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铃在先祖讲故事的声音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先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而旁边两个小贼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听着上边没有了动静,连忙小声的商量。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秦家老宅果然是见鬼了,趁那个小丫头睡着了,赶紧把我放下来,我们趁早离开!”
两个人一拍即合,坑里的小贼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脑袋探出坑边缘,抻着脖子看初铃,见她毫无防备地窝在椅子里睡觉,手里还握着没吃完的野果子,心里忽然萌生了些不怀好意的报复心……
但脚下刚有动作,一股阴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下一刻,他又摔进了坑里。
好在声音不大,没有惊醒初铃,老四却抖了抖,觉得这屋子里鬼还没走,抱着头瑟瑟发抖。
倒吊的老大气急败坏,压着声音催促,“快点,你抖个鬼,再抖,就多抖出来几个鬼了!”
老四一激灵,颤颤巍巍地再次爬起来,垫着脚,抽着高挂横梁的绳子,眼看着绳子松动,挂着的老大身体也下来半尺。
正要松一口气,却没想到这绳子一节套着一节,这么一捣鼓,地面上不知从哪里又抽出一根绳子,瞬间将老四也拉了上去,两人竟然一上一下地重重撞在一起。
砰!!!
这绳子这会子突然不结实了,两个人连带着摔进了陷阱了。
“谁!怎么了!”
睡着的初铃猛地被惊醒,直愣愣地挺直小身子,迷懵地来回逡巡。
直到意识回笼,瞧着那烟尘四起的陷阱,恍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去查看两个小贼的状态,抻着小脑袋倚在供桌上看牌位以及牌位边的小猫儿,小猫儿被她瞅的毛都炸了起来,惊“喵”了一声就想开溜。
初铃一伸手就抓住了,她提着小猫后颈皮,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小猫儿身上来回看了一眼。
“讨厌的先祖,又跑了。”
初铃撅嘴,将小猫儿的背毛逆着毛撸了好几遍,这才把小猫放走了。
“玩去吧,你现在是花花,不是先祖。”
小猫儿却不走了,蹲在牌位下,忙碌且“气急败坏”地舔乱糟糟的背毛。
初铃瞅了先祖牌位一眼,而后毫不客气地搅弄供桌上的朱砂,小指头沾着朱砂在先祖牌位上又抹了一笔,今天又是先祖坑小铃铛的一天。
初铃这么折腾先祖牌位的时候,后面两个小贼好不容易挣脱了搅和在一起的绳子,正打算悄无声息地开溜。
可这么大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初铃撑着小脑袋侧过身,“叔叔们,要去哪里啊?”
她倚在供桌上,烛火在她面上晃了晃,那红朱砂不知道何时沾上了脸,在这光线不明的屋里,鲜红的像血似的,而旁边还有个舔毛舔得抓狂的“拘魂妖兽”。
两个小贼刚才就被吓破了胆,这会子再被初铃这么慢悠悠的一问,脚下一滑,又溜进了坑里。
初铃从供桌上蹦下来,蹲在陷阱边缘,探着脑袋向下看。
两个小贼抱在一起直发抖,嘴里嘀咕着,“天王老爷保佑,阿弥陀佛保佑,神仙娘娘保佑,我们不是故意叨扰鬼仙大人的宅邸的……”
初铃听着有趣极了。
“那你们是不小心来的?可是,不小心怎么会知道我们家有宝藏呢?”初铃歪着脑袋很是不解。
大抵初铃这张小脸太过灵气,光线足了,那股被阴森气氛沾染上的诡异登时散了。
两个小贼缓了缓心情,试探地出声,“这不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传说吗?当年您家先祖还是青山派的药童时,名不见经传,低调的很,只是后来江湖上大乱,隔壁门派要灭了青山派,您先祖便一人挡千骑,扫平了这一片的横匪,这些横匪积攒多年的财宝不都归了您先祖。”
另一人连忙点头,阿谀奉承着,“对对对,神仙高洁,定是不屑这些人间黄白之物,绝对将它留给了后人。”
初铃学着大人模样摩挲着小下巴,觉得他们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么看寻宝藏的小贼来了一批又一批也是情理之中,毕竟……
哎呀,小铃铛也好想要那些传说中的宝藏!
初铃小脸一红,心里又叨咕了一声,先祖坑人。
两小贼见初铃这般表示,登时觉得逃跑有望,于是腆着脸小心翼翼地对初铃说。
“小祖宗,你看这都是误会,既然您都能理解我们这寻宝的心情,而您这又没有宝藏,不如将我们放了,怎么样?”
两个大人睁着大眼,装着一副真诚的模样,说不得心里骂了几遍,谁知道这破柴房里到底还有多少的机关,进来碰见两次就算了,好不容易挣脱了,结果还是掉坑了。
初铃皱着小眉头,认真将两小贼的提议思考了下。
“不行,放了你们,还会有其他的小贼过来寻宝的。”
忽的,她抽出两人掉落在地上的砍刀,半大的身子举着近乎她身高一样高的砍刀,摇摇晃晃的,吓人极了。
“不如,杀鸡儆猴!”
“别别别!”两个小贼怂得更厉害了,“小祖宗啊,我们帮你去说,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们必定是十里八乡挨个小贼家敲门去说,说我们小祖宗家没有神仙宝藏,那都是骗人的!”
初铃歪着脑袋,举着砍刀的细胳膊有些酸了,没抓稳,瞬间滑落,插进地面上,灰尘登时又荡开了。
“可是,我不太相信你们,怎么办?”
“我们可以发誓!真的!”
两个小贼互相一碰肩膀,一齐举起了手,“如果我们不挨家挨户的通知到位,就让我们天打雷劈!”
“轰隆隆——”
哪知两个小贼,刚起誓说着,这外面就传来雷鸣声,硬生生截断了两人的发誓。
初铃看了看看不见天的屋顶,又低头看了看两个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里的小贼。
老大讪讪赔笑着,“意外,碰巧了,嘿嘿,我们再来一遍。”
“哦。”初铃也认可地点点头。
“我马大(马四)在此向老天爷起誓,如果我们没有完成对小祖宗的承诺,必遭受天打五雷轰……”
“轰隆隆——哗啦啦——”
“哎呀!”这下子外面的雷声更响了,甚至直接劈到了柴房房顶上,直把屋顶旧瓦劈得稀碎,头顶上尘土雨似的洒下来,初铃抱着脑袋连忙逃窜。
她躲到供桌旁边,听到坑里两个小贼在那古怪的“乖乖”两声。
“老四!是你在心里骂老天爷被发现了吗?”
“老大!别瞎说,明明是你!”
“不然,咱在发誓一遍?”
“别了,老天爷好像真的能听见!快躲啊!啊啊啊!”
随着这一声尖叫,一道闪电突兀地穿透房顶劈在坑里。
原以为这是两个小贼遭报应了,谁想事情并未结束。
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隆隆——哗啦啦——砰——”
一个黑影竟然直接撞塌了屋顶,直愣愣地摔进了坑里。
初铃赶紧缩进了供桌下面,想了想先祖还在上面,赶紧又把先祖牌位拽到了供桌下面。
紧接着整个屋顶便哗啦啦的塌陷了,而初铃这个小角落幸运地没有受到丁点的破坏。
响声持续了好久,直到没有坍塌的声音,陷阱坑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哎呦哎呦”的痛呼声。
初铃小心地从供桌底下探出脑袋,这一探,便是头朝天,脚踩地,她好生生供奉先祖的柴房居然塌没了。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小胸口,纹丝未动的供桌成了废墟里格格不入的地方。
“不靠谱的先祖还是保佑小铃铛的。”
初铃想着,猛地一转头,小脸蛋腾得煞气满满,“混蛋盗贼,随随便便发什么破誓,把先祖的柴房都毁了!”
她插着腰,气势汹汹地踩着废墟,去陷阱坑边找两人算账。
哪知,站在坑口,又呆愣住了。
她眨巴眨巴小眼,又一次神奇地看看天,并再次看坑里。
坑里倒是没有太多屋顶废墟,就是……就是平白多了个陌生人。
“那个……黑脸小哥哥,你难道就是他们发誓咒下来的天王老子?”
坑里除了两个小贼,还有一个身穿上华贵道袍的年轻男子,只是这年轻男子似乎糟了雷劈,头发炸得如同支棱的笤帚尾巴,他的脸也焦黑一片,把原本应该是仙气飘飘……再不济也是贵气十足的气质毁得一分不剩。
他此刻正坐在“哎哟哎哟”叫着的两个小贼身上,一脸懵逼。
听见初铃小心地询问,眉头一竖,跳起来就反驳。
“放肆!我明明是四海六地、万千大山,最无敌宗门的最具潜力的首座大弟子!”
初铃被这冗长的前缀绕晕了。
又听着黑脸男子指着她,“你这小丫头片子休要污蔑我!”
谁想初铃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却传来轰隆隆如雷声的齐齐爆喝声。
“混账!!!”
黑脸男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转身,却见数不清的村民举着锄头铲子如洪水般涌过来。
为首的老者气得胡子都直了,“你这混账,弄塌了小铃铛的房子,居然还指着小铃铛放狠话!你是当我们是死人吗?!”
“……是死人吗?!”
村民一大波轰隆隆地附和,没塌的正屋跟着震下了三层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