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敢置信:
“啧啧啧,三叔,你这也太狠了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是你俩没成,也不至于把人家公主打成这样吧!一下就晕了……”
季延僵在原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小孩,低声恶狠狠道:“我点了她的睡、穴!”
“把你那碎嘴子给我收起来,别再引来人了!”
他心里恼火,气自己干嘛一开始没把持住,被这小子扯着衣袖哼唧了两句就带人出来,现在只想把人丢出去!
“不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我哥的崽子不能扔……”
心里默念了两遍,季延才把一身火气勉强压下去,转身飞快地在书阁的架子上翻找起来,小孩默默捂住嘴,也凑上去帮起忙来。
叔侄俩一翻,正好就把黎观月刚才塞进深处的那两册卷轴给翻出来了,季延扫了一眼,发现是大臣们送上来给黎重岩选妃的贵女小像,顿时没了兴趣,随手就放回了原处。
可身旁的小孩却感兴趣,拿出来就翻看起来,突然,他小小地惊呼一声,拉着季延的衣袖道:
“三叔!三叔!快看这个!那些老东西要给你没成的娘子纳妃、呃,不对,是给她纳夫……啊呀总之就是你快看呀!”
季延没听清后面几句,他一脸不悦地转头,接过小孩手里的卷轴,边打开边严肃教导到:
“到底也是大越的肱骨之臣,虽然年纪比你大,但怎么能叫人家‘老东西’?没大没小。”
等卷轴展开,他看清上面的内容,诡异地停滞了一下,额上青筋突起,随即破口大骂道:
“这几个老东西,简直为老不尊!随便给别人府里塞什么男子?还送好几个、还有打算送自己的孙子来的,一张老脸也不嫌害臊!”
劝说黎观月往长公主府里纳几个夫婿的字迹赫然写在上面,甚至还给附上了一些“良家男子”的名字和小像!
“三叔,你没大没小,怎么能叫人家老东西,好歹也为大越兢兢业业……”小孩在一旁幽幽地提醒到。
“我娘子都要被人给抢了,还顾得上他们?”季延眼睛死死盯着卷轴上那些男人的小像,越看越觉得丑、呆、蠢笨,手里几乎要把卷轴攥烂。
“还不是娘子呢,没成……”小孩在一旁又尽职尽责地补充到,被季延气急败坏地打断:“我知道!”
他看着手里的卷轴,越看越觉得刺眼,咬咬牙,直接将它团起来,就要往自己怀里塞,小孩一看,拉住他的衣袖,贼眉鼠眼地往还睡着的黎观月那里看了看,悄悄道:“三叔,我们不能偷这东西哇……万一公主醒了找不到,她还怎么选夫?”
季延捏着卷轴,看了一眼黎观月,道:“夫婿也好,男宠也罢,我帮她看过了,这卷轴上的,没一个合适的,观月看了也是白看。”
小孩心里“啧”了一声,心道怎么一股子醋劲儿,还这些人都不合适,难道三叔你就合适?
只是他还是怕被打,没敢直接说出来,要不然他三叔非得跳脚骂他小兔崽子了,唉。
虽然中途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叔侄俩齐心协力,动作飞快,很快就将书阁内的架子上都翻了一遍,只是仍没找到季延所说的那个锦盒。
小孩泄气般地蹲在架子前,托着脸唉声叹气道:“三叔——你找的那个锦盒里面到底有什么呀?实在不行我们就找公主挑明了身份,和她直接要吧!这么找下去什么时候能找到呀——”
听他这么说,季延脸上突然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羞惭,他看了看还伏在书桌前睡着的黎观月,虽然明知道她离醒来还早着,但还是像怕被她听到似的,低声道:
“不能告诉她的,这东西就要我们悄悄偷走才行……”
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上了微微的哀怨和失落,道:“要是我说了自己的身份,估计观月巴不得赶紧把东西给我然后赶我走呢……”
他心不在焉地翻着架子,心里直嘀咕,探子不是信誓旦旦保证查明了黎观月就把东西放在了书阁里吗?怎么找不到!
哦,对了,不是“放在”书阁,他的东西还没那么被宝贝。季延面无表情地想,当时探子怎么说的来着?
许多公主府之前的奴仆说过,当时长公主殿下气势汹汹快步冲进书阁,将东西随手一扔就走,衣裙蹁跹间,她转身跃上高头大马就策马而去,除了哒哒马蹄卷起一地尘埃外,什么都没留下。
那个锦盒就这么被扔在了书阁里不知那个犄角旮旯里落灰呢!
想着想着,莫名悲从中来,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换个地方找找。突然,一处稍稍突起的地方从指腹间划过,他疑惑地轻轻一按——
啪——咯噔!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半个匣子弹了出来,小孩率先跑过去,举起里面的东西就给季延看:“三叔,是一个盒子!”
季延精神一振,他快步走过去,双手接了过来,看着熟悉的花纹,心里竟然有些激动——虽然如他所想,黎观月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锦盒,上面都落灰了,锁也锈住了,可是起码她没把它扔了,还放在这种隐秘的地方。
擦拭了一把上面的落灰,季延满意地点点头,小心将它收好,道:“找到了,我们走吧。”
小孩乖乖点头,站在原地就向他张开了双臂,示意他来抱自己,没想到季延竟然站着没动,还用嫌弃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难以置信道:“你刚才尿在自己身上了自己不知道吗?”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抱他。
小孩简直惊呆了,他呆滞地看着季延,气急败坏道:“季延!你还有没有良心?”
季延笑了笑,这个笑在小孩眼里显得特别坏,直白道:“想走就得让我乖乖拎着,不许半路上又说自己想吃糖葫芦!”
小孩捂着湿漉漉的身下,苦大仇深地看着他,屈辱地道:“好……”
正当他委委屈屈伸长了脖子等着季延时,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不行”,紧接着,季延脚步一转,直接略过他,走向了黎观月。
又怎么了?!
小孩心中咆哮着抬起头,却看见刚才还“特别坏”嘲笑自己的人走到黎观月面前,弯腰看了看对方的睡颜,唇边勾起了一丝浅笑,眼中温柔得像换了一个人。
紧接着,他伸手将书阁半开的窗子轻轻关上了,日光明亮,他甚至还怕晃着黎观月,将那薄纱也放下来了一些,正好遮住日光,但也不至于被醒来后的黎观月察觉有人来过。
“在这儿睡着了,可别被凉风吹到了……”他喃喃道,伸手忍不住拨弄了一下黎观月额前的碎发,惹得正睡着的人不耐地蹙了蹙眉,才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哟,心疼啦?早知道你别点人家睡穴呗。”
小孩看不过,酸溜溜地道,季延僵着脸转身回来,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从口中迸出字句:“不闭上嘴没人以为你是个哑巴!”
书阁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几个侍女正往这里走来,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候了,季延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黎观月,接着一把拎起小孩,如同来时那样,几个轻盈的飞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书阁里。
两人出了长公主府,到了一条偏僻不起眼的小巷里,七拐八拐,季延敲响了一扇乌黑的窄门,“咯吱咯吱——”门开了,他带着小孩,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一闪身进入了里面。
刚进屋,小孩就急匆匆冲进了自己的屋舍,嚷着要换掉湿了的衣物,季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锦盒,他此次隐瞒身份悄悄前来大越,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弯刀出鞘,“咔嚓——”一声,锦盒被锈住的锁就断成了两截,打开盒子,一副画像慢慢展示在季延眼前,上面的男子赫然就是他自己的容貌!
唉,季延心里叹了口气,两年前的自己还是一副青涩的样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却偏偏很得那些姑娘们喜欢,不像现在,两年战场厮杀,风里来雨里去,他这张脸都沧桑了许多,不青涩了。
当年他父亲与大越先帝共同为他和观月定下了婚约,他们没有见过彼此,可按照两国习俗,两人互相交换画像、信物后,便形同成婚。
是以他专门挑选了乌秦最好的画师、画像前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势必要以美色先吸引住观月才行,这么一番准备后,他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画像与信物送了出去。
临行前,他怀着私心,将自己从荒漠边带回来的一枚狼牙悄悄塞进了锦盒中,希望黎观月看见之后,能想起他来——是的,他们曾见过面,但已经是很久远的时候了,那时季延还不是季将军的孩子,他一直念念不忘。
可明显,黎观月连盒子都没打开,更别说看见狼牙想起他来了,她甚至对他都不感兴趣,于当时的黎观月来说,嫁给谁都一样,她早就将曾经的约定忘得干干净净了。
季延还曾安慰过自己,不喜欢他不要紧,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日后两人成婚,他有的是办法让黎观月喜欢上自己。可就在两人婚期将近时,传来噩耗:大越皇帝驾崩了。
紧接着就是大越朝堂震荡,接壤的匈蓝陈兵边境、蠢蠢欲动,黎观月临危受命,拿着大越先帝的遗诏,以辅政长公主的身份扶持幼弟登基,并以火速、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还有……极其意想不到、极其粗暴强硬的方式退掉了这门婚约。
季延理解,季延明白,他知道那种情况下黎观月不可能一走了之,可他还是难过,直到他浑浑噩噩地上了战场与敌军厮杀被寻到纰漏斩落于马下,修养近两年才能下地。
甫一能动,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大越——在疗伤期间,他无意中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将原本无效的婚约再“续”起来!
不过……
到现在计划一切顺利的季延看着自己两年前送去的画像,突然有点焦虑:好像比前两年沧桑了啊,是不是不好看了?
听说观月喜欢貌美的男子,自己怎么和别人争?
他蓦地想起在书阁里发现的那些为黎观月“选夫”的小像,脸色变了又变,干脆掏出来捏成纸团,狠狠扔在了地上。
一群狐媚子!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虽然老婆无视了我的盒子,还随手乱丢,可是她没有扔掉诶!她真好,她心里有我!呜呜!
昨天请错假了,只打算请一天的,今天更新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