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生于和庆八年,十岁,被飞鹰帮帮主公孙贺收为入室弟子,十六岁那年,单枪匹马挑战当时叱咤江湖的铁手金钩独孤洪,从此一战成名,传闻此人杀人不眨眼,只认钱不认人。并于和庆二十八年手刃恩师,坐上飞鹰帮帮主之位,短短半年时间,飞鹰帮这个以刺杀为业的黑帮组织足迹竟然遍布大江南北,不管对方是身处庙堂之上还是远在江湖之外,只要有人出的起钱,短则一个时辰,慢则三天,飞鹰帮必会取雇主所要之人性命交差。可是,江湖中人却没几个真正见过他的样子,传闻他总是以一副狐狸面具遮脸,所以,江湖上称其为玉面狐狸。”禹翔如数家珍般道出眼前这人的种种往事,神情是那么的自信,叫我听的胆战心惊的同时更添了几分敬佩。
“啪、啪、啪”上官玉慢悠悠地拍着手掌,笑道:“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这么清楚地在我面前替我算清这些账过,你是第一个。”
禹翔冷笑道:“是吗?恐怕我也没能把你的账给算清吧?不然那一战也不会被你转移了实力,把飞鹰帮给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的慕雪帮。”
我跑到上官玉跟前,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有着一身的武艺,就算不去报效朝廷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扬名立万,受人景仰的,可是现在,你却成了世人眼中的大恶魔。”
上官玉叹了口气,道:“三小姐,你从小生在官宦家,哪知民间苦啊?这世道,当个好人,哪是那么容易的,况且,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看透了什么叫‘人善被人欺’,所以,我才要不折手段地去开扩属于我的一方天地。”
我猛地退后了一大步,冷笑道:“也许真的是我不曾体会过生活的艰辛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次杀戮很有可能造成千千万万个无辜之人枉死,也可能会让更多的孩子重复着你走过的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难道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上官玉无所谓地说道:“我没想过这些,我只知道,只有我够强悍,才能得到我所要的,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说到这,他把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禹翔惊呼道:“难道你做这么多”
上官玉终于把目光给移开了,也不做回答。
我考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问道:“那么,你是不是和我爹有什么瓜葛?”
上官玉似是点了下头,道:“小姐真想知道吗?”
“是。不然我这么大老远地跑这来做什么?”
上官玉寻了个位置坐下。我知道他接下来是要跟我细说了。
我地脑袋里有千百中思绪飞过。终于我所追查地事情就要有答案了。可是我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我上官玉向来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在下感念小姐当年施饭之恩。总欲寻机会回报。七年前。宁大人又逢官场失意。一日。在府宅前与我相遇。便把我当成心怀不轨之人下令责打。小小地家丁护卫又岂是我上官玉地对手。可是我也不愿伤及小姐家人。后来。宁大人听说了我对小姐地心意。便不再为难于我。我也得知他近年官场屡遭不顺。便向其提议。由我帮他清除仕途上地障碍。并制造必要地事件以助其高升。条件是——他必须把女儿许配给我。”
当听到这地时候。我地里一怔。禹翔也是惊恐不已。
“不出所料。他答应了跟我合作。宁常礼还真不是个庸才。在他地策划下。短短四年时间。就一跃成为大兴宰相。我以为我地付出终是有回报地。但据手下来报。他竟然想要促成三小姐与瑞王地婚事。我怕他忘了跟我地约定。所以每月都在宁江犯案一次。借以提醒他莫忘了我地存在”
“住口!宁相爷乃是国之栋梁,功在社稷,又岂容你在此污蔑清白!”禹翔出言喝斥道。
“污蔑?你说我污蔑他?那你们何不去问问他老人家我到底是不是在污蔑他?”上官玉显得很激动,转而对着我说道:“三小姐,还记得你捡到的那颗模样怪异的衣扣吗?”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下,他接着说道:“那是去年我从你爹身上取下来的,既然宁常礼的记性不好,我只好想办法让他恢复了。”
原来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别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里,从我回到宁江,听说慕雪帮的下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张府,到我在祖屋发现的种种不寻常,再到后来轻而易举地就混进了张府。难怪我觉得奇怪,为什么黑衣人会当我不存在似的,原来这一切的主谋就是他,而我身上的红袍子显然就是为了告诉那些黑衣人要对我手下留情的。
心中种种谜团豁然明朗。为什么我那本不迂腐的爹爹动不动就对我禁足,为什么我那长久无人居住的祖屋竟还能如此一尘不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三个月前的那件案子想必也是这位仁兄的杰作了!至于人们口中久卧病榻的张老爷恐怕也早已不知魂何处了吧!然而更让我心寒的是,我那最亲最爱的爹爹难道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用来升官发财的筹码?
我冷笑道:“所以你把慕雪帮的总部设在宁江,然后一步步地引我们踏进你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里,对吗?”
上官玉道:“其实我也是在你进入宁江后才知道的,看到刚才院子里后面进来的那批人了吗?”说到这,他侧头看了下禹翔“想必那就是我们这位‘功在社稷’的相国大人派来的,他也曾派人想把你带回去,不过都被我阻止了,至于他做这些事的原因,我想不用我一一细说了吧!”
禹翔之前就说过,凭他那样一个黑帮组织何以如此坐大,是否与官府中人有所勾结,难道这个所谓的官府中人就是我爹?如果换成以前,我也许只会当眼前这个人在胡编乱造毁坏我爹的清誉,毕竟在我看来,他是那样一个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好官。可是,我前段时间在爹的书房看到的那封信和最近发生的种种,又让我不得不开始动摇。
忽然,上官玉似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微侧了下头,以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院外,当我们反应过来跑出去看的时候,他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个,你,那”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
“我是说那上官玉刚才所言之事”
禹翔冷哼道:“一个亡命之徒,仅凭其一面之辞,不足为信!”
其实这话本该是我说的,不过这么一来,我倒是舒了口气,至少说明他现在还不打算将这件事上报朝廷,毕竟官贼勾结可是不小的罪名,轻则丢官,重则是要诛连九族的。也许我的心里还存在着那么一丝的期望,这一切不过是上官玉的手段而已。我生怕被禹翔看出什么端倪,忙打趣道:“是啊,可惜让他给跑了,看来你这次回去交不了差了。”
禹翔摇了摇头,道:“我看不一定,今儿个这么一闹,那上官玉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都损失不小,想必也会安静上一阵子,那我也就不算白走这么一遭了。”说到这,禹翔像是想起什么般冷下脸严肃地说道:“还有,刚才是谁让你跑出来的,我不是叫你呆那别动了吗?你知不知道万一”
不论他说什么我都只管点头,这样他反倒不知道该说我什么好了。
“你,哎就算你担心我也不能这样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危啊!”禹翔的眼里很明显地装满了感动。
呃,这个,好像有点误会。我是担心他,不过不是那种担心,在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要是当今三皇子在我们这宁江出了事,那皇上必定会迁怒宁江县的百姓,宁江恐怕也就永无宁日了,如此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不过我没敢跟他说这个原因,万一人家皇子殿下听说我在他老人家遇难的时候想到的是他要是死了会连累什么人,那我想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事后,禹翔下命彻底搜查张府,看来这上官玉是早有准备,所遗留下来的钱财并不多,我们始终没找到原先张府的主人。于是,数天后,我提议将张府改成福利院,专门收留孤寡老人和儿童,原先府里那些个奢华的摆设均拿去变卖,用以当做福利院的经济来源。不过,这只能是暂时的,就算卖的钱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看来还是得想个比较实际的方法,比如给那些还有劳动能力的人们制造可以自食其力的机会。最后,我没有隐瞒我的身份,因为这里毕竟曾经是慕雪帮的根据地,我心里还存在那么一丝的侥幸,希望上官玉能不去破坏以我的名义建立的地方,不管我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但就目前来说,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家乡人民做的事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带了种赎罪的心理在做这些的。
一个月后,禹翔带着慕雪帮被捕的几个小人物回去复命了,一个案子的终结必定是要有人出来顶着的。而我,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我的家——相国府,我不知道这里还能不能算是我的家,我在这个家里又是占着怎样的位置。
在进府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未及分辨,就已不见了踪影。娘亲听说我回来了,依旧是那副温暖可亲的笑容,不过总觉得她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份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忧愁,我自以为是地认为大概是想我这个她最疼爱的小女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