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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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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女主虞鸢会在宫宴上准时现身这件事,傅南霜从未产生过丝毫怀疑。

毕竟一来,这是原书中极为重要的故事节点,没有男女主的相见,就没有后面的剧情。

二来,她也早已确认了宾客名单,女主的名字赫然在册。

三来,此前冷叶二妃,也规规矩矩地按照原书中的故事线准时入了宫。

在这三重保证之下,她并不认为女主与男主的初见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当傅南霜目睹那位中书侍郎,独自坐于席中的那刻,她的脑子一瞬间陷入空白。

就像是拿着已经中奖的彩票去兑奖,明明彩票没丢,号码也没错,但是彩票公司却突然凭空消失。

可她早已提前预支了奖金,就等着米下锅了。

“下一个,还记得谁?”段淞未察,继续顺口问她。

“......”

傅南霜的思绪还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周边的声音同某种尖锐的蜂鸣混杂在一起,她根本听不清,只觉得头痛。

半晌没听见回应,段淞这才侧首,却见她一脸怔然若失,不由怀疑得眯起眼。

“怎么?你见过他?”

“回陛下,妾当然未曾见过,只是确实想不起其他的名字了,还请陛下见谅。”傅南霜适才稍找回了一丝理智,想起自己仍在宫宴之中。

而这原本应该是她的践行宴才对。

但是情况突变,之前所有的计划似乎都要打乱重来了。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直到宫宴结束,傅南霜神思恍惚地回到明义殿中,这个问题依然像个鬼魂一样缠着她。

女主怎么就没来呢?这完全不合逻辑啊?

她盘腿坐在榻上,盯着窗外高挂的圆月苦思冥想。

想不通。

好在傅南霜不是认死理的人,她转而开始反思,或许自己确实遗漏了什么关键剧情。

书中所说的初见,有可能并不是这场宫宴。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宫宴,让男女主得以第一次相见,傅南霜却完全没有印象。

说不定作者压根就没写。

这么重要的情节,作者怎么就不写得更细致一点,对她们这些穿书群体也太不负责任了。

傅南霜无意识地扯着唇上的死皮,思路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良久,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合衣瘫倒在榻上,望着床架顶上垂下的帷幔,像是老电影里床单布似的幽灵。

温和无害,却偏爱捉弄人。

不是这场宫宴,还能怎么办呢?

再来一场吧。

“这是根本不是再来一个人的问题,他这么做,就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完全把我当成了他的傀儡。”段淞看似激动,却并非动怒,只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彻底放松下来,孩子般撒野似的。

“你莫要动气,”长公主段琉放下茶碗,看向他的目光略有些无奈,“都已经成婚了,怎么还这般浮躁。”

“哼,我看那吴长勍就是蹬鼻子上脸。”段淞手中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白玉麒麟挂坠。

“之前说叶家来一个,我同意了,冷家来一个,我也同意了,这回来了个塞外蛮族,他不仅逼着我同意,现在还催着我把她接进宫,明明是我纳妃,我都不急,他急什么?”

“胡言乱语,你怎能直呼他的名讳。”段琉蹙眉。

“怎么不能,我不仅现在直呼,我还当着他的面直呼呢。”段淞嚣张地甩着挂坠下的流苏。

“他没动气?”段琉抬眉,略带怀疑。

“没有,他怎么敢。”段淞虽这么说,却回想起吴长勍当时的反应,心口像堵了一块沉重的铅石。

这不要脸面的老东西,竟还敢当着他的面提那些传言?

“他毕竟是你在朝中的倚仗,你日后还是忍让一二,少同他起些争执。”段琉轻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倚仗?我看他分明就是狼子野心,整日对我指手画脚,这皇位他巴不得自己来坐呢。”段淞甩得过快,那挂坠直接脱手飞了出去,“哐啷”一声落在了烛火照不到的黑暗中。

他愣了愣,却也没有去寻的意思。

“你明知道阿娘最信赖的就是他,怎能说出这种话?”段琉见怪不怪,将自己菩提手串的随手递给他。

“我看阿娘就是被他蒙蔽了。”段淞十分自然地接过,拿在手中随意把玩。

“他当年力排众议支持阿娘登基,之后又一直帮阿娘安抚朝臣,尽力辅佐,若是真有异心,哪还会等到现在。”

段淞沉默了,皇姐所说的确实有道理,阿娘在位的那段时间里,他辅佐的倒也的确尽心尽力。

“况且,”段琉突然压低了声音,“他也可能是咱们的......”

“皇姐,怎么连你也信了这等鬼话?”段淞未等她说完便见鬼似地跳起来,惊恐地盯着她,生怕她继续说出那两个字。

让他心惊肉跳的两个字。

段淞其实早就听闻了这个流言,但不知是何时何地而起,甚至说不准阿娘还在位时,就已经偷偷传了出来。

传言说,先帝与吴相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单纯的君臣。吴相其实是先帝的裙下之臣,甚至璟帝在时,两人就开始暗通款曲。

更有些离奇的猜测,说是先帝诞下的一儿一女,也就是当今的陛下与长公主,都不是与璟帝所生,而是与吴相私通的血脉。

但段淞甚至不敢去探究这流言的源头。

若是他大动干戈去查探,这原本只是零星散播的传言,便会演变成轩然大波。

而他越是刻意阻断,就越显得他恼羞成怒,这传言即使是假的,也会被人当成真的。

他绝不允许。

“这不是你我信与不信的问题,”段琉面色沉静,抓住他的臂弯,将他拉回身边坐下,“我曾查过阿娘当年的起居注,从时间上看,他确实...有可能。”

“我不相信,绝无此种可能。”段淞斩钉截铁。

“你怎么不想想,倘若当真如此,他对你岂不更加忠心,你也不必这般防范他了。”段琉温声劝导。

“这是混淆皇家血脉的大事,岂能信口开河,皇姐日后莫要再提。”段淞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第一次在长姐面前摆出了帝王的威严。

“罢了,不提就不提,”段琉却也没有被他吓到,甚至还温然一笑,语气甚是包容,“但他的提议,你确实还是要听的,莫要再耍脾气了。”

“哪有这么急,” 段淞将手串递还给她,这次却坐回了自己的书案后,“不过是个蛮族女子,难道我们还真要把她当作公主捧着不成。”

“可她五日前就已经入了京,就这么一直在驿馆住着,实在不成体统。”

“我听闻他们赫合还住在山洞里呢,能有什么体统,”段淞双手枕在脑后,向后仰靠,满不在乎,“有驿馆给她住,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此前用中秋的理由拖着也就罢了,如今中秋已过,你就听吴相的,准她明日入宫吧。”段琉看他形容懒散,颇觉好笑。

“容我再想想。”段淞盯着房梁上的雕花,视线渐渐失焦。

“对了,”段琉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我还觉着奇怪,怎么突然想起办宫宴了,你不是最不喜这种场合的吗?”

“并非是我想办。”段淞咬了咬牙,想起了一个人。

“哦?”段琉有些好奇,“谁竟还能劝动你?”

“不重要的人,不提也罢,”段淞郁闷地闭起眼,揉了揉眉心,“偶尔办一次也就算了,我还能忍。”

“想明白就好,我也该走了,毕竟你今日还有旁的事要忙呢。”段琉笑了笑,别有深意。

“什么?”段淞将视线移下,看向长姐,略显茫然。

“今日是中秋,你该不会忘了吧?”

“中秋又如何?”

“中秋便是十五,每月初一十五,你不是应该去皇后那里么?”

段琉回忆着什么,若有所思,“不过你的这位皇后——”

“甚是无趣。”段淞轻哼了声,带着几分怨气的抢白。

“——倒是有些意思。”

“她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没见过这般懒散无趣的人,整日昏睡不醒,宫宴半分都不操心。”

“得了,快去吧,夜已深了,别让人家久等。”段琉没有反驳他,只笑着摆摆手,随即离开。

“要不是赶上今日,我才不想过去呢。”

段淞嘴上虽不情不愿的,说话间却已经起了身,抬手活动了几下肩背。

这些日子太过忙乱,他完全没想起这条规矩来,众人看得出他对皇后无甚好感,所以半月前也没人提醒他。

若是寻常的皇后,估计在这月初一的时候就差人来请他了,可这位倒好,整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吃吃睡睡,不知过得有多舒心。

但他也有点好奇,在大婚那日之后,这位皇后究竟还能用什么手段来搪塞他。

思及此处,他的心情倒是舒畅了几分。

“走吧。”段淞走到门边,对着司来扬了扬下巴。

“陛下,您这是要去...?”司来瞥了眼高挂的满月,有些猜不透他家陛下的心思。

“明义殿。”

段淞这回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让人提前通传,而是独自一人悄然而至。

他倒想看看,自己在为国事烦忧而无眠的夜里,到底是谁在替他偷偷享福。

他让守在门口的宫人噤声,轻轻推开了寝殿的门。

内间的灯烛还未熄灭,透过屏风,影影绰绰地能辨认出一个人影,趴在书案边,姿态疏懒,发丝散乱。

段淞将脚步放得极轻,绕到了傅南霜的身后。

她借着烛光,正对着一本洒金的册子发呆。

“你在看什么?”

话语出口的同时,迎来了傅南霜一声惊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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