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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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光大亮,白灼灼小心地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对方竟沉默了足足一夜。

难道真与那洞府里关着的人有关?

白灼灼却觉有必要前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总要有直面对恐惧的勇气,先要搞清楚是什么才好去解决不是么?

眼看着少年打开房门,外间的喧闹嘈杂一齐涌了进来,许多名弟子竟都围在院子中间,对着中间盖着白布的担架指指点点。

原先正准备酝酿开口的的白灼灼,就看到面前少年面色一变,而后快步上前,待看清楚后,他回转过身子。

白灼灼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正要跟着人群往里挤的时候,面前却多了道人影。

她抬起头,正好接触到少年微垂的眸光,里面有一种异常陌生的情绪,水光渐渐浮上来,漫出一股子难言的悲伤。

“别看。”

白灼灼呼吸一窒,但架不住身边有好事者嚷嚷,在听到何冬冬的名字时,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夜不是还好好的??

视线下移,却正好与蹲在担架一侧的人影对上了,人影下巴处捂着白巾,桃花眼连带低下大大的卧蚕微肿着,像是哭了许久,两相相撞下,封霆先移开了目光。

白灼灼顿觉不对在要看时,却觉原先聚集在中间担架上的目光,竟纷纷落到了她的身上,这让她登时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肯定是翁玉宸干的,我昨夜看到他与何兄争吵。”

“就是就是,我也听到了,还有前几日……”

白灼灼这才知道方才那各种各样带着恶意揣测,不加掩饰地憎恨眼神不是向着她的,而是向着身后的——翁玉宸。

她抬起头,视线里只见少年半截如玉的下颌,在晨光里宛若透明,却让白灼灼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阵阵齿冷。

然而头顶很快多了一阵阴影,是少年来到了身前,替她挡住了那些莫测的目光,他却好像感受不到那仿佛带着实质性伤害的视线,径直垂下眼向着她,里面还带着点安抚。

白灼灼被那眼神感染,心中一暖,她朝少年点了点头。

随后翁玉宸便收回了眼神,这一次却是向着别人的,凛冽如冰雪般的视线,往众人身上一扫,众人原先还依旧怒目而视,但最后却不约而同地都移开了目光,只有少数人的指指点点,像饿殍像天空伸出的尖利的枯瘦手指,向着少年而来。

白灼灼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显被眼前的一切吓蒙了,此刻有风吹起了担架的一角,上面躺着的人变得清晰,是何冬冬没错,不过那头顶却破了个大洞,此刻经过一夜,早已凝成了暗红色固状物体,而盖在他白布上也有零零点点的血迹,伤势应该不止一处。

也不知是谁提议将尸体搬到寿安堂,众人忙应了,此刻他们中也不乏面色发白,头脑发晕,胃部翻腾的,见状都纷纷退避三舍。

只剩了蹲在担架旁的封霆和被众人孤立的翁玉宸。

封霆环顾四周,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悲痛的,他站起身沉声道:“你们谁愿意与我同去?”

也不知廊下谁来了一句:“你身旁不是就有现成的,干脆你两同去吧。”

接下来就是死一般的沉默,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中央两道人影上,含义不明。

谁都知道死掉的何冬冬生前与封霆关系尤为要好,而最坏的当属翁玉宸了。

这下看热闹的有,嘲讽的更有,最多的则是事不关己掩了鼻在旁看着。

封霆眼里嘲讽之色更浓,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一圈后,径直落到了翁玉宸的身上,却看对方眉头微皱,低头看向的竟是那尸体头部位置,在场的诸人无不回避,唯有他直愣愣地。

不着痕迹地挡住那道视线,随后拖长了声音向着众人道:“我是没问题的,不过嘛……何兄想必是不愿的……”

“更何况……对方要是趁着这时候,拿掉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对啊,封兄说得对,万一翁……趁着搬尸体的功夫将物证消灭,那岂不是……”

“对啊。”

“说得好。”

众人纷纷附和,接连有人站起来主动承担,就怕真给“真凶”钻了空子。

唯有翁玉宸始终站在原地,脊背丝毫不为那恶意的目光而弯折,少年眉宇间压满沉甸甸的阴雨,先前的事情还未曾解决,如今又……会是那个在暗处窥伺的人?是他朝何冬冬下手?但为何?

于是未曾注意到,有名五大三粗的弟子从台阶上径直跳下,明明离翁玉宸还有半臂的距离,但路过少年时,脚却是一歪,整个人如山般的狠狠撞了过来,眼见将那清瘦少年撞了一个踉跄后,他眉眼具是得意。

听着众人有呵笑出声的,那长相粗狂的弟子更是得意洋洋地朝众人使着眼色,将手臂翻了几翻,嘚瑟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板。

白灼灼气的双目通红,她狠狠向那大汉剜去,目光若是有实质,那汉子早死了八百回了。

可惜没若是……

这些人就是故意针对的!明明眼下还未曾查验就一口咬定翁玉宸是凶手,恐怕明面是捉拿凶手,实际怕是排除异己!

毕竟谁都不想身边有这样一个强者,先前少年的种种表现已经足以让他们妒忌了,如今正好……

从来没有如此沮丧过的白灼灼回过头,却见当事者脸上甚至连愤恨都没有,只有些……若有所思。

但白灼灼知道凭借少年的身手,恐怕大可以在对方没撞过来前就及时闪开,到那时出糗的就是那汉子了,却不想少年却始终置身事外,出神地望着被抬走的尸体。

白灼灼有些气急便道:“都什么时候啦,你连自己都不在乎啦?”

话音刚落,就看见少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去看尸体头部位置,白灼灼也跟着看去,忍住不适,心念一动:“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了?”

翁玉宸的眸光闪了闪直道:“颅上的伤口足矣证明凶手是名高阶修士,头顶是修士命脉,通常不会毫无防备,但如今却碎成这样,大抵对方修为比他高太多太多,以至于来不及防备。”

白灼灼浑身一凛,登时想起了何冬冬离开的那扇角门,是去见什么人吗?

不知为何,白灼灼心底逐渐有了个名字,她与少年对视了一眼,皆从中看出了怀疑。

从翁玉宸房间离去的何冬冬心绪那般不平,很可能是去找封霆对峙了,而封霆可能是见过何东东的最后一人。

但……封霆没道理对何东东下手啊。

眼见翁玉宸的神色转为冰冷,白灼灼不禁有些害怕,她便小心翼翼地道:“接下来,要……”

翁玉宸正准备抬步,却被及时赶来的人拦住,冀明师兄挡在身前,开口道:“现在任何人都不得离开院子,直到找到凶手为止!”

说完他径直走向了院子外围,将抬着尸体准备离开的封霆两人叫住,将尸体交接给了负责查案的戒律堂弟子。

这下众人无不怨声载道,纷纷埋怨冀明,不日考核就要来了,为个什么劳什子命案将所有人都拘在一处,耽误了功课也不知算谁的。

直吧一旁的白灼灼听得目瞪口呆,她回转过身子奇道这些人还算是人吗,往日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同门如今身死,他们忧心的竟然是会耽误功课,而且往日有空闲的时,也没见他们这么着急啊。

翁玉宸却一副并不意外地模样,却站在走廊门边不肯离去,有些若有所思。

直到封霆返回,两人擦肩而过时,原本好像在世外的少年竟抬手径直扯落了对方围在脖颈间的白巾,但底下皮肤却是光洁完好的,没有他想象中打斗的痕迹。

封霆毫不意外地看了翁玉宸一眼,眉宇间竟是嘲讽,之后他便大摇大摆地回了房间,摔上了房门后,他脸上一变,有些暗自庆幸地摸了摸怀里揣着的药膏。

双目却逐渐悠远。

“这东西真的有用?”

封霆将手里的瓷瓶攥的紧紧地,抬头望向身边少年。

十二深吸一口气,摆出了个无懈可击的笑脸:“此物名唤从心散,是段……姑娘特意找栖霞峰的老怪物制的,为此花费了一万可灵石,只需一点粉末便能让人无感皆封,形同痴傻。”

“从心从心,却终究不能从心,这名字起得好啊。”

……

封霆将思绪从回忆里拔出,侧耳倾听门外动静,等到外间的冀明路过时,他眉目一扬,转身迎了上去。

而在他身后,仿佛入定般的翁玉宸轻微地吸了吸鼻子。

白灼灼却属实看不到什么门道,于是在回房后,她忍不住问道:“是那白巾有什么问题吗?”

翁玉宸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白灼灼愈发摸不着头脑了,可越想查明真相,就越要深入虎穴。

“或许,可以从尸体上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我们都被禁足了哎。”

“有人并未……”

“谁?”白灼灼机警地抬起头,可她在接触到少年的目光后,登时就明白了那个人是谁。

白灼灼霍得一下从凳上站起来,失声惊叫道:“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去去寿安堂查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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