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找到了没有?”
“大哥,没有啊。连值钱的东西都没看到。”
破旧的老宅里传来两声鬼祟的交谈。
刚上山采野果回来的初铃,好巧不巧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她瞅了一眼院子,大门歪歪扭扭,院墙破败不堪。
十岁的小初铃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这都是第几次了,每隔一阵子,总有人来她家寻宝藏,就因为十里八乡都传闻她家祖上出过神仙。
哎,见怪不怪了。
初铃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两个人还在嘀咕。
“会不会没放在房子里?我听说,乡下人最喜欢把宝藏埋在土里。”
“院子里的土比较松软,说不定就在那里。”
于是,初铃啃着野果照常推门,正好和屋里出来的两小贼打个照面。
两小贼大惊,下意识从身后抽出生锈大砍刀,气势格外唬人。
初铃被吓了一跳,啃野果的动作都定住了。
两小贼见就初铃这么一个小丫头,登时放松了,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挥着砍刀笑嘻嘻地威胁。
“小丫头,你应该就是这秦家老宅唯一的后人吧。我看你也守不住神仙宝藏,不如交给叔叔,叔叔替你保管,怎么样?”
两人逐步逼近,初铃囫囵咽了果肉,苦着脸。
“可是我也不知道神仙宝藏在哪。若是真有,我也不至于吃野果子。”
初铃提着篮子给他们看,这些野果都是刚采摘的,看着都很新鲜,但毕竟是野外的,野果上面东一块虫洞,西一块蚀斑,品相十分不咋滴。
这么简单的道理,寻宝藏的贼人们怎么就不懂呢。
奈何这两人根本就是一根筋,可听不进初铃的话,挥着砍刀,“小丫头片子,可别给老子打马虎眼,赶紧把神仙宝藏交出来!”
砍刀越来越近,初铃皱了皱小鼻头,心里嘀咕着,骗子先祖,你又在坑小铃铛了。
其实这群小贼说的也没错,初铃祖上确实出过神仙,这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轶事,据传五百年前,先祖得了神仙传承,白日飞升,御剑飞天,留下了一大笔金银珠宝,这些贼便是冲着这个来的。
“好吧好吧。”初铃指尖嫌弃地抵在砍刀刀身上,“叔叔,你挪开点,我指给你看就是了。”
说着初铃当真指了个方向,正是老宅柴房的位置。
柴房窗户上的砂纸都已经破烂不堪,明显能看到蛛网密布,好久都没有人打理了。
两个小贼对视一眼,将信将疑,眯着眼审视初铃,初铃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很是真诚地回视,还向他们重重点头,是在说,对呀对呀,就在那里。
小贼老四便提着砍刀向柴房走去,老大留在原地盯着初铃。
初铃被他盯着怪变扭的,她从野果篮子里摸出野果,还拿了一个递给小贼,“叔叔,你吃吗?”
这无知随意的模样直把小贼弄得有点懵,非常有盗贼操守的没有理初铃,初铃只好自个儿享用。
此刻,老四一脚踢开了柴房破旧木门,蹦起一阵烟尘,再加上这房子背光,一时间里面什么都看不清,老四小心进入,手臂挥舞了两下,忽的发现地上有一处宛若金银珠宝的亮点,顿时大喜,连忙靠近……
“啊!!!”
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叫从柴房里传了出来。
“老四!”留守老大急了。
初铃心虚地低下头,赶紧啃了两口果子藏藏小心机。
“你在里面弄了什么东西!”老大砍刀又逼近,初铃连忙举起双手,无辜地摇摇头,而那边柴房里又没有声响,急中生乱的老大直接将初铃提了起来,奔向柴房。
啪嗒——野果子滚了一地,初铃心疼急了。
这时破柴房里面传来老四的声音。
“小心点,老大!柴房里有陷阱,一个大坑!”
原来老四是摔蒙了,这会醒神赶紧提醒,恰巧老大正跨进来,这一提醒,老大脚下连忙拐了个弯,正准备绕过陷阱,哪知脚刚放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一股子弹力自脚下冲出,又再脚腕两边一绞,更是往上一抽,须臾时间,硬生生将他倒吊起来。
惊变让他没有抓住被他绑架过来的初铃,初铃摔在地上。
“老大!”老四在坑底仰着头惊喊。
老大一脚吊在横梁上晃呀晃,好不容易从晕乎中缓过神,气急败坏,指着初铃,“你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作弄老子,你等着老子下来,把你碎尸万段。”
初铃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小屁股,有些委屈。
“小铃铛可不学骗子先祖骗人,先祖明明就在那里啊!”
她抬手一指,便指向被杂物遮挡的隐蔽的内间,那里面即使白日也黑咕隆咚的。
坑里的老四正好扒拉着坑边缘探出脑袋,两小贼一正一倒地看过去。
黑咕隆咚的地方有很细微的光,是两支蜡烛火光将灭未灭,摇曳的烛火中间有一方被颜料涂抹地花里五哨的牌位,上书“祖上神仙秦濯之牌位”!
两小贼这么一打量,心想果真有那么点谱,互相使眼色。
坑里的小贼抬着脚便要爬出来,却不想这时忽然吹起一阵大风,砰砰几声竟然将门窗都重重阖上,屋子里的光线登时更加差劲了,那风声从窟窿里钻进来,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异声响。
“呜呜呜……”
两个小贼登时被气氛感染,也谨慎的不动作。
就在此时,那古怪牌位周遭也发生了异变,烛火越来越亮,同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牌位后攀升,那影子越来越大,直至越过整个墙壁,折在屋顶,打一眼看去像极了民间传说里自地府而来的驹魂妖兽。
那妖兽鬼影甚至发出了声音,“何人……放肆……”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凄厉的声响差点掀翻了屋顶,扒在陷阱边缘的老四摔回了陷阱,而倒吊着的老大直愣愣地撅了过去。
阴风裹着细碎的小沙粒钻进眼里,初铃揉了又揉,眼睛红得好似哭了。
听见声音,这才停手,眨巴着小眼,有些期待地看向牌位,而后猛地窜过去,一把抱住牌位后面舔毛的小玳瑁猫儿,她高举着猫咪,开心极了,“先祖,先祖,你又来看小铃铛了!”
初铃可是个好姑娘,她当然不会说谎啦,柴房里当然有先祖,只不过先祖是只神出鬼没的猫儿,有的时候猫儿就像只普通的猫儿,有的时候它会发出先祖的声音,虽然只有一次。
那是个意外……
如果先祖知道初铃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东西,一定会这样反驳。
而此刻先祖也很无奈,他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在猫儿嘴里,而是浮在牌位四周,“小铃铛,我在这里,别抱着那傻乎乎的猫了。”
“先祖就知道骗人,这就是先祖肉身,小铃铛亲眼看见的。”
真正的先祖肉身怕是无语凝噎了,这个意外完全是当年他想要向初铃他是活着的,是五百年前那个先祖神仙,于是借猫身子转了一圈,谁知就被当时小小年纪、大字还不识几个的小娃娃初铃留下了无法改变的印象。
罢了罢了。
先祖不想再纠正小初铃根本纠正不过来的认知,便提及今日“显灵”的目的。
“小铃铛,最近有神仙来家里吗?”
初铃小脸蛋登时垮了,“骗子先祖又来了,总说有神仙要带我去当神仙,可是三年了……”
她竖着三个指头控诉,“三年了,看到的尽是这些讨厌的小贼,哪里有什么神仙吗?骗子!先祖是个骗子!”
初铃背过身去,生气的朝坑底扔小石子。
“哎哟……”坑底发出小声的痛呼,似乎怕打搅鬼神爷爷,这呼声很快就憋了下去。
初铃和先祖都没理他。
先祖算算时间,“快了,三年,应该就是这几日了。”
瞧着初铃踢哒着脚尖还不肯转过来,先祖又说,“小铃铛,这次我来,是跟你说,我马上就要出一趟远门,很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能来看你了,小铃铛要……”
“什么?!”初铃立刻转过来,泪眼汪汪,“先祖不要小铃铛了!”
“别哭别哭,小铃铛。”先祖叹气,“马上就会有更多的神仙叔叔伯伯来陪你了,等我处理完,就来找你。”
初铃从小一个人生活,住的离村子有些距离,虽然在附近村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是谁都比不上先祖,哪怕再来些神仙伯伯也比不上先祖。
她站在原地瘪着小嘴不说话。
“这小嘴快能挂酱油了。”先祖调笑哄着,“先祖给小铃铛讲神仙故事,好不好?”
“好啊好啊!”初铃登时抛了难过,“先祖等等,我要边吃边听。”
她蹬着小短腿跑到柴房外,无视了坑里小心探看的小贼,将院里散落一地的野果子都捡了起来,拾掇干净,又提了一把小椅子进了柴房,坐在小椅子上和先祖牌位面对面。
初铃喜欢先祖,绝对不是先祖会讲故事、初铃发誓!
她非常大方的分了一颗野果子给先祖,“先祖,快说快说,我想要继续听,上回妄界仙人打个盹结果梦游进海里的故事,村里的奶奶说,梦里遇见海是会尿裤子的,他尿裤子没?”
“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毕竟他已经掉海里了,身上都湿了,看不出来。”先祖无奈,“今天换个故事,这次说说那天界道君无觅的故事,这位道君从小世界化神回来,发现洞府古怪的长腿了,而且跑得极快,硬是绕着虚弥天追了三百天,最后洞府‘啪嗒’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