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难爬,冯云拉着阿暖,想去平缓一些的林子,扯了两筐子藤条即可。
虽然可以直接摘藤条上的叶子,跟采茶差不多,但这样费时费力,索性全砍了回家里再摘下来,这藤条晾晾还能捆东西用。
小路岔口,有个平地,草木繁茂,冯云决定就在这里了,视线也开阔,她放下背篓,开始寻找目标。
还是阿暖眼尖,瞅见了一大片,忙把冯云叫过去看。
冯云摘了一片叶子闻了,觉得对味儿,拿着镰刀开始找根割。
“这活儿轻松,这么一大片割下来咱们两个的背篓就满了,不需再走什么路了。”冯云笑道。
阿暖也过来扯,冯云让她别忙,这边草丛比较乱,别又扎着自己了。她这才放过那藤条。
“啊姊,今早三丫跟我说她昨日跟那孙婆子的孙女打了一架!”
冯云惊奇道:“她两个怕是还没你大吧,为了什么呀?怎么打起来了。”
阿暖找个舒服的地儿,铺上厚厚的毡草,一屁股坐下:“三丫说那小娃去她家茅坑拉屎。屁股还没擦干净就被三丫逮出来了,那小娃恼了,裤子还未提,就跟她打起来了。”
……
冯云想象到这画面,怎么这么搞笑的样子。
阿暖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还认真道:“三丫家的茅坑,她又不是三丫家的,谁让她进去的,三丫还不乐意用她的屎浇菜呢!哼!”
阿暖换了个姿势又道:“三丫还让那妮子将她拉的屎挖走,不然就打她,她个没羞的,裤子也不提就在那哭。”
冯云觉得小孩子闹倒没什么,但他们两家已是不睦了,这两小娃的文章怕也是会波及到大人的,看来这两家的恩怨是没完了。
“那妮子自己回去的还是她娘来寻她的?”冯云问道。
阿暖道:“她娘是孙婆子的二媳妇,吃饭了自然来寻她的,正是这事呢!她娘在三丫院门口阴阳怪气的,指天骂地,嚷着骂三丫是毛丫头呢。后来是三丫她奶,出来将她们母女两个轰走了。”
“他们两家的仇怨是真不小了。”冯云叹道。
“哼,很多人都不喜欢孙婆子家,三丫还跟其他丫头子们,给那婆子起了个绰号,就叫‘五爪猪婆’。”
“噗嗤!”冯云一下笑出声,问道:“什么‘五爪猪’?”
“那婆子跟猪一样,猪有三趾,她偏生个人模人样,有个五指,可不是‘五爪猪’么?”阿暖解释道。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小丫头子真有意思。给人取绰号还这么别致。”冯云笑着,数了数自己的手脚,每个皆有五指,这绰号貌似安在谁身上都使得啊,哈哈哈。
“五爪猪婆自那日在三丫鱼塘边撒泼,被她们族长训斥了,这两日倒没出门了。”阿暖道。
冯云停下镰刀,思忖了片刻,跟阿暖道:“阿暖,你们私底下说说就好了,面前可不能胡说的。”
“为什么呀!阿姊你不晓得那婆子多可恶。”阿暖嘟囔着。
“阿暖你没发现,什么人来院里跟阿娘做针线,阿娘都招待,村里也没人说咱家不好的,三丫家人口多,且是本村的,咱们家在这边根基还未稳,便是阿娘,都从不说人是非,村里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咱们还是少沾惹的好,免得惹一身腥。”
冯云也不管阿暖有没有听懂,只是觉得她们两家闹成这样,其实仔细追究起来,不过就是那孙婆子爱找事,三丫她那个祖母,也不是个省心的。她们两个长辈,一个爱找事,一个心眼多,搅得家里永无宁日。
阿暖点点头:“好吧,既是阿姊说的,那我就不说了。”
“阿暖真乖。”
藤条柔嫩,不一会儿冯云手上沾满了藤条汁液,她瞅着近处的苔藓,抹了抹将手抹干净。
不远处有悉悉簌簌地声音传来,冯云待定去看,原来是野兔!
“有野兔!”她心一激动,开荤啦!
冯云见了野兔,连它在餐桌什么样子都想好了。
只是脚刚一动,那野兔就竖着耳朵仔细听,嘴巴还一动一动吃草。
冯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拿了镰刀,俯下身子。阿暖见了,也大气不敢出,趴在毡草上。
一步,两步…
那兔子似没看见人一般,还在悠闲吃草。
千钧一发,冯云缓缓举起镰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准头,但手里没其他家伙了,干脆扔一下试试。
事实就是,冯云扑了一场空……
那兔子反应比那飞舞的镰刀还快,镰刀还未落地,兔子就没影儿了。
“切!不好玩,这么狡猾,怎么弄得到手嘛!”冯云不满地将镰刀捡回来。
阿暖笑道:“下次让阿景哥哥来,看他怎么抓兔子。”
冯云撇了撇嘴,这打猎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哈,学问也很多,就这么狡猾机灵的野兔子,任凭谁一动它们就慌的跑了。
还是要那种直木棍,削尖头,老远就掷标枪一般,还得那标枪又快又准,这兔子就不成问题了。
还没割两下,那兔子又出现在两人面前,还是悠闲吃草。
冯云仍然把镰刀扔过去,还是毛都没碰着。
这样三番四次,冯云暴躁起来。
“啊!竟敢挑衅我!”冯云气的跳脚,恨不得自己变成鹰,扑过去将那兔子宰了!
阿暖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别被我抓着了!不然我就剥皮!上料!腌了!烤了!吃了!骨头渣子砸碎!喂野猫!”冯云恨声道,手里割的那藤条一抽一抽的。
话音刚落,一条大黄狗“呜汪~”一声,箭一般冲出来,刚还在挑衅的兔子,一个不妨被它叼在嘴里,一命呜呼。
远处杨景对着她俩挥手:“哈哈,云丫,你们居然在这!”
阿暖高喊:“阿景哥哥!”
大黄叼了战利品回到主人身边,尾巴疯狂在摇。
“大黄好样的!”杨景夸道。
大黄尾巴摇的更欢了。
杨景提起兔子,三步并作两步,跳过草丛,走过来将野兔给了阿暖,阿暖两只小手才握住了那两只兔耳朵,将兔子拎起。
随后他转头对冯云笑道:“刚在田埂见你爹娘在忙农活,还以为你在家呢。我说大黄今日怎么如此兴奋,进了山就不断引我到这儿。”
冯云停下手里活:“我就见过它一次,它这样有灵性,还记得我呢?”
杨景回头瞅了瞅在撒娇的大黄,笑道:“它可是条好猎狗,肯定知道上次是你帮了我呢。”
冯云手袖翻转抻到胳膊上,露出雪白的手臂,双手被汁液染青,一手拿着镰刀,一手还抓着一把藤条。
“这就是你说的能做茶喝的藤条嘛?咱们这边可遍地都是这个呢。”
冯云点点头:“这个茶虽苦,但下火,我今日无事索性摘点回家制了茶叶给阿爹阿娘吃。”
两人正说着话,大黄走到哪都要尿一泡,刚去草丛里标记了自己的印记,出来乖巧地坐在杨景脚边。
杨景进山本要去看野猪笼的,早前他爹已跟族人来看过,还未中套,却发现新的野猪践踏的痕迹,所以来探探路。
“云丫,过几日我阿爹他们上山捆野猪,你来看不?”
冯云一愣,她从前只看过杀家猪,从未看过捆野猪,好奇道:“我也能去吗?我都没见过这阵仗呢。”
不止冯云,阿暖好奇心也上来了,跳着问:“我能去看吗?我能去看吗?”
“阿暖你太小啦!你就不要进去了,可以在入口跟阿娘他们等我们,云丫倒可以跟着去,到时候你紧跟着我就好,未免大家顾着野猪没人看着我们。”
阿暖听闻撇了撇嘴,不过在山口等着也行,到时候看野猪到底怎么捆住手脚,被扛出来,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冯云有疑问:“野猪力气大吗?需要几个人呀?”
“野猪进套以后肯定会慌乱,想方设法要出来,咱们去时,它早已筋疲力尽,阿爹或我二叔他们在套边放箭,待它无力反抗时,阿爹便会跟二叔其他人一起,将它捆了,扛出来。从前我们扛野猪可热闹了,不过是在外头山上,不是在这座山。”
冯云了然。
杨景脸上满是自豪,补充道:“它们常在后山活跃,包我下的一个套,加上阿爹跟我二叔,一共有三个套,找食的路全被堵,我就不信它不进,也就这两日了!新鲜野猪出山,立马让那屠夫宰了,除了咱们族人分的,其余肉当场就叫卖,到时村里有热闹可看咯!”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又要长见识了。”冯云笑靥如花。
冯云的笑印入杨景眼里,又是一种不同的感受。
“那云丫,我先进山去瞧瞧,你们在这边走走也就罢了,不能像上次那样去这么远的地儿了,这山虽是村民经常走的,却还是得小心一些才好。”杨景挥挥手,大黄“腾”一下坐起,继续摇着尾巴。
冯云谢了他举手之劳抓的兔子,夸大黄机灵,大黄听了更乐了,对冯云“汪汪”叫着。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冯云心道: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家狗也会抓兔子呢,还掷什么标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