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梳完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人,意外发现这张脸上眉峰好像变得冷厉有攻击性了。都说相由心生,记得刚穿来前少数的几次照镜子,这张脸上带着暗淡的低沉和愁苦,这会儿整个光彩逼人,光这双眼就能穿透牛鬼神蛇似的。
把周婷这个吸血鬼踢出自己的生活圈只是第一步,她倒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毕竟面对的是有光环加持的女主,而自己才是对照组,要滑向深渊的那个大冤种,所以神经不能放松,以防不测。
接下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刘宁安这个表里不一的猥琐男人。
她刚放下梳子,就听到外面传来他那假正经的声音,她忍不住做了吐的动作。
“叔叔阿姨,我来接梦梦去学校。”
“你工作也挺忙的,不盯着项目整天往外面跑不合适吧?年轻人还是要踏实一点,要有为人民服务的态度。”
梁父显然对刘宁安这种不分轻重的行为不满,因为是长辈这才说了他几句。
刘宁安回的稍显敷衍,见梁梦从卧室里出来,想走到跟前去又碍着梁父梁母在,两只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娇俏的女孩身上。
“身体好点了吗?”
梁梦点了下头,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学校?”
运动会后梁梦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身体还有点痛不过倒还能撑得住,就决定去学校了。主要她对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活充满好奇,这是大学被老总爹塞出国所未能有过的体验。那天说这话的时候隔壁几位邻居也在,估摸着是路上遇到顺口提了一嘴吧。
“我听人说的,准备好了吗?这就走吧?”
梁梦纤长的眼睫压下不情愿,抢先拿过桌上的包,和一脸担心的梁母说:“我走啦,中午和同学在学校吃,晚上再回来。”
梁母在窗户上目送女儿离开,看刘宁安这个热络劲儿有点担心女儿能不能成功和他划清界限。
“你担心什么呢?这不好好的吗?”
梁母转身瞪了丈夫一眼:“好什么好,你懂什么?不是要开会?快去吧。”
从楼下到厂大门口这一路上的邻舍长辈们都夸两人男才女貌,相配的很。刘宁安听得浑身气爽,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梁梦除了不得不和长辈们打招呼,全程面无表情,也不怎么说话,直到看到站在车子边啃饼子的张倩倩才笑起来,她走路不大利索,摇摇晃晃跟扇动翅膀的蝴蝶一样娇俏可爱。
张倩倩拍了下车座,笑着说:“放心上,绝对摔不了你。”
梁梦要侧着身子坐,想了想还是跨上去,两手勾着车座,咧嘴一笑:“真要摔了,我也能搭把手,就是希望我这两条腿争气点能撑住。”
两人说着俏皮话,把刘宁安晾在一边,这让他很尴尬也很不满。正好周婷从另一边走过来,看到他停了下脚步,冷笑一声走远了。
“宁安,你还是专心忙工作吧,以后倩倩带我上下学。我爸说的对,工作态度要端正,不能因小失大。项目上那么多人,会说闲话的。”
刘宁安心里堵了一口闷气又没法发作,梁梦搬出来的理由他都没法辩驳,只得强颜欢笑:“行,要是我有空就去接你放学。”
其实他想有空什么时候都能有空,以前没放在心上,最近这两天他才察觉到梁梦是在有意疏远他。他图梁梦漂亮身材好,最重要的是他爸对梁梦的评价很高,说她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好女人。再说她家家风家教也不差,男人娶一个好女人,家里太平有前途。
所以梁梦对他冷淡该不会是在学校里有看对眼的人了吧?
梁梦回到班里,同学们都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直到张倩倩扯开嗓门喊:“梁梦妈妈炸了糖圆子,大家快来尝尝。”
糖圆子是一颗一颗圆润润的小面球,表面裹了糖霜和芝麻,样子可爱吃起来又酥香。食物是最容易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东西,而且还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梁梦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告诉同学们过去那个善良友好的梁梦又回来了,不会疏远对自己友爱的人,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开心中。
大家边吃边七嘴八舌的问她最近发生的事,不用梁梦开口,张倩倩就一股脑儿的全倒出来了。
有人说朋友关系一旦不纯粹被嫉妒和红眼病缠上,做这种事是迟早的事。只能说遇人不淑,人生在世要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相伴到老,有的匆匆而过,不必放在心上。
梁梦对此很认同,无论遇到什么人都是要往前走的,困于过去是一种活法,向前看也是一种活法。
“今年新生欢迎会因为市体育运动会推迟到下个月举办了,这段时间也方便高年级排练节目。听说负责老师还想让梁梦担任主持人,这回还特地买了几件好看的礼服,就跟西方电影里演的那样的,你穿上肯定好看。”
梁梦在这时不禁为原主惋惜,一个多才多艺又积极向上的女孩子在别人的刻意算计下走上凄惨的未来。
她眼前甚至浮现出原主在街头买便宜菜碰到昔日同学,同学惊讶地问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数次被殴打流掉孩子却没有得到休养拖垮了身体,即便这样还要忍着一身病痛折磨四处打零工讨生活,好不容易等到发工资还没在手里捂热就被那个暴力男人抢去打牌了。
这种看不到头的绝望让她心灰意冷,好在老天没有彻底放弃她,给了她人生中短暂的一段温暖,那个看不清模样不知姓名的男人给予了她物质的帮助,还鼓励她振作,不想换来的是被所谓丈夫污蔑出轨,也拖累了那个满怀善意的男人。
原主在遭遇又一次暴打后,被血模糊的视线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周婷得意又嚣张的笑。
梁梦更觉得这是周婷在夺取她一切后真实内心情绪的表达。
无论是现代还是在这个世界,梁梦都不会让恶人笑到最后。
“梁梦,你要参加吗?毕竟最后一次了。”
梁梦回过神,笑道:“要啊,兴许以后遇到了,他们还能记起我。”
“谁会忘掉你呢?”
在未来的多年后相遇,梁梦要听到:“你过得越来越好了,在学校就很耀眼优秀,在社会上依旧如此。”
1986年的生活丰富了许多,可接触到的信息也多,同龄人坐在一起有太多可聊的,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与梁梦受人待见被环绕不同,周婷坐在教室里无人问津,反而招来很多议论和指指点点,她不在乎,反正早已习惯了。从她爸天天打骂她们娘几个开始,她们就是大院的名人,一开始还有人劝,后来邻居也麻木了,再没人踏进她家的门。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的迎新晚会主持人还是梁梦。咱们学校难得大方一回,刚买了新礼服就给她享受了。”
“你嫉妒你也去报名啊,人家漂亮又会来事,多少人喜欢呐。我可听说了电视台要做什么新生入学专题报道,要来咱们学校拍几个镜头,这种露脸的好事,不让大美女去,让给你吗?发什么酸啊。”
周婷面无表情地听完,机械地整理课桌上的书本,只有心里咆哮着烦透了。偏偏无论什么时候耳边都回荡着梁梦两个字。
“梁梦对象接她放学了,长的挺好看的,好像家里条件不错。你说人怎么什么都好?”
周婷捞起书在桌子上重重一磕塞到书桌里起身走了。
“什么臭德行?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晃了几天真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了,摆什么派头?有资格吗?”
周婷出去正好看到梁梦坐在张倩倩的自行车上走了,刘宁安要去追,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趁人走远之前,她快步跑过去叫住他:“我有话和你说,今晚老地方见。”
刘宁安眼看梁梦她们走远了,急得很,丢下句没空就要走,却被周婷拉住了车子后座,绷着的脸上有孤注一掷的狠辣:“不听我的,梁梦一家明天就会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刘宁安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不屑地勾起嘴角:“你想威胁我?”
“没那个意思,和你商量点事而已,咱们好了这么久,你不至于不答应吧?”
八十年代,自行车是方便出行的主力工具,在现代繁华都市中时常看到机动车堵了很长的距离,而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非机动车道上自行车堵的很壮观。
梁梦倒不觉得烦躁,眼睛不停歇的四处张望,这条街虽然堵,但开的店倒是不少,有人趁着堵的这个功夫买了不少东西。以至于靠外边的骂骂咧咧烦躁不已,靠里侧的慢慢挪动还能和店老板聊上两句。
将来家里开店也得选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早中晚都得守着,自负盈亏的买卖相当于把人给绑起来了,远不如在钢铁厂按时上下班安逸舒服。但对许多人来说,这好像又是一次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赛跑的机会,有人成功打下底子,在经济大喷发时赚的合不拢嘴,有人仓皇入场又退场落下一地鸡毛。
回到家,梁父梁母坐在一块择菜,嘴里聊着什么,看起来氛围怪严肃。梁梦一想厂长人选也到了定下来的时候了,放下书包,坐下来帮着干活。
“原本选定了一个人,那人觉得厂子没什么前途不乐意接,奔别的出路去了。现在较劲的几个人我都不看好,好大喜功摆阔气,说实话我也觉得没什么指望。刚才我去了一趟老厂长家,他和我说了实话,撑不住了,倒闭是迟早的事。早点走人或许还能领到补偿金,晚了,谁顾得上谁呢?”
梁母叹了口气:“想当初大家多喜气洋洋,这才多少年呢?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就照着咱们之前商定的走吧。路是摸索出来的,等把事办完了咱们去外头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不行就买辆三轮方便装东西。”
父母出去闯是一早定好的,而她不过是给予了支持。接下来要面临的辛苦,或许是她这个物质生活富足的穿越者无法想象的。
梁梦感受到了父母对厂子的不舍还有对变化来临的无奈,更有一种在疾风骤浪中努力挺直腰板往前冲的劲头。也许这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
“爸妈,今年迎新晚会还是我主持,听说还有漂亮衣服穿。”
梁梦的话冲散了屋子里的黯然,梁母笑道:“那得多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校外的人也能去吗?”
“不好说,找熟人通融一下应该还好吧?你们要来吗?”
梁家饭菜香浓郁,其乐融融。而在一处大门紧闭的院子里,周婷靠着树望着头顶的天空,她在等刘宁安,也在等属于她的未来。
陪他玩了这么久,刘宁安的好运也该借给她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有点方,莫名的,抓脑壳。
怕写的不好看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