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到来我家了?”李念秋抽出板凳示意她坐。
温悦含水的杏眼弯了弯,声音软绵:“有点事情。”
李念秋又挑挑眉,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什么事,说吧。”
“你高一和高二上学期的书还有吗,我想问你借来看看。”温悦说着,拿出准备好的米花糕核桃酥和大白兔奶糖放桌上,“放心,我不白借!”
李念秋扫了眼桌上的东西,起身从衣柜里翻出几本保存得完好无损的书本放在温悦身边,语气淡淡:“书借你,东西拿回去,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
呜呜女主人真的很好。
温悦心里很是感动,笑盈盈地问:“那我跟好朋友分享吃的总可以吧?”
李念秋抿唇。
“嘎吱——”
半掩的房门打开,李想冬小姑娘回来了。
温悦冲她招手,顺手拿起一块核桃酥,“想冬过来吃核桃酥。”
小姑娘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默不作声望向旁边的李念秋,似乎在无声询问自己能不能吃。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渴望。
到底年纪还小,自制力相对来说弱了些。
“吃吧。”李念秋颔首。
李想冬眼眸一亮,向前走了两步接过温悦手里的核桃酥,脆生生道谢,双手捧着放嘴边小口小口地咬,吃得格外珍惜。
温悦又拿了一块递给李念秋,“你也尝尝。”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璀璨星眸,李念秋说不出拒绝的话,抿着唇接过核桃酥咬了口。
“怎么样?”温悦问。
李念秋瞥她一眼,“好吃。”
温悦伸手将东西往李念秋那个方向推,“那你们多吃点儿。”她随手拿了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
这个年代的大白兔奶糖一颗体积比得上后世的两颗,怪不得拥有两颗大白兔奶糖等于一杯牛奶的美称。
她嘴小,这么大一颗嘴里塞不下,干脆咬成两截慢慢吃。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温悦眼眸眯了眯,眼里流露出几分愉悦和放松。
李念秋眼神一直落在温悦身上,面上闪过一抹思索。
总感觉温悦自从结婚后变化特别大。
以前她很少笑,每次见面都皱着眉头一副幽怨哀伤怨天尤人的模样,说话也总是怪怪的。
哪像现在,眉宇间的忧愁阴郁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睛澄澈明亮,说话软声软语,笑容也一直没断过。
结婚有这么好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又很快被否决了。
好的不是结婚。
而是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罢了。
李念秋想,如果她也能离开这个地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快乐开朗。
而另一边,周曜端着准备好的红烧肉来到方石涛家。
后者家在村尾靠近后山的偏僻地儿,蛮大一个小院儿,但里面总共就住了四个人,任业良自从和两人相熟之后就搬到方石涛家里住了。
方家奶奶正坐在屋檐下穿针,腿上搭着件破了俩洞的深蓝色衣服。听到院外传来声响,她抬眸看了眼,浑浊的眼球转了转,迟疑着问:“谁啊?是小曜不?”
“是我。”周曜轻车熟路地打开院门进来,浓黑剑眉皱起,“我帮您穿吧,他俩人呢?”
方老太太把针线交出去,笑呵呵地露出缺了两颗门牙歪歪扭扭的牙齿,慈祥道:“石涛和小良刚出去挑水,家里没有水啦,露露也跟他俩一块儿去啦。”
周曜应了声,眼眸微微眯起,三两下就将线穿过针头,递给方奶奶:“下次让他俩给您穿针。”
方奶奶眼睛不大好使,前些年生病没钱去治,眼睛就坏掉了,看东西总是隐隐绰绰的看不大清楚。
“好好,你手里拿着啥呀?”方奶奶哎了两声,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周曜手里的盘子问。
周曜薄唇勾了勾,语气里带了点儿自己都不知道的炫耀:“我媳妇儿做的红烧肉,她让我带来给你们尝尝。”他说完进厨房拿了双筷子,从碗里夹了块肉递到方奶奶嘴边。
“您先尝一块。”
方奶奶摆摆手:“我不吃,你们吃,我牙口不好,咬不动肉。”
周曜没动: “这肉炖得很烂,您能吃。”
方奶奶拗不过周曜,只能吃下这块肉。肉确实很软烂,都不需要太用力,牙齿轻轻一碰就烂了,融化在嘴里。
她浑浊的眼亮了亮,夸道:“好吃,小曜,你媳妇儿厨艺好嘞,又大方,你娶了个好媳妇儿,要好好过日子呀……”
“嗯,我会的。” 周曜随口应了声。
出去挑水的方石涛和任业良回来了。
身边跟着个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
屁颠颠的跟在方石涛身后。
“周曜哥哥!”小姑娘看到周曜,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快步冲进院子抱住周曜的大腿仰起小脸声音软糯:“周曜哥哥,露露可想你啦。”
任业良在一旁笑:“老方,你妹子跟曜哥更亲啊。”
方石涛也跟着憨笑两声,“曜哥每次来都给她带好吃的,比我亲也正常,哥,听说你今早去找温家麻烦了?咋不带上我和业良一块儿啊。”
周曜没理他俩,空出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又拿起筷子从碗里夹了块肉,挑着眉说:“你嫂嫂做的红烧肉,尝尝。”
“哇!”方露露眼睛瞪得更大了,小嘴包不住口水,顺着嘴角掉出来,又吸溜一声吸回去,“给我吃的吗?”
周曜嗯了声。
小姑娘嘴里发出嗷呜的声音,迫不及待咬住筷子:“唔,好、好好次!!”
“嫂子做的?”任业良有些惊讶。
周曜斜眼睨他,“不然还能是我做的?”
任业良:“……那确实不能。”
他哥的厨艺他是知道的,吃是能吃,但味道真不咋地,而且只能炒点简单的菜。
“嫂子让拿过来的?”他又问了一句。
周曜略显嘚瑟的挑眉:“对,她还让你们下回直接来家里吃饭。”
任业良看了看周曜的脸色,笑盈盈道:“嫂子人真好。”
心里想的是:头一次见他哥这么嘚瑟,看来哥嫂两口子感情是真的很好啊。
直到他尝了红烧肉,立马就被这味道给征服了。
靠,嫂子厨艺也忒好了吧!?好想立马去他哥家里做客!!
周曜翘起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瞧着两人的表情,哼笑两声,语调懒散漫不经心地说:“我媳妇儿说了,以后换着花样炒菜给我吃,红烧鱼、红烧猪蹄,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任业良腆着脸喊:“哥,您是我亲哥,那什么,能不能带上我一块儿啊?”
“再说吧,最近忙着呢,等忙完这阵子。”
周曜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对了哥,明天去市里要带上嫂子一起吗?”任业良问。
周曜摆手:“她吃不消,以后再说。”
聊了会儿,周曜便空着手慢悠悠地往家走。
眯着眼心情很好,阳光打在他那张硬挺俊朗的面容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耀眼金圈,连发丝儿都泛着光。
温晓玉没想到出门能碰到周曜,看得有点呆。
回过神目光闪烁着凑了上去,柔柔地笑着打招呼:“周曜,你去哪儿呀?”
她穿着条蓝白条纹的连衣裙,才洗完头没多久,及腰的长发散披在身后,脸上挂着自以为完美的笑容,抬手将脸颊旁的碎发往后撩,一举一动都精心准备过。
温晓玉长得不错,五官集齐了温国强和李花红的优点,再加上念过书,身边仿佛弥漫着一股书香气,斯文秀气的不像是农村人。村里有很多妇女都想娶她当儿媳妇,有面儿。
周曜淡淡地瞥她一眼,皱起眉,眼里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关你屁事。”
他现在看到温家人就烦。
温晓玉脸上笑容僵住:“……?”
她眨眨眼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关你屁事。”周曜双手插进口袋,面无表情道:“耳朵不好使就去医院看看,别来我面前晃悠,看着烦。”
温晓玉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眼眶当时就红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周曜懒得理她,脚步一跨,绕开障碍物继续往前走。
“周曜!”温晓玉不甘心地追上来,深吸一口气,放软声音:“周曜,我觉得你对我们家或许有点误会,我爸妈对温悦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是温悦脾气太奇怪了,天天在家拉着脸阴沉沉的不怎么说话不跟人交流,我之前还看到她偷偷进我房间穿我衣服。她说的话你不能全信呀,得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周曜觉得好笑,“我不信自己媳妇儿,难不成信你们?”
温晓玉居然还点头:“要相信事实。”
周曜气笑了,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垂眸对上温晓玉的眸子。
“事实?”
他退了半步,一米八几的身高在温晓玉面前像是一堵墙,扑面而来的阳刚气让后者脸颊腾得烧红了。
周曜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眼神冷漠且锐利:“你身上这条裙子花了十几块吧?我媳妇儿过门就带了三套衣服,据说还是你不要的。你再看看你下巴的肉,都快勒成两层了,医生说我媳妇儿营养不良,瘦得跟竹竿似的。”
“所以事实就是你们拿着我媳妇儿的钱虐待我媳妇儿,你怎么好意思搁我面前说事实?我看你不仅脸大,还皮厚。”
下巴的肉……都勒成两层了……
不仅脸大……还皮厚……
温晓玉如遭雷劈,眼泪唰得一下冒出来,语调染上哭腔:“周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啊,我好歹是个女孩子。”
周曜凉凉道:“是啊,你要不是个女的,我早就动手了,还跟你在这儿浪费口水?”
他穿着深蓝色外套,里面是白色汗衫。
汗衫被肌肉线条撑出轮廓印痕,卷起的衣袖露出盘踞着两根凸起青筋的麦色手臂,充满爆发性的力量感。懒懒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可以想象握成拳头时的模样。
一定很有杀伤力。
温晓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眼泪在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可怜兮兮的。
周曜看一眼就觉得烦,“你哭你的,别挡我道啊。”
温晓玉:“……”
天杀的,谁嫁给这种男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然后她想起温悦就嫁过去了,又想到早上周曜上门为温悦讨要钱和田地时的强势,眼泪掉得更欢了。
这男的怎么区别对待啊,凭什么啊!
太气人了,她哪点比不上温悦??
温晓玉是真觉得委屈,眼泪都擦不干净,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再一抬眸,眼前哪里还有人啊,早就走了!
“……”
眼瘸的死男人,等她考上大学后悔去吧!
温晓玉咬住唇瓣恨恨盯着周曜背影,不甘心地往家走。
作者有话要说:周曜:她说要给我做balabalabala
温悦:啊?我什么时候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