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又看了一遍关于红薯的折子,才换了另一封奏折,开始处理一天的政事。
梁九功在旁边候着,时不时研墨,添茶。
不知道为什么,梁九功总觉得今天万岁爷批奏折的速度没往常那么快。
他悄悄地看康熙的脸色,心里有些疑惑,这看起来也不像有棘手事情需要解决。
几天后,秋高气爽,适合收获。
下完朝,户部尚书便由达春带着,和户部一些官员去了种植红薯的庄子。
“梁九功,红薯之事可有消息?”
康熙批着奏折,突然开口。
梁九功诧异,李大人他们才离开一个时辰不到,怎么会有消息。
“回禀万岁爷,李大人他们还不曾回来。听说庄子比较偏僻,路程较远,恐怕没那么快。如果红薯丰收,少不得再费些时辰。”
除了三藩和皇后册立之事,红薯收获是最近的大事,梁九功作为皇帝身边人,肯定要了解一番,做到心里有数。
康熙嗯了一声,没再问,继续批着奏折。
少顷。
“朕亲自去瞧瞧。”
康熙把一份奏折丢到批好的那一堆里,起身吩咐梁九功准备便服。
梁九功愣了,万岁爷怎么突然要亲自去看红薯收获。
虽然这件事很重要,但八字还没一撇,谁知道是不是真高产,又已经派户部尚书这个重臣亲自督办了,万岁爷用不着亲自去。
再说,马上就能知道结果了,怎么这么着急。
梁九功戏想,难不成万岁爷是想去见那陆氏?
他倒是了解到,献红薯的人,竟是陆氏的家人,红薯被发现高产还跟她有关。
可是,就算去了庄子,也见不到陆氏啊!
男主外,女主内,陆氏一女子怎么可能在庄子上招待李大人一群男人,肯定是她那儿子来主事。
梁九功觉得不可能,甩掉心里没谱儿的想法,准备衣服去了。
康熙着一身便服,带着几个暗卫,只让梁九功架着马车,低调地去了红薯种植之地。
到了地方,康熙下了马车,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人影。
只一群男子在地里干活。
地里的人认真地挖着土,并没有注意到康熙的到来。
李尚书把挖出来的红薯提起来,晃了晃泥土,红薯太大,藤蔓受不住力,掉了下去。
“李大人,您怎么亲自下地了?”梁九功看着一脸高兴,挖着地的李尚书,忍不住出声问,顺便提醒他们皇上来了。
听到有人喊他,李尚书下意识地回过头,待看到来人是康熙,忍不住惊讶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随即,他一脸兴奋地捡起地上的大红薯,快步走向康熙:“皇上,您看,这红薯果真高产,这地里的红薯,一株能结五六个,各个都很大……”
地里干活的其他人,听到李尚书的话,都停下了手中锄头,纷纷跪地行礼。
阿克敦跪在达春身边,既紧张又兴奋,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亲自来。
他旁边硬来凑热闹的大伯忍不住对阿克敦小声嘀咕:“这红薯这么好?连皇上都来了!侄子啊,你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你阿穆晋(伯父)我啊!”
大伯旁边的三叔也道:“也不要忘了我!侄子啊,红薯你有这么多,匀给一些予我呗,我也在庄子上种上。”
阿克敦不想理他们,没说话。
达春听他们不像话,低斥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不好好行礼,不要脑袋了!”
他们两个一直挺怕这个三叔,闻言不敢再说话。
李尚书也才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连忙告罪:“奴才一时兴奋,忘了礼数,还请皇上责罚!”
“起磕罢。”
康熙不在意地一挥手,让众人都起来。
他笑着对李尚书道:“李爱卿一心为民,该嘉奖才是。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爱卿还是为朕讲讲红薯收获之事罢。”
“是,”李尚书拿起红薯给康熙看,“皇上,奴才估计这个红薯有半斤左右,地里大部分都是这个重量,长势很好,奴才觉得,就算亩产没有17石,10石也不在话下!皇上来得正好,红薯也快挖完了,正要称一称一亩能产多少,皇上您可以亲自瞧瞧。”
康熙听到李尚书的话,不禁龙颜大悦,对接下来红薯的亩产结果有些期待起来。
称重工具早早便准备好了,不一会儿,众人便收拾好了一亩地的红薯,装进竹筐。
一亩地的红薯,装了20几筐,称了老大一会才称完。
称到一半,康熙便高兴起来,还没称完,便远远地超过现有粮食的亩产了。
待称完,负责计数的官员一算,笑着对康熙道:“启禀皇上,红薯果真高产,竟然达到了18石。”
“好,好,好。”康熙爽朗一笑,难得地笑出声,有了这红薯,天下百姓饿肚子的便少了大半。
“阿克敦可在?”康熙问起功臣来。
达春立马带着阿克敦到了康熙面前。
阿克敦第一次直面见康熙,有些激动,八旗男儿谁不想闯出一番事业,谁不想被康熙赏识。
他忍着紧张,表面镇静地行礼:“奴才阿克敦,给皇上请安,皇上圣安。”
康熙让他起来,笑着道:“听说这红薯是你为你额娘种的?”
“回禀皇上,是的,奴才额娘家在南方,不能时时与家人相见,奴才想着,让额娘时常能吃到家乡之物,宽慰思乡之情。”
“好孩子,孝心可嘉。”
康熙拍拍阿克敦的肩膀,又问了阿克敦具体是爱新觉罗家哪一脉,家里有什么人。
阿克敦一一答了,简单地介绍了家里人和一些在朝廷比较得用的亲戚,好让康熙容易了解他这一脉具体有什么人。
阿克敦的大伯,三叔自然不在得用之列,他们在人群没听到阿克敦提起自己,顿时不乐意了。
阿克敦的大伯不由开口:“我说侄子,你阿穆晋我就在这里,怎么不说说我怎么疼你?”
一旁的三叔也附和:“是啊,是啊,也说说我。”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冷眼瞥了他们一眼,想了想,他记得他们还觊觎过陆微的铺子。
连女人家的嫁妆也肖想,眼皮子浅的东西。
康熙看向达春:“达春,你四弟不在了,你便替你弟管管他这不孝子。”
阿克敦的大伯三叔,听了康熙的话,吓地跪下磕头:“皇上恕罪!”
达春真头疼他这两侄子,简直就是两棒槌,皇上不问话,就敢插话,真是不要命了,他连忙告罪:“皇上息怒,奴才定好好管管他们。”
康熙淡淡点头。
阿克敦见大伯和三叔不会再打断他说话,便把写着红薯种植技巧,和红薯的几种吃法的册子呈给康熙。
康熙看了,不由心情舒畅。
有了这些,红薯便可以快速推广。
“好孩子,正是因为你的孝心,才发现如此好物。”康熙想了想,道,“你也到该当差的年纪了,明天便到乾清宫当个御前侍卫罢。”
阿克敦一听,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喜,而后立马跪下谢恩:“谢主隆恩!”
阿克敦的大伯和三叔不敢说话,但心里酸溜溜的,恨不得是自己的儿子当御前侍卫。
八旗子弟哪个不想去御前当侍卫,特别是乾清宫的侍卫,天天在皇上跟前,升迁容易。
达春一脸欣慰,四弟这一脉总算有个出息的了。
各户部官员看着半大小子模样的阿克敦,心里暗骂自家儿子没出息,只知道吃喝玩乐就罢了,孝心都比不上别人,不求发现个高产粮食,博个好名声也行啊。
谈完了正事,康熙又问了阿克敦读书,骑射之事,还考察了一番,听到他还学了一些西学,不由好奇:“家里给你请了西洋师傅?”
阿克敦老实道:“是奴才额娘教的。”
“你额娘?”陆微?康熙语带疑惑与好奇。
阿克敦:“奴才额娘的外祖是广东人,她在广东住过一段时间,向洋人学习了一些西学,额娘见奴才感兴趣,便教了奴才一些。”
康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问阿克敦学了什么样的西学。
阿克敦想在康熙面前表现,自然把所学都尽量展现出来。
康熙自己便有几个洋人师傅,学了几个感兴趣的学科,他本觉得阿克敦对西学应该只了解个大概。
没想到,越听,康熙便发现,阿克敦学得很是深入,并不是表面了解。
就像阿克敦所说的物理,康熙也接触过,阿克敦所说,康熙有的知道,有的便没接触过。
康熙问了阿克敦一些问题,听了他的解释,觉得有几分道理,不像是为了出彩,胡编乱撰。
阿克敦似乎学了一个完整体系的知识,给他讲这方面的洋人师傅都没他懂的没那么多。
一个学生尚能如此,可想而知,传授阿克敦这些知识的师傅,水平定会比他更为深入。
康熙有些可惜没有见到陆微,否则他可以跟她探讨几句。
问完了阿克敦话,康熙便与李尚书商议红薯之事的章程。
康熙看了眼红薯,对李尚书道:“既然红薯是阿克敦专门为她额娘所种,便留下一些罢,也算成全阿克敦的一片孝心,余下的,你寻人妥善保管。”
“奴才遵命。”李尚书领命。
阿克敦也连忙谢恩。
安排好事情,康熙便打算回宫了。
见康熙要走,阿克敦想到额娘的嘱托,不由咬咬牙,对康熙道:“皇上,奴才家新开了一家食馆,名叫鸳鸯火锅,是新的菜式,如今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不知皇上您是否有兴趣尝尝新菜式?”
阿克敦话一出,众臣不由得暗暗惊讶,这少年倒是胆大。
不远处的达春不由满是着急,皇上岂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请的。这阿克敦,才当了御前侍卫就飘了,等下让皇上觉的轻狂,撤了差事。
阿克敦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今天早上,额娘本来要跟他一起来庄子里的,可是火锅店前天开起来了,刚开业很是忙乱,额娘要去看着,便让他一个人来了。
出门前,给了他一个任务,做完正事,便把户部这些大人们请到火锅店里吃一顿,说是名人效应,好打广告。
他刚想着天底下皇上最出名,名人效应肯定最好,一时只想着皇上能去食馆的好处,等说出来后才觉得不妥。
阿克敦心里忐忑不安,等着康熙的反应。
康熙一听,也是一愣,他第一次被别人邀请用膳,一般都是他赐膳给大臣。
康熙觉得稀奇,也不急着回宫,便道:“鸳鸯火锅?名字倒是有趣。那朕便去瞧瞧是什么样的新菜式。”
阿克敦闻言,大为惊喜,达春松了一口气。
康熙对户部官员道:“众位爱卿随朕一起罢。”
户部众人跟着李尚书干了一上午的活,也饿了,还可以跟康熙一起用膳,高高兴兴地跟着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全文存稿也不适合我,没压力没动力,这么久了没存几张稿。我还是发出来日更吧!要不然写到明年都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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