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悦并不知道周青山一行人在算计自己,和周曜面对面坐在木桌前吃饭。眼见后者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她突然开口阻止:“等等,你刚刚是不是烧了火没洗手?”
“洗什么手,麻烦。”周曜已经捏着筷子夹了菜和着饭往嘴里刨了两口。大概是因为饭菜味道很好很合胃口的缘故,他皱紧的眉头松了松,语气也没那么差了。
现在又换做温悦拧起眉头,“不行,你得洗手,不洗手的话手上有很多细菌,会生病的。”
特别是他的手还那么脏!天啊,这也太不讲卫生了!
“老子这么吃了二十年,就没生过什么病。”周曜抬眸睨她一眼,语调凉薄,“别那么多事儿,吃你的。”
温悦放下筷子:“你不洗我吃不下。”
她本身就有洁癖。
穿到这个年代条件差认了也忍了,卫生这点是真忍不了,讲卫生又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洗个手一分钟都用不了吧?
“……”
“温悦,你是不是非得找点事心里才舒服?”周曜沉默两秒用力将手里的筷子扔在桌上,发出啪得一声巨响。
阴鸷锐利的眸子像两把刀子扎过来,黑着脸,面容冷峻又不耐,身上散发怒气,语气粗沉声音也大:“老子是不打女人,但你也别没事找事!我娶的是媳妇儿,不是祖宗。”
温悦被吓了一跳,娇小单薄的身子颤了颤,茫然的和周曜对上视线。
……她什么时候找事了?
周曜显然很生气,猛地站起身,身后凳子弹开,和地面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睨着温悦,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当初是你大伯说你想嫁过来,我问过你,你也跟我说愿意。”
“嫁过来两天,天天在那儿哭哭啼啼跟你说话你不理,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你他娘的要是不想嫁老子也不会逼着你嫁,自己要嫁过来摆出这幅委屈的模样膈应谁呢?”
“在医院跟我说不会像之前那样了,然后又开始找别的事儿?老子活了二十年,吃饭前就没洗过手,还不是照样活到现在?我说了,不想过就走,老子又不会硬逼着你留下。”
周曜爆了粗口,浓黑剑眉皱得很紧,越说越生气。
就她委屈,他还委屈呢。
本来是想着完成奶奶的遗嘱娶个媳妇儿,结果娶回家个祖宗,前几天饭菜都得他准备好送到面前,还一边哭一边吃,像是他把她咋了,他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
好么,进了医院说不哭了,回到家又开始找别的事。
这日子还过个屁啊,真憋屈,还不如不结婚。反正他俩也没领证,干脆就当这婚没结算了。
周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温悦懵了,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凶过,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催眠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就当他在放屁。
想是这么想,但情绪显然没那么容易控制得住。
她鼻头泛红,眼里含着水光,紧抿的唇角和泛红眼尾都透露出可怜委屈的味道。
周曜一看到她这模样头就大了,心想这祖宗估计又要哭了。
果然,下一秒,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从温悦脸颊往下滑落。她吸吸鼻子,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你为什么声音要那么大?那么凶?你不能好好说吗?”
周曜:“?”
“……你他妈还好意思问我。”周曜语气冷硬,音量半点不减小:“哭哭哭!你整天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我是打你了还是虐待你了?”
温悦眼睛一眨泪水继续吧嗒吧嗒掉:“你说话很凶啊,吓到我了,还不让哭?”
周曜气笑了,“所以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
温悦没吭声,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心想当然是他的错了,莫名其妙发火凶人翻旧账。那些事情都是原主干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在医院明明也说了不会再这样了。
虽然知道不能全怪周曜,他也不清楚皮下换了人,但背了口大黑锅的温悦才不想管这些问题。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跟吃了炸药一样?
“别哭了,你他吗哭得我头疼。”周曜眉头皱得很紧,受不了了,想着她要是继续哭,他就出门得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别老说脏话。”温悦眼泪还在掉,但委屈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睁着水润明亮的眸子看过来。
周曜:“……”
温悦声音哭得有些喑哑,语气软绵绵:“我们好好聊聊行嘛,你坐下,我一直抬头看你脖子很累的。”
“那你别哭,我看着头疼。”周曜有些抗拒。
温悦又擦了擦眼泪,红着眼抽噎道:“我没哭了,你坐下。”
周曜啧了声,见她真的没再掉眼泪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语气不耐:“说吧,你要聊什么。”
“我在医院说的话没骗你,我现在是真的想好好跟你过日子,我保证不会像以前那样天天哭不理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行。”温悦卷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小脸哭得泛红,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周曜真怕她说着说着又哭了,所幸这可怕的画面并未出现。
她语气认真:“我希望在家里卫生方面你能听我的,像煮饭得淘米,饭前要洗手这种事情,很简单的,又不难,也不需要花很长时间。”
周曜不理解:“我之前一直都这么过来,不也好好活到现在,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可是我有洁癖,不弄干净点儿就浑身不舒服,特别难受。”温悦可怜兮兮地说着,眨着水光潋滟的眸子,“如果你也想好好过日子,就答应我这点行吗?”
周曜扬眉:“要是我说不呢?”
“………”
温悦愣住。
温悦傻眼。
温悦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要是不答应……
反正她不可能回大伯家,回去下场估计更惨。那大不了到时候他们就别一起吃饭了,各吃各的,只要她看不见就行,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见温悦迟迟不回答,周曜冷嗤着开口,“别想,彩礼钱都给了,你要回去我不得亏死?”
“亏本买卖,老子从来不干。”
如果她真的能改掉动不动就哭的毛病,那答应也行,这祖宗别的不咋样,炒菜有一手,味道绝了。
周曜回味着方才吃进嘴里的青椒炒肉和麻婆豆腐,舔舔唇瓣,起身往外走:“行了,我现在去洗手。”
温悦闻言露出个笑脸:“好呢,一定要洗干净哦。”
周曜:“。”
片刻后,周曜面无表情地甩着手上的水渍进屋,估计是搓得很用力,麦色肌肤微微泛红。他站在温悦身侧,摊开手问:“现在够干净了?”
温悦抬手捏住他的指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包括指甲盖儿都看了一遍,满意点头,声音软绵绵地夸道:“洗得好干净哦,你真棒,吃饭吧。”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温软的触感,周曜无意识摩挲两下,又觉得自己这动作有毛病,抿唇回到座位上,冷着脸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凶。
两人沉默地吃饭。
早上吃的大肉包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不是很饿,温悦吃了小半碗便放下筷子。
周曜抬眸看她:“不吃了?”
“吃饱了。”温悦乖巧回答,“早上肉包太大了,我还不是很饿,真的吃不下了。”
周曜嗤了声:“猫儿大点胃。”
然后房间又恢复沉默,只能听见男人大口扒饭的声音。
……
隔壁堂屋静悄悄的,林芳侧着耳朵使劲儿听了半天,啥声儿也没听到,撇撇嘴:“这才回来多久啊,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我看他俩之间关系不咋地。不过也正常,周曜这个小杂种脾气又臭又差,是个人都受不了。”
“可怜温悦那丫头了,挺乖一小姑娘。”刘翠翠可惜地叹了口气,“要是村里其他人知道,肯定也心疼她。”
林芳有些兴奋,这事儿她一定得跟村里人好好说道说道。周曜在村里的名声这么差,至少有一大半功劳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