈地与诸人对视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大胆进屋。

“陛下,温华宫传来消息,那位没了。”

钟离婉书写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停顿:“知道了,按规矩办后事就行。”

“遵旨。”

小庞子正要出门,忽然福至心灵:“陛下,晚膳早已备好,陛下用完膳再办正事吧。”

钟离婉这才停了,将笔放下,揉了揉手腕。“也好。”

人越是想膈应她,她越是不能被膈应,还要吃好喝好,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

小庞子大喜,连忙去备膳。

——

看完四五页后,汤法一脸震惊地望向钟离婉:“这些都是陛下这几日,自己琢磨出来的?”

“当然不是。”钟离婉轻笑着回答:“这是一位高人留下的治国之法,只是不知道哪些适合我大越当下用。”

听到这话,汤法松了口气,直白道:“有那么一刻,老臣险些以为陛下是哪位神仙转世,下凡来了。”

钟离婉被这话逗得大笑,“老师说话真是风趣。”

说笑了一番后,汤法正经危坐,又将那些纸拿起来,一页页说了过去。

“方田均税法,重新丈量土地,免得一些农户,藏田隐田,少交税银。陛下初政,当减税减役,安抚百姓为上。此法要行,至少得三五年。”说着,将其中一页放到左边。

钟离婉点着头:“我听说这两年百姓们日子过得很不太平,交的税高,地里收成也不好。眼下,我也想让他们多多休养生息。”

汤法含笑地看着她,眼神欣慰。“陛下有如此仁心,甚好。”

为了不打击她太过,他抽出倒数第二张来,高兴地说:“老臣看这青苗法很不错,将各地官府囤积的旧粮折算成本钱,以百分之二十的利率贷给百姓,如此即便遇上灾年,百姓也不必走投无路地去借利息极高的黑心人的钱了。”

第二条就被采纳,钟离婉果然很高兴。

“只不过……”不等她太过开心,汤法又道:“此法实施起来,颇有难度,怕的就是有一肚子坏水的,非逼着百姓借粮,私吞利钱。为了好好推行,造福百姓,咱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钟离婉笑容一收,连连点头:“老师说的很是。自古以来,良法不少,之所以没有成功,很大原因还是做事的人不行。”

如此这般,又说了第三、第四条。

可惜都跟第一条的均税法一样,被否决了。

汤法说得口干舌燥,钟离婉适时地奉上一杯温茶。

他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感慨道:“陛下给的这些法子,都是好法子,只是有些适合往后来做。还是那句话,陛下如今初登大宝,该以安民为重。”

“其实。”熬夜奋笔疾书写下的成果都被一一驳回,钟离婉也不生气。“那人还与朕说过一件事,让朕颇有感触。”

“哦?”汤法来了兴致:“陛下请说。”

“自古用人,赏罚必须分明。罚若重,赏也得重。”钟离婉目光清亮地说:“前些天我翻阅大越律,发现上面说,藏田隐田者一旦被发现,一亩田笞十鞭;有些人便情愿铤而走险,东藏一亩,西挖一亩,若被发现,便慷慨赴刑,反正只是十鞭,一亩田的收成,却值得他们如此铤而走险。”

“那陛下,是想加重刑罚?”汤法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钟离婉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等汤法着急,又补上一句:“同时,也设重赏!”

汤法颇感兴趣:“如何重赏?”

“朕听说,平民百姓家中多困难,男女都要下地劳作,有孕者也不能幸免,有些妇人甚至要挺着大肚劳作至分娩,有些人农忙时,甚至将孩子生在了地里,潦草收拾了,背在身上,又起来干活。”

汤法面露不忍道:“竟有此事?”

钟离婉点头:“即便如此,有些孩子因母亲亏了身子,照顾不当,也很少能满周岁而立的。即便活了下来,也会因家中粮食不足,个个瘦骨嶙峋。”

汤法叹道:“小民们绞尽脑汁也要藏田地,大抵是为多几口饭食。”

毕竟藏了一亩田,就多一亩粮,能多供一个人嚼用。

“所以朕想着,可否容许家中有登记造册的幼儿,一岁以下者,父亲可免三分之一丁税,一岁往上者,每月得十文钱,一直领到孩子十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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