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点,不要再来了。”赵良把那个女人送走,第一时间回到林徊的身边,手扣在了扳机上,随时待命。
狼兽弓起身体,像一座小山,所有直视它眼睛的人都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梁骨冲到天灵盖。
“队长,几阶。”
赵良只能看出狼兽的身上有较强的精神力波动,看不出具体的等级。
林徊:“五阶,接近六阶。”
狼兽俯视着地上的人类,爪子带着劲风扫向地上的一群人。他们离得太近了,任谁也救不回来,并且狼兽速度很快,他们连狼兽的全貌都没有看见,就消失在它的爪子下。
周围的独行客们避开气流波动,纷纷向周围散开,连最开始魁梧的小首领也吓破了胆蹲在一旁。
“队长,不要逞强,我和你一起牵制它。”
“没关系,我短时间内不会再发病,你去疏散人群。”清冷的青年音从黑色的斗篷下传出来,“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惊动河对岸的高阶。”
他们至今不清楚对面巢穴的具体情况,但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一个巢穴有五六个高阶都是有可能的,必须在真正难对付的家伙们醒过来之前击败他。
林徊的枪口对准着狼兽的眼睛,精神力向枪口内充能。那畜牲敏感至极,狼尾一扫,林徊把赵良推开,向狼兽头顶跳去。
几处诡谲的弹道划过,分别射进狼兽的眼睛、咽喉和胸膛。
那狼兽发出狂躁的声音,疯狂摇晃头部要把林徊抖落下来。
区区五阶。
这时候的林徊才有传说中基地第一人的样子。
他身轻如燕,残影能同时出现在狼兽的不同方位,抓住它坚硬的毛发,深不可测的精神力仿佛冰刀要嵌进感染兽的头颅。
那怪物不肯就犯,垂死挣扎,从中心迸发强烈的精神力,与林徊的能量两相碰撞在一起。
附近要来分一杯羹或者搭一把手的独行客们纷纷避让,一时间碎石砖瓦脱离引力,向外部炸开。躲闪不及的人被划伤击落在地上,更多人找了掩体,躲开这能量的波及。
林徊一枪爆入狼首,在空中沾了一身的血,落在地上半跪着,枪口甩了甩,在地上溅出一条红色的血迹。
刚刚作鸟兽散的独行客们又都纷纷围了上来。
好歹是一个五阶狼兽的晶核,心底里的小算盘已经开始拨弄了。
那个临时阵营的领袖第一个站出来,正要上前组织不要脸的说辞,赵良已经笑盈盈的站在林徊旁边等着他了。
林徊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护目镜上正流着血,慢慢划过脸颊,渗进衣服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像野兽一样用气息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说什么,看着林徊从地上站起来,手随意在斗篷上擦拭两下血迹,对狼兽的晶核不管不顾地走了。
走过的地方血流一路,独行客们战战兢兢地避让着,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赵良落后一步走,当着大家的面把晶核与异核都挖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回了他们的帐篷。
帐篷刚刚经历过战斗波及,被压在了一片碎石下面,赵良先把坐在碎石上面的队长拉下来,任劳任怨地重新打理,还把两颗感染核都给他了。
“你不在意这东西,有人在意。真放在外面不管,回头他们能在十阶出来前自己就打起来。”
说话间,已经能察觉到不下五六股视线从暗处偷偷盯过来,林徊不自在地拉一拉帽沿,往更深处的废墙后面躲了躲。
“你收着吧。”
“队长,放在你那里他们才不敢动歪心思。”他们见识过林徊压迫性的强大,现在也只敢这么暗暗的看了。
“一个两个,连一个区区五阶都搞不定,还想打十阶的主意。”他一抖帐篷,把上面的灰尘都抖落干净,重新撑起来。“这些人现在赶也赶不走,真的等十阶出来了,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在这里,会更棘手。”林徊道。
十阶感染者最强大的地方不仅是战斗力,还有人性。
感染者越往高阶进化,越能衍生出人的体型和情感。拥有人性的怪物才最可怕,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瓦解敌人的战斗力。
“没办法,哪怕是乌合之众,蚁多也能食象。”赵良也从没觉得自己就能活着离开这里,话语中不免有惋惜,“梦危坡之难,不就是靠人数取胜的吗。”
“那不是人数,是人命。”
“人命便人命吧。”赵良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但又心存希冀,“不过如果有个独行客也来了,说不准……”
“谁。”
“队长可能没听说过。”赵良道,“独行客,黎述。”
林徊瞳孔一缩,嗓子干干的:“不过,她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是啊。”赵良虽然有点意外队长也知道黎述的名字,想起当初基地的三十二封求救信,“而且她有点难请,这种没什么欲望的独行客,基本上和基地无缘了。”
林徊对此不做回答。
黎述只是看着没什么欲望,但其实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对于自己的目标极为清晰。她只是志不在此,所以基地的人都觉得她无欲无求。
气温更低了。
赵良取出从何安明那边淘了一个发热器,只要注入一点点精神力,就可以获取微薄的热量。
温度虽然不高,能让人好受一点。
狼兽的尸体在死后很快被冰封住,有几波人想尽办法也没把冰破开,连那个能发热的首领也不行。
夜里还下起了小雪,赵良在他的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林徊出来把那个发热器塞进了他帐篷里,这才让他感受一点。
这里夜间的气温比想象中要低,寻常人连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别提要和那种天灾级别的怪物作战。
黑夜里,林徊听到不安分的人又有些不正当的企图,又被他们自己的恐惧所拖累,最后不了了之。
天还没亮的时候,两波不寻常的步伐从林徊的帐篷前面经过,往深处的地方驻扎。其中一个队伍选择了最适合眺望对岸的位置,有条不紊的布置驻扎任务和警戒人员。
另一个队伍有些散漫,却气势凌人,把两个驻扎的独行客赶出去,自己占了好地方,就在第一个队伍的不远处。
“是基地的队伍。”
“不周,和苍兰之心。”
“上一个十阶听说就是不周狩猎队斩杀的,这次有希望了,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捡漏……”
不周所在的地方,就是所有话题的中心。林徊将帘子掀起一角,看着黑白作战制服的队员正围在一起,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在他们的不远处,有几个看上去就不是作战人员的中年男人,盛气凌人的盯着他们。
林徊被熟悉的金纹纽扣烫了一下视线,漫不经心提起旁边的人:“不周这次出来是带着眼睛出来的。”
赵良也戴上了面具,防止被他们发现身份:“那两个是方笑的人。”
他一直注视着那边的情况,不周的队员果然很不自由,连出去巡逻,都要先问过那两个巡战官。
“不能先解决他们吗。”
“他们身上应该带着通讯器随时汇报情况,这种东西,只掌握在那群不要脸的人手里。”
不周有不少队员都是有家人朋友在基地生活的,这次方笑摆明了要他们出来送死,但是不出来,家里人又被捏在手里。
只能尽量保住他们,再想办法回基地解决方笑。
林徊看到罗筹正在和队员们指着河对岸交代着什么,周慕青抱着炮筒,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实则眼睛在暗暗观察,有一瞬间,他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又飞快掠过。
赵良小声凑在他身边:“这次来的不止是不周,可能会有点麻烦,苍兰之心是维/稳派。”
林徊单手打开一管营养液,往嘴里一灌,是他最讨厌的口感。
比营养液更糟糕的,是黑夜里小小的,成团的,到处飞舞的蚊虫。
没想到这种苦寒之地也有蚊虫,他们事先没有准备,帐篷也防不住。
“要是蚊子要是有一天成了感染物,人类早就灭绝了。”赵良抱怨着,注意到队长皱着眉头便轻声说:“那个姓何的那边,有驱蚊石,我们能拿晶核换。”
林徊有点抗拒。
“我们有两个帐篷,一个人最多只能换一个。”
“算了。”林徊掀起帐篷就要往里面钻。
赵良觉得奇怪:“队长,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在躲那边的人。”
他不由联想到林徊失踪的那段时间,既没有被方笑的人抓住,也没有落在其他仇家手里……
见赵良已经在思索了,林徊为了打消他的怀疑,不太情愿地过去了。
赵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太放心,跟了过去。
何安明的车队停在颂北门的路口,方便每个进来的独行客能找到他。
他的面前排了一长串队伍,都是来用晶核换补给的人。
他一来,就有识趣的人给他让出最开头的位置,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拒绝了他们,走到队尾,和前面排队的人保持一定距离。
队伍在一点点变短,等前面还有两三个人的时候,何安明的车队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沉稳又清冷的女声响起。
“等一下。”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从车上翻身跳下来,利落的身手看的人眼睛发直。
她随意接过何安明手里的货物,代替他给剩下的人发物资,却让林徊一步也移不动。
怎么办,现在走吗。
太明显了吧。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小小的一步,像跨越了天堑,消耗了巨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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