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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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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光宫内外死寂无声。

楚恂一动不动地躺着,静静地看着帐顶的花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动视线,哑声叫道:“忠喜。”

忠喜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楚恂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为何没人来请朕上朝?”

忠喜支支吾吾地道:“摄政王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偶感风寒,需要静养……”

楚恂冷笑一声。

明明他才是皇帝!

这永光宫内外,都是褚行瑜的狗!

他情绪不稳,被褚行瑜踹过的地方就疼起来。

楚恂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继续问他:“阿姐呢?”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阿姐为何不来看望?

难道阿姐不要他了?

忠喜慌忙低头。

楚恂定定地看他一会儿,缓缓坐起来,下床就往外走。忠喜看他摇晃不稳,仿佛随时会跌倒,吓得心里直打颤。

要是陛下有个好歹,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陛下!陛下您要去哪!”

楚恂不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沿着梦里勾勒过千百遍的路线,踉跄着去了掬翠宫。

他推开苦苦相劝的忠喜,扶着墙壁,忍着胸口钻心裂肺的疼,站在角落里,望向她的寝殿。

寝殿里没放冰,她便敞着门窗。他能看见里面的陈设,还有坐在窗边看镯子的她。

……镯子?

楚恂眯起眼。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灵姬抬眼,四下瞧瞧,却没瞧见人。

采荷刚整理完床榻,见她还在看镯子,“公主,您都看了一上午了,该不会是殿下给的定情信物?”

灵姬不置可否,反而上下打量她:“怎么病了一回,你反倒给他说话?”

从前避褚行瑜如蛇蝎,现在却句句说他好。

采荷脸色一白,“奴婢没有……只是觉得,殿下不会像陛下那般让您受气……”

灵姬苦笑,“此话当真?”

当初主仆俩何等担惊受怕,她都忘了么?

采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跪下,“奴婢失言!”

灵姬注视着银镯,目光中有些怅惘。

要说褚行瑜不曾打动她,那是假的。

可是要她忘记褚行瑜用在她身上的手段,也是假的。

褚行瑜对她好,反倒将她架在火上烤,让她很难办。

她思索片刻,才问采荷:“陛下那边有消息么?”

采荷乍一听,吓得脸色惨白,不知该不该和盘托出,却听灵姬问:“那事的安排,他可曾派人来说过什么?”

采荷恍惚地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问那事。

“回公主的话,不曾。”

灵姬点了头,表情渐渐沉寂下来。

她承了褚行瑜的情,而阿恂那边,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这次……她还是置身事外吧。

外头似乎有什么动静,灵姬抬眼看去,只见一只鸟儿振翅飞过,了无痕迹。

褚行瑜当晚仍旧将她带去了摄政王府。只是他外出几天,加上楚恂不在,政事堆积,有许多事要忙,便没让她留宿,半夜将她送回了宫。

灵姬下了小轿,采荷搀扶着她,主仆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到了寝殿跟前,灵姬抬眼,看见大门敞开,里头黑漆漆的,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而在黑影背后,物件似乎翻倒一地。

事发突然,主仆俩都愣住了。

宫里竟然还能闹贼?

采荷想喊人去追,灵姬看见那人飞快跑走,似乎想到了什么,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最近什么都没添置,除了那对镯子……

她没有追人,推开采荷就往里跑,采荷呼喊不及,追进去点了灯,便看见灵姬坐在床沿,捧着空荡荡的匣子发呆。

“……殿下?”

采荷从没见过她这般表情,下意识放轻声音。

灵姬木然转头,怔怔地看着她,两行清泪滑落下来,看得采荷心中揪痛不已。

“采荷……”灵姬脸色惨白,说话时带着哭音,“我又把长绎弄丢了……”

***

灵姬昏睡不起。

两个日夜轮换过去,她半梦半醒时,像是听见楚恂的声音。

“阿姐,我已揪出了小贼,这就为你处置她!”

她双眼微启,看向不远处跪着的小宫女。

那宫女有些眼熟,哭得厉害,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却被堵了嘴。

灵姬声音虚弱地问她:“你为何要偷我的镯子?”

宫女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冲她疯狂摇头。

楚恂见状,示意忠喜把人带下去,不多时就传来杖击的声音。那宫女起初还能哭,很快就没了声。

灵姬仍是躺着不动,似乎没听见忠喜说人已杖毙。

“……镯子呢?”

她不想追究是谁偷的,只想知道镯子在哪。

那是长绎留给她的念想。

楚恂有些尴尬:“阿姐,那镯子已被熔了,寻不到了……”

灵姬心口顿时一阵抽痛,便缓缓闭眼,不愿再听。

楚恂亦是满脸沉痛:“都怪我去晚了一步,都怪我不好!”

灵姬凝视着他,抬手抚着他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见别人的眉眼。

“我怎么舍得怪你?”她痴痴地笑,“长绎已经没了,阿恂,我只剩下你了……”

楚恂低头,脸颊摩挲着她的掌心,唇角却微微一动。

是啊,他的阿姐,终于只剩下他了。

这才是他的好阿姐。

灵姬身心俱疲,在他臂弯中闭眼睡去。楚恂凝视她一会儿,悄悄起身,回头便迎上了褚行瑜的目光。

他满脸沉痛地迎上去,对褚行瑜一礼:“王叔。”

褚行瑜神情冷淡:“那镯子当真熔了?”

他得了消息便派人追查,却没查到下落。

前后不过两天时间,就算是一家黑店,动作也没这么快。

褚行瑜盯着他,像是想用眼神剖开他的心,看里面是黑是白。

楚恂点头,满面哀伤:“薛长绎既是皇姐的亲弟弟,便是朕的手足,他年幼夭亡,皇姐至今无法释怀,朕打算给他办一场法事,度他早日往生极乐,王叔以为如何?”

“很好。本王会亲自过来。”

楚恂没想到自己准备的托词都没用上,顿时瞠目结舌。

他心中亦有不好的预感。

莫非褚行瑜发觉了他的安排?

可他实在不想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楚恂支吾几句,仓皇离去,褚行瑜望着他的背影,轻蔑一笑。

***

歇息两天,灵姬总算缓了过来,但还是恹恹的,浑身乏力。太医来看过,只说是心病,让她好生养着。

她病倒之后,褚行瑜便亲自在掬翠宫照顾她,更衣喂药都亲自上手。

灵姬便问他:“你留了好些天,是不是该回去了?”

褚行瑜揽着她,淡淡地说:“陛下已着人拟赐婚旨意,外头都知道了你我即将成婚,不会说什么。”

明明是碍于他的权势,不敢多说。

她觉得宗室脸面上过不去,可他的确在照顾她。京中多少高门大户,谁家夫人病倒后,有夫君亲手伺候?

灵姬微微叹息,也什么都没说。

外头隐约飘来铃铎声,应该是法事开始了。灵姬要去,却被褚行瑜按住。

“你身子弱,就别去了,容易被冲撞。”

灵姬不解:“即便是亡魂,那也是我亲弟弟,何来冲撞?”

褚行瑜笑了笑,怜爱地抚着她的脸,忽然问她:“在你心中,阿恂究竟是不是长绎?”

灵姬一头雾水,见他认真在问,便斟酌着道:“我知道他不是。”

楚恂不是长绎,她心里很清楚。只是长绎的死让她难以释怀,加之楚恂幼时像长绎一样护着她,她便将楚恂当作长绎,好生疼爱。

褚行瑜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既是如此,他就能放开手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润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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