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本章有高能,建议白天看
那一点幽蓝对准自己的刹那,灵姬霎时屏住了呼吸。
“……阿恂?”
一口气卡在胸口,明明没有人捂住她的口鼻,她却无法呼吸。
泪水再度涌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灵姬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她很害怕,可她不是想求饶。
她只是想问,为何阿恂用弩|箭指着她,竟会如此决然,不带半分犹豫?
泪眼模糊中,她隐约看见楚恂手指一动。
灵姬霎时止住抽泣,也愣住了。
“……阿恂?”
她不死心,再度轻唤一声。
弩|箭离开机括的瞬间,她的视线竟然穿透了泪光,再度清晰起来。
她能看见楚恂眼角抽动,殿门处的钟梵露出满脸惊讶。
还有那点急速逼近的幽蓝色。
只需咫尺,就能洞穿她的咽喉。
“殿下——?!”
灵姬木然转动视线,看见钟梵怒吼着拔剑,冲入殿内。
还有比弩|箭离她更近的手臂。
无数个夜里,这手臂无数次将她捏到破碎的边缘,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弩|箭,没让她伤到分毫。
殷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滑落,淅淅沥沥地滴在酒盏中,晕开了褚行瑜特意为她准备的果酒。
灵姬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
她怔怔地看着褚行瑜的侧脸,恍惚间回到了褚行瑜给她银镯的夜晚。
……为何会是他呢?
褚行瑜却没看灵姬。
他只是对楚恂冷笑:“就凭你?”
侍卫们纷纷拔剑,殿中的剑光终于比烛光更亮。
楚恂笑道:“就凭朕。”
褚行瑜还想说什么,一股麻痹感却沿着手臂窜上肩膀。他想起身,却踉跄一下,站立不住。
这毒,比他料想的要厉害。
他定定看着楚恂:“果真是狼心狗肺。当初本王另扶他人,也好过让你上位。”
假如他没挡弩|箭,灵姬现在不死也会中毒。而以她孱弱的身子,恐怕撑不到第二天。
楚恂就真不怕灵姬可能中箭?!
他恍惚时,楚恂已持剑巡指一圈,厉喝道:“褚贼已中剧毒,不出三日便会毒发身亡!都给朕放下兵器,朕饶尔等一命!”
摄政王中毒后支撑不住,众人是看在眼里的。
离楚恂较近的侍卫已经开始犹豫。
楚恂笑了,旋即对上座的灵姬伸出手。
“阿姐,快来。”
旁人亦看得分明,长兴帝伸手的刹那,长阳公主的神情犹如枯木逢春,终于鲜活起来。
灵姬瞬间忘了方才的疑惑。
她只知道,阿恂要救她,她终于可以离开褚行瑜了。
她径直无视了身前的物什,竟然踉跄着要爬过桌案,奔向楚恂,却被褚行瑜拽住。
灵姬猛然回头,看见褚行瑜微微发青的唇色,一时忘了动作。
“不许过去……”
他齿缝间似有血色,眼神却仍然雪亮,语气亦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和笃定。
“阿姐!”
灵姬骤然回神,猛地推开他,翻过了桌案。
这次,褚行瑜没有拉住她。
楚恂接住她,抬手又是几发弩|箭。褚行瑜虽然中了毒,却没再中箭,而是与钟梵一起且战且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灵姬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褚行瑜走了?
从此以后,她夜里终于能够安寝了?
四周宫人和侍卫们进出的纷乱犹如梦幻泡影,她看不见,也听不着。
灵姬浑身发颤,不知不觉又开始落泪。
楚恂捧住她的脸,连声唤着阿姐。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灵姬蓦地闭眼,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
京中一夜变天。
长兴帝仅用两天便稳住朝局,将刚刚进京的定远侯一家软禁起来,便继续搜捕褚行瑜的下落。
褚行瑜宫宴当夜就出了宫,尔后踪迹全无,便有他已毒发身亡的消息传出来。
楚恂知道他在京中经营多年,必有脱身之法,不敢大意,把京中翻来覆去搜了好几遍,仍让人严守各城门,并许以重金,若发现褚行瑜下落,重重有赏。
外面天翻地覆,灵姬毫不在乎。
采荷也终于回到她身边。她睡了个好觉,便开始整理掬翠宫。
褚行瑜留下的一切都被她付之一炬。她甚至连床榻和桌凳都不要了,统统让人换新的。
掬翠宫的小厨房也终于回到她手里。她休息够了,便着手做糕点,给楚恂送去。
采荷见她如此专注,欲言又止。
“公主,陛下那边或许在忙,就先别去了吧?”
灵姬只顾着整理糕点,甚至无暇看她。
“就是因为他忙,我才要去一趟。”
采荷想到那晚的事,脸色有些白。
虽然摄政王走了,但这位更不是省油的灯……
她犹豫时,灵姬提着食盒就走,采荷只得跟了上去。
她不能放着公主和陛下独处,太危险了。
灵姬满怀欣喜地过来,却扑了个空。
她望着空荡荡的宣室殿,问一旁的忠喜:“陛下去哪了?怎么不带上你?”
“陛下去追褚贼了。辛苦公主走这一趟,食盒就交给奴婢吧。”
忠喜满脸堆笑,伸手来接,灵姬却为这个称呼恍惚了一瞬。
那晚之后,一切都变了。
“公主?”
灵姬回神,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他。今日我新做了个口味,得他亲口告诉我喜不喜欢。”
忠喜劝不动她,便讪讪退后。灵姬将食盒放到御桌上,看见桌上有一封摊开的信,信里的字句教她有些迷糊。
【武州一事,还望陛下审慎处之】
剩下的字迹都压在一个木盒下。灵姬放了食盒,端起木盒想看清楚,却发觉这木盒有些沉重。
这里面是什么?
灵姬刚刚举高木盒,就被忠喜看见了。
“公主且慢!”
灵姬被他吓一跳,失手将木盒摔落在地,盒锁被撞开,一颗圆乎乎血淋淋的东西滚了出来。
是安喜的人头。
人头滚了几滚,停在殿柱边,圆睁的双眼透过满是血污的头发,死死地盯住了她。
“啊——”
采荷失声尖叫,一边哭一边把灵姬往外拽。灵姬却像是被人头盯傻了,双腿钉在地上,采荷怎么都拽不动她。
她想起了薛家出事的那晚,脸色煞白。
乱兵的刀砍向母亲,还有伺候她的侍女们。她哭着拉起长绎往后院跑,却被一颗人头绊住了。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宣室殿,又怎么会放在阿恂的御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