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池青薇下山以来只逛过村里的早市，还是头次遇到这般的热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花妖集市的长街上，摊位无缝衔接，有正经卖丹药、阵法、符篆的，有吹得天花乱坠卖衣裳和首饰的，也有卖吃食零嘴的。
当然，还有卖奇奇怪怪的。
池青薇看到一个买鱼的摊位上，商贩没有掩盖自己的鱼尾巴，大大咧咧地浸在水盆里玩水，鱼鳍处阴影泛着一丝金边，跟地上扑腾的小鱼很是相似。
“姑娘，可是感兴趣？”鱼妖操着一口气泡音含糊地揽客，“老娘这鱼可新鲜呢，刚生下来养了一月，最适合做成小鱼干了。”
“她、她这是卖自己的孩子吗？”池青薇大惊失色地拉住了宋照月的袖子。
“诶哟，是老娘那渣夫的私生子女啰。”鱼妖咯咯笑着，掀开一侧的帘布，露出两条被开膛破肚的大鱼，“这里还有一堆烂肉，不值钱。客人买小鱼送大鱼如何？”
宋照月捂住池青薇的眼睛，拉着她走向下一个摊位，谢淩在一旁解释道：“那是金罗鱼妖，鱼鳍处都会有一线金边。传闻祖上含有龙的血脉，是龙和鲤鱼的混血。她们族群是女子为尊，能与其它鱼类孕育后代，一胎生多卵。以性凶残霸道闻名，具有一口尖牙，攻击力强，食物匮乏时会捕食同类。据闻她们的鱼鳞和鱼鳍是上好的炼器材料，鱼肉也有强身健体之效。”
池青薇回过头，见鱼妖毫不避讳地支起一口尖牙，与下一位顾客攀谈。很快，支着兽耳的猫妖姑娘就买走了所有的鱼。
鱼妖提前卖完便离开了摊位。她走后，来了个背着箩筐的老伯。他往摊位一坐，摆弄上自己的胡须：“百年人参须——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应有尽有啰——”
“哇，”池青薇看懂了，手舞足蹈道，“那是人参精？”
“池姑娘猜得没错。”谢淩被她的喜悦感染了，面上表情很少，但眼里带上了笑意，“莫看他胡须多，其实可能不到一百龄，还是幼年期。箩筐里的，多半是托卖的。”
“就你懂得多。”宋照月嘀咕道，一时没看紧，发现池青薇竟往一个摆卖灵器的摊子上凑，连忙把人拉回来，警告道，“那是魔修的摊位。”
“啊？”面对池青薇的疑惑，他勉强耐下心道：“你仔细观察，没发现摆卖的种类多但品质良莠不齐，价格也十分随意吗？”
池青薇顺着他的提示回忆，果真有些眼熟，好似在翻文飞文储物袋时见过。随即恍然大悟，这分明是杀人越货后来这里销赃的。
“长点记性，不要什么热闹都去凑。”宋照月恶劣地挑眉，抬手戳她的额头。
早知道还有销赃的机会，他就不把文飞文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毁了。宋照月心中稍稍遗憾，也没当回事，在那魔修看来之时，眼神阴骘地瞪回去。
“还有那边的。”他示意她去看那个空无一物，行人也绕道的摊位，那里只树了一个牌子，潦草地书写了“买命”二字。卖什么的，可想而知。
池青薇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谢淩抬头看了下天色，离丑时还有一段时间。他向二人提议自己先离队去打听集市主人的位置以及丑时的关扑事项。
宋照月巴不得能少见他几面，自然同意。池青薇问道：“我们应该怎么汇合？”
谢淩取出一只纸折的蝴蝶递与她：“池姑娘把它带在身上，我便能找得到你们。”
池青薇收进了储物袋里。等谢淩一走，宋照月拉着她去了斜对面卖丹药的摊位。
每种药瓶前都用裱纸写明了名字和品级，宋照月看中了一瓶中品的养灵丹，向摊主问价。
“一千灵石。”对方遮掩了面目，压着嗓子道。
“不值，”宋照月砍价十分利索，“五百灵石。”
对方犹豫了下：“八百灵石。”
宋照月刚要开口，池青薇拉了下他的袖子，小声道：“你真要买吗？这丹药我好像有。”
“不买我砍着玩呢？”宋照月把她拉到了人少的地方，掐住她的脸，在池青薇伸手来打的时候也不放手，“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一字一句都给我记牢了，听到没有？”
池青薇鼓着腮帮子点头，示意他放手。宋照月轻嗤了一声，把手收回了：“你有什么东西那都是你的，你师父给你的东西不能乱给别人。”
怕她再来一句“你不是别人”之类的，宋照月眯起眼睛强调：“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给。”
他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往后到了冲虚宗还要面对许多人，他真怕她这副性子一晃被当作了冤大头。
“可是……”池青薇想反驳，宋照月不给她机会：“没有可是！”
最终宋照月用从文飞文那里收缴来的灵石，买下了养灵丹。回头看她还在生闷气，他去卖吃食的摊子提了一包糖炒栗子，塞进她手里。
池青薇抬头，鹿眼还是无精打采，像被太阳晒蔫的花一般：“你也给我送东西了啊？”
“傻不傻？”宋照月戳她额头，都给她气乐了，“糖多少钱？丹药多少钱？灵宝又值多少钱？你师父就没教过你算数吗？”
“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啊。”小姑娘眼里一片赤诚，甚至认为她不缺灵宝和灵石，但没有糖，所以糖更加珍贵。
宋照月无语了，被她这无形的炫耀刺得心肝痛：“闭嘴。”
“哦。”池青薇低头嗑栗子。侧眸时，瞄见一个红衣的美人，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去拽宋照月的袖子。
“宋照月，那边有个很漂亮的姐姐。”
宋照月被她缠的没办法，瞥了一眼，随口道：“戴着面纱呢，你怎么知道她漂亮？”
池青薇指的那位姑娘身量高挑，没有穿戴黑斗篷，而是身着一袭红裙，裙摆和袖袍处缀有鎏金绣纹，如牡丹花开，雍容华贵。如云的青丝梳成了螺髻，珠翠盈头，用一张绿晶石做成泪痕装饰的轻丝面纱掩面。
“我能感觉到。”她目前见过最美的人就是她的五师父，对美人极有发言权。
宋照月习惯性要跟她拌嘴，红衣美人却似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般，美目青睐，隔空对他们点了点头。
“哇！”池青薇激动地捂住心口，拉着宋照月的袖子狂摇，被宋照月一脸嫌弃地把自己的袖子抽回：“冷静点，再看也不是你的。”
这时，一只白蝴蝶落在池青薇肩头，谢淩找了过来。
“池姑娘，宋公子。”他交代了自己的问话结果，“集市主人的行踪不定，只知是女性花妖，名为花容，丑时前要寻到她如同大海捞针。关扑则每次集市都会有所区别，全凭花容喜好。前几回有过简单如猜拳决胜，也有困难如猜物的。”
万妖岭一群妖物里，宋照月只记住了白松楠，什么花容的，从未听说过。
“有没有可能是方才那位红衣的姐姐？”池青薇道。谢淩不清楚这事儿，她还专门跟他讲了一遍。
“你运气能有这么好？”宋照月不信，“再说了，就算是，现在人也不见了。”
池青薇不确定道：“我运气也不差吧？”
谢淩说和：“池姑娘洪福齐天，自能吉星高照。”
宋照月瞪了他一眼，拍板道：“那便不找了，丑时自然会见到。”
池青薇无异议。谢淩也是同样想法，他提议：“除了最后的关扑，子时还会进行一场集市的活动，此次为爬塔，前三名可对应获得相应的奖品。据说奖励丰厚，大部分人都会参与。我们可前往，看有无机会偶遇花容。”
听到有奖，正穷着的宋照月心动了。三人一起趟过了长街，来到了塔座前，竟是用不到手臂粗的树枝堆成，颤颤巍巍地立起，可达二十人堆叠的高度。
子时一到，一绿肤色的树人从地上长出，用自己的枝桠敲响了锣鼓：“爬塔竞技正式开始，十枚灵石一次，缴纳即可参与。全程禁用修为，子时六刻前，在塔未倒塌时，最先爬到塔顶，摘得红旗者获胜。”
优胜者的奖品是三件中阶以上的灵器，十枚灵石的敲门砖可谓是低投入高产出。且禁用修为，等于极大程度把众人放到了同一起跑线。
“你保护好她。”宋照月把池青薇推给谢淩，跑去报名参赛。
作者有话要说：你小子迟早会后悔把人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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