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面堆了不少东西,石板关得严实,洞穴两壁都是大石块,底下几乎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石缝里落下几滴水珠,滴滴答答地敲在地上。
那群大抵是群居的狼妖,长着狼耳和利齿,后面跟着一条毛色丰润的尾巴,兴奋时眼睛绿绿的,盯得人发慌。
辛晚一人难敌一群,败下阵来,被他们打晕,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捆得严实,关在密不透风的洞穴里。
她警惕地打量四周,发觉远处有一座神像,表情悲悯,好似对待世人有太多的难言。
既然有供奉的神像,也许会有没来得及熄灭的火光。辛晚这样想,慢慢移动过去,手指摸索后面有没锋利的石子可以割开绳索。
好不容易摸索到一枚边缘锋利的石块,辛晚刚屈起手指将那块东西握在手里,忽然手筋一麻,被人击中手腕,石块飞出老远。
辛晚:……
她气势汹汹地抬头,对上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眼。
徐时瓒一下一下地抛掷着手心的石子,屈着一双腿,坐在洞穴凸出的一块石壁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朝她这边扫了一眼,很恶劣地开口:“辛晚师姐被抓啦,需要我帮忙么?”
辛晚定定地看着他手上害自己差点可以挣脱的作案工具,犹豫一下,还是向黑暗势力屈服:“师弟,帮帮师姐。”
“行啊。”
辛晚一怔,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答应了,刚思考自己是不是把徐时瓒想得太恶劣了,就又听见他接着:“师姐求求我?”
辛晚:我就知道。
士可杀不可辱。辛晚本人,是不会容许自己低头求黑心肠的大反派师弟的。
但是,她觉得远在凌招宗的大师姐一定很舍不得自己,这也是她不得已向黑心肠的大反派师弟低头的原因。
“谢谢徐师弟,求求你了。”辛晚话也接的快,徐时瓒好像没反应过来她轻而易举地说了出口,手中的石子也没有再抛出。
辛晚以为他临时变卦,一口气又复述了几次:“求你了徐师弟,师弟谢谢你,徐师弟……”
手上的束缚一松,徐时瓒将那块玩了很久的石子抛出,割破了她的绳索。
“那群狼妖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师弟身影?你一个人跑了?”辛晚跟在徐时瓒后面,看他绕了几圈,在七拐八弯里的洞穴里坦然走着,忍不住问。
徐时瓒步子一顿,用剑柄抵住她的手腕将人带着进一石壁间隙中,余光扫到后面的身影。
辛晚大气也不敢出,等狼妖走过去才探头到徐时瓒面前,小小声:“人走了,可以说了么?”
石壁间隙很窄,两个人的肩膀抵着,徐时瓒不喜欢和人接触,这样的姿势让他稍有不舒服,刚打算撤回剑柄,辛晚探着脑袋就凑过来了。
她身上带了一点木质的冷香,距离近,说话又压得低,气息炙热,带得狭窄间隙也温热起来了。
味道很熟悉,仿佛拉拽着徐时瓒跨过时光转轮。
“这里既然有妖类聚居,或许会有沉荒山的线索。既是如此,更不宜打草惊蛇。”徐时瓒用剑将人抵住推了下,侧过身继续往前走。
面无表情,冷冰冰的。
辛晚在心里感叹,男人心海底针,现在还不如黑心肠的时候呢,起码还会皮笑肉不笑。
“你好像很熟。”怕人真走远了,辛晚连忙快步跟上,追问:“师弟是顺着狼妖找到我的么?”
徐时瓒回头,抬眼,好像又恢复了笑眯眯时杀人的状态,他意味不明:“师姐没有不舒服么?”
辛晚眉头一皱,忽然想起自己吃果子时他一点都不犹豫的拒绝,以及晦暗难懂的神色。一时之间好像被打通思绪,腹部忽然有细微的疼痛,她恶狠狠:“徐时瓒,你又耍我?果子有毒?!”
徐时瓒一怔,反应过来,弯了眉眼,一下一下敲着剑鞘,极有节奏,让辛晚的心也不免跟着一跳一跳。
他说:“对啊,必死无疑的剧毒,师姐可惜了。”
辛晚面色一凝。
徐时瓒终究没忍住,笑出声来,声音清凌凌的:“师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么?果子就是寻常的果子,只是妖族饲养妖兽,喜食生肉,身上一股子血腥味,难得师姐闻了不至于将果子吐出来惹得胃酸。”
这么一说,辛晚感受了下,发现腹部的疼痛感好像只是轻微的,嗯,好像也不痛。
徐时瓒看着她一寸寸地直起身,偏过头,又笑了下。
妖和人生活的地方并无太大的不同,只不过路上走过的很多都是带着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生物,让辛晚老是忍不住看过去。
这里的妖显然对人也兴趣颇深,不知道是不是不常见的缘故,特别是稍小一点年纪的年轻小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目光炯炯盯着他们。
辛晚也自觉这样太引人瞩目,和徐时瓒找了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施了点小法术,总算让他们俩身上的人气淡了点,又挑了个路边的卖耳饰的摊子。
一只妖一生就只能有两种形态,然而处于好奇或自保,不少妖想要变成其他妖样,卖耳饰的摊铺就负责售卖一些妖的饰品,以便于化形。
“有兔子的么?”辛晚挑挑拣拣,没能找到,问。
“兔子精妖力低微,我们这都没什么人出的。”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獐子妖,喜凉,手上的扇子不停。
“刺猬的也没?”徐时瓒喜洁,没有动上面的东西,扫了一眼,抱着剑问。
“……刺猬是没有耳朵和尾巴的!”辛晚觉得他简直是来砸人家招牌的,拽拽他袖子,低声:“人家卖什么?刺么?”
她动作不轻,把徐时瓒拉得微微弯了身,束起来的头发扫到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有些痒,顺着皮肤一路下去,很陌生的感受。
辛晚抓起那一缕头发,拨出去,看到徐时瓒很不高兴的眼神,心虚地松了手。
“别碰我头发。”他声音有些冷,往一侧靠了下。
“哦,”辛晚慢悠悠回他。
摊贩看两人起了口角,怕吵着吵着影响自己做生意,出来打圆场:“刺猬也没有。”
徐时瓒没再问了,只是露出一点惋惜的表情。
于是最后辛晚买了一对狐狸的,白色的耳朵立在头上,看起来很机灵。
这些饰品要么是妖死了之后所剩的妖力凝结的,要么是妖兽每十年一次化形后蜕下的。
无论哪一种,都是徐时瓒不喜欢的,他拒绝了老板的再三招呼,宁愿多让人看几眼也不想用他人剩下的东西。
“师弟好麻烦啊,”辛晚后面跟了只尾巴,长长的,毛色丰润,就是走路沉甸甸的,不大方便,她艰难地跟着走得飞快的徐时瓒。
接收到对方冷冷一瞥又改口飞快:“再麻烦师姐都觉得没问题!”
要探听消息,自然要找人多的地方,两人进了一家茶馆,说书的在上面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底下的坐客拍手叫好。
“又是无聊的他追她逃。”辛晚听了几句就兴致缺缺,一下一下地推着茶盏,茶盏就像不倒翁,晃荡几下始终没倒。
徐时瓒手指轻轻一拨,茶盏翻了个头,迎面朝下,严严实实地盖在了桌子上。
好了,这下子是肯定不会倒的了。
心里腹诽徐时瓒真无聊,辛晚抬眼:“干嘛?”
“这类话本子不好听么?”他看起来真的很困惑。
“有什么好听的。”辛晚深知套路,和他科普:“最后,必然是女子被打动,继而和男子白头偕老的故事。”
“是么?”徐时瓒忽然弯了下嘴角:“啊,最后不该是男子留不住心上人,索性杀了算了,女子恨如海深,干脆咒他永世不得往生,两人就算做鬼生生世世也不死不休,直至魂飞魄散。”
“上哪听的血腥故事。”辛晚给他斟茶,想了下,却也找不到解释,只模棱两可:“分人吧。”
意料之中,徐时瓒不会用他人用过的茶杯,辛晚默默地将那杯茶喝了。
“真的能听到沉荒山的事么?”说书的剧情果然和辛晚猜的一样,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刚想说要不换个地方,底下忽然一片骚动。
“有乐子看了。”辛晚激动,顿时将沉荒山抛之脑后。她扒拉着二楼的格挡看,仔细分析了下场面,是一妖一人起的争执。
“可惜只是口角。”辛晚看得不亦乐乎,只可惜没有瓜子,只好凑合抓了把桌上的花生,顺嘴吐槽了句。
“这样。”徐时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隔壁,拿了一颗桌上的花生,手指轻动,将它飞了出去。
花生精准砸中了那只妖。
那妖以为是面前人的下作手段,气不打一处来,掀起袖子就往上冲:“好你个小子,连你爷爷都敢欺负。”
两人自然水到渠成地打起来了,妖族看热闹的爱好和人族比不遑多让,除了茶馆小二,没一个上去拉架了。
一妖一人于是打得如火如荼。
辛晚一时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徐师弟的恶劣程度,掌心的花生掉了几颗,落在地上。
徐时瓒伸手一颗一颗捡起来,又尽数放在她掌心。
他笑吟吟的。
“师姐,现在有意思了么?”
辛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些成语不能这样用的,譬如“如火如荼”啥的,但是我个人写作和说话都有这个习惯,我也比较喜欢这样,感觉有点奇怪的幽默,如果大家觉得看的不舒服或者什么,可以在评论区和我说下,我下次会注意一下的!
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