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厌虽无视人命、心狠手辣,内心却幼稚得可爱。
害羞又可爱的病/娇,谁能不爱呢?
脱个衣服都能脸红的反派设定,纯真而又无视规则。手染鲜血却带着少年人的无害感,矛盾而带着诡异的反差美。
而辞镜则心思沉重,算计、利用皆是信手拈来。相比于较为单纯的病态少年,他的攻略难度更大。
同样的,与老谋深算相对应,纯真而恶毒的少年...她最喜欢了!
只是可惜了少年的一颗真心骤然离碎呢!
换想之...这少年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将原主误认为辞镜的心上人,并施以残酷的折磨...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他活该遭受噬心之痛。
见她久久不语,谢厌以为她生气了,连忙道,“怎么了?不就是吃了你的豆羹么,值得如此吗?”
花飞烟瞪了他一眼,重新缩回床上,一副不再理他的样子。
静谧的气氛,最先被谢厌所打破,他矮身坐在床榻一侧,抬手揉了揉少女脑袋上的发,笑得肆意而温柔,“你觉得....我漂亮吗?”
逆着光的纤羽根根分明,镀上了碎金般的芒点,琥珀色的浅眸澄澈如美酒,一眼便极其蛊人。
唇不点而朱,鸦发银饰,纯然而勾人。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双手似乎是要触摸他,然在要碰上的一瞬...却忽然晕在了他的怀里。
被蛊术惑晕的某人,淡定地看着这一切。
“怎么会?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系统挠头不解。
“你觉得他是正常人吗?”
“不是。”
“这不就得了,对病娇而言,掌控在手心里的东西才是安全的,否则的话,他宁可杀掉。”
系统,“...”
它属实不懂现在的人类了,是它跟不上时代。
再是恢复意识是在去往青与山的路上。
青与山则是魔门的驻地。
此刻,他们两人正共乘一骑。
花飞烟坐在他的怀里,感受到后背灼热的体温,她朝前靠了靠…想要避开身体的接触。
“你要带我去哪里?”
头顶的声音笑吟吟的,心情貌似不错,“自然是魔门。”
知晓去路,少女慌乱挣扎,似乎是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谢厌将她重新按入自己怀里,语气沉了沉,“若你敢跑,则受虫噬之苦,你考虑清楚了。”
说着,将蛊虫置于她的脉门处。
去往青与山本就不能走官道,小路上满是泥泞和崎岖的青石,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好几次她都差点撞进了他的怀里。
花飞烟尽量将身体保持前倾,以减少与他肢体的触碰,至勉强可以接受后,她微微侧头,“我是药谷的药人,更是...谷主心上人的药引,你掳走我,不怕药谷的追责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耳际则是发散着温热的吐息,是少年温柔耳语。
“我是魔门的门主,杀过的人恐怕尸山血海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亡魂的亲族既有世家亦有正道宗门,你看...我又何曾惧过。当朝权贵我尚且不怕,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药谷。再说了...他们皆知我用蛊如无物,谁又犯得着以命相搏,一个心上人罢了...病死了还可以再找一个,何必拼命呢?”
“谷主...他不是这样的人。”
良久,她低声反驳道。
少年的声线于瞬间变得冷凝。
“你就真的懂他么...”
她背着他,全然没有看到他阴翳的神色。
少女自顾自地说着,“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从来都知道...他喜欢烟烟小姐。”
还未等她从低落的心情缓和过来,身下的马忽然失控,惊吓之下,少女闭着眼瑟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谢厌的怒气陡消了大半,他语气随意,“你如今还在乎他,岂知他是否在乎你呢?”
少女泪眼漪漪,她攥住他的衣袖,摇了下头,“怎么会呢?谷主他会给我带好吃的,他待我比所有人都好,除了...要我的血。”
自欺欺人。
谢厌不知自己今日为何会纠缠于如此无聊的问题,他压下了心头的躁意,话题转向他处。
“算了,你如何想他又关我何事...我救过你几次,想必你不会不认账吧。”
“你...”
花飞烟愕然。
他无视了她的表情,冷笑道,“你知道的...我是魔门中人,向来都只做杀人的事,救人么...还是第一次,所以,我救你需要得到好处,要么你以身相报,要么成为我报复辞镜的工具...”
“我也救过你,你这人简直无耻!”
“哼...随你如何想,不过你也得快点做抉择,否则我怕你活不过今晚。”
花飞烟思绪万千,竭力地抗拒着他所提出的条件。
“我们一命偿一命,万不可以我作为报答的奖励。再者,你都知道了...他的暗卫之前对我痛下杀手,一个背叛了的药女...他巴不得我碎尸万段。”
他轻笑,语气亲昵,“是么,在城主府被包围之际,那些暗卫因着顾虑你的安危...竟给了我们生还之机。你说,我能够相信你们清白的关系吗?说不准你是他放在心坎上的小情人呢!”
“飞烟姑娘,我猜的对吗?”
少女下意识相驳,“苏烟烟才是...”
似乎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利,她又加上了一句,“若你想通过折磨我来报复辞镜,我做鬼都会纠缠你...”
“凭你?”
弱质得见血都害怕,还会怎么威胁人...再怎样猫都不可能变成老虎。
谢厌心底甚至有点想笑。
呵,小样...还嘲讽她。
她的确不会变成恶鬼朝他索命,可是啊...她会成为他心底不可磨灭的伤痕。一旦触及,痛不欲生,那可是比取走他的性命还要有趣呢!
这样的痛苦将伴随他的一生,至死方休。
她一言不发,眉眼溢出颓然与失落。
一介孤女,无法修行内力,注定沦为他人鱼肉,她的反抗...从来都是徒劳。
花飞烟微微仰头,眼神释然,“我生来体弱,又耗了血,医者皆说我是短寿之人,我注定不能陪你长久...”
“就因为这些?”
谢厌嘴角微勾,“这些不用担心,若你死后,我将你的胸腹剖空,再放入我魔门特制的蛊...你的血肉亦会永存。亦或者亲手剥下你的皮囊,削下你的每一寸血肉,美人皮制成雪色的灯笼,血肉则晾干缠绕成花。”
“我要携着灯入住寝殿,每一缕光皆是你之相伴。”
“你不会死,亦将永存而不消亡。”
他眼底的笑意令她毛骨悚然。
至到此刻,他的少年气被残酷、阴冷所掩盖。
少女身形纤弱,在恐惧之下,单薄的肩头微微发抖,宛若风中摇晃而堪折的花枝,谢厌的眼睛不自觉地弯起,他似逗弄道,“你这性格不怎么样,又是叛逃之人...若非这血肉还有可取,我绝不会管你的死活。要我说...你不若舍身饲蛊。”
闻之,花飞烟先是愣了一瞬,而后攀住他的肩,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处。
“你要我死,我先咬死你!”
少女嘴里的声音含糊不清,忽视了身前之人神情的凝滞。
咬下的一瞬并不算痛,甚至濡湿得有一点痒,清晰的痒意好似蛊一般缠上了他的心尖。
谢厌轻咳了一声,抬手拂开了她的脑袋,清声道,“别闹了...”
“是你要置我于死地的,我就说...我才逃出狼窝,你怎能黑下心肠利用我,甚至还想要...杀了我。”
她不满地看向他。
然而抱怨还没结束,嗤笑掀起。
“你脑子没毛病吧,我是魔门的门主,最擅长的是如何杀人...折磨人。就因为你救过我一次,你就相信我会放过你,真是可笑得令人吃惊。”
“更何况,你与辞镜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我就得特意留下你了。”
“我都说了...我与他仅是药人与医者的关系!什么非比寻常,无非都是借口!怀疑这,怀疑那,你这脑子的孔可真多,当心哪天镂空成蜂窝!”
暴怒之下,她口不择言。
谢厌微抬眉眼,上扬的唇并未因指责而下垂,“你才认识我么,我那日说了我不是好人,双手染上的鲜血洗都洗不清,是你非要将我当作正人君子。”
“这一切皆是你的选择。”
说着,他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扯下马背,径直走入青与山腹。
魔门的门众在看到谢厌时,均纷纷下跪行礼。
他们说着恭贺屠城之喜与恭祝门主魔功大成的话语。
前一天还在烟柳镇,后一日便在魔门的腹地,任是花飞烟的心脏再强大,也着实懵逼了一瞬。
瞥见少女呆愣的模样,谢厌心底的躁意被驱散了几分,他凑近她道,“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横亘在她脑子里是霸总上窜下跳的油腻形状,强掳到魔门的惊恐感被稀释而减弱,她作痴笑状,“下一句不会是女人自己动吧?!”
被她古早霸总的言语手册所折服,谢厌脸上的微表情都凝固了。
或是为了找回场子,他挪到她的跟前,眼神轻蔑,“女人,你不要不知好歹。”
花飞烟眼睛突然因这句话而瞪大。
看样子是被吓傻了吧,某人得意。
而下一刻,他彻底僵化了。
她推开了他,轻声道,“你让我缓一缓...”
哪料,缓一缓后是捧腹的大笑。
谢厌忍无可忍,抬手钳制住了少女的下颚,随后惜字如金道,“别笑...”
阳光下,少年的手指白皙而又漂亮,仿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可观感再好...那也是限制了自己。
花飞烟皱了皱眉,直接拍开他的手,“你闹什么!”
谢厌唇角微弯,笑得魅惑而又邪肆,“当然是与我的妾室调情...”
忆起乌篷船上羞怯的纯情少年,花飞烟心思一转,反手勾住他的臂弯,仰头直视着他。
修长的光影遮挡了少女花枝一般纤细的身形,斑驳的光点打在了她细腻如雪的前额,恍惚中像是要消逝了一样...
他一时怔在那里。
在他目露迷茫时,她于刹那之间松开了握住他臂弯的手,少女快速回以一笑,“怎么?以为我要亲你,原来夫君如此单纯。”
舌尖上的夫君二字缱绻、缠绵,如蛊入血,难以拔除。
谢厌自然而然地俯身,揽过她的脖颈,在少女的额头落下一吻。
“果然,夫人好滋味...”
他舔了舔嘴唇,话语中尽是品味之意。
真当她是他的小妾吗?花飞烟抬手便要扇出一掌,然指尖还未触碰到他,就被谢厌握住了手腕。
“放开!”
“你个登徒子!”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谢厌心情微妙。
他微微挑眉,“登徒子又如何?魔门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他是魔门的门主,生来不必遵循蝼蚁仁善的规则,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若她不愿,抢来便是。
她是否喜欢他,这并不重要。
两情相悦本就可笑。
杀人、夺物向来如此,只是喜欢的“东西”而已,配与他相谈吗?
喜欢时他会容忍她,当厌烦了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扔出去。
唯有一点点的兴趣,他才容忍了那么久...
“你铁了心的要如此?真的毫无回旋的余地吗?”
花飞烟扶额反问。
谢厌朝她靠拢,压迫感顷刻间袭来,“回旋?你当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赐你一个妾室之位,已是天大的恩赐,不要不识好歹。”
扫见她逐渐黑了的脸色,他又补充了一句,“若你实在不愿意,成为我蛊虫的养料也可。”
虫子的饲料,就跟烟柳镇的那些干尸一样,想都不要想,花飞烟收敛神色,语气弱了又弱,“我最害怕的就是虫子了,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以及一同逃命的经历,能饶了我这一次吗?”
见到她服软,谢厌的唇弯了弯,“你知道的,我也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
“想来...若将你投为蛊虫的饲料也是极好的。”
说着,他莹白如玉的指尖浮现出一只泛着银茫的蝶。
谢厌轻柔地抚摸着蝶的羽翅,转头朝她道,“你要摸摸王蛊吗?”
以血肉饲蛊,这几个大字萦绕在心头,搅得心神不安,花飞烟迫于无奈,苦笑着伸出了手。
少女秀眉微蹙,眼眶因情绪激动而泛起红晕,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轻咬下唇,骤一闭眼...指尖搭在蝶的翅翼上。
滑稽而可笑的动作落入谢厌的眼中,促使他扬起了嘴角。
雪衣鸦发的柔弱少女与明媚少年在梨花树下相对而视,融洽、和谐,说不出的般配。
门人皆是惊讶地抬头。
门主时常喜怒无常,何曾如此刻温柔而和善。
他本该摒弃那些无用的东西,不该因少女触蝶而笑。
温柔少年为搏心上人而笑而设置小惊喜,可以是任何人,却独独不能是谢厌。
银蝶的翅翼有着微凉的触感,花飞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她垂眸低视着美丽而不祥的造物。
蝶的翼边点缀着不甚不显的金纹,低调中带着高贵感。
真难以想象美丽到极致的生灵竟是杀人利器,花飞烟如此想到。
捕捉到她眼里流露出的诧异与讶然,谢厌得意道,“蝶蛊是为王蛊,是万千蛊虫中厮杀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活着触碰它的人,是不是应该感激我?”
还感激?这玩意儿白送都不要,花飞烟不屑道,“再漂亮的东西若是生来用于取人性命,那再美丽的外表也是虚无。你这品味果然赶不上谷主,他喜欢青竹、墨兰,均为君子所爱,才不是那些肮脏的虫子!蝶翼染血,恶心又膈应人。”
在两人相持不下之际,泠泠如泉的女声自她身后传来。
“谢厌...”
花飞烟随之扭头。
青衣女子,眉若烟黛,气质清冷仿若水中之月,浑身散发着寒潭坠花的禅意。
观其全貌后,花飞烟正要开口,却被身旁之人所打断。
“师尊...”
谢厌一改少年态,脸色冷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呆愣了的少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他这小动作还未结束,对面的女子忽然出声。
“她不过是毫无内力的普通女子,你不该让她进魔门,她于你而言只是一个麻烦,不如杀了得好...”
说完,她走向他。
谢厌双唇紧抿,眸色不定,握住她腕部的指节攥得越发紧,良久,他抬头道,“此事由我作决断。”
“我知你始终会违逆我,却不想,仅仅是为了一个小丫头...”
清檀冷笑。
她的视线凝滞在少女的身上,未有丝毫的怒意与情绪,有的仅是对死物的打量。
迎上她的目光,谢厌沉声道,“非你所想,她救过徒儿一命...念在施恩的份上,我将她带回魔门。”
“仅是如此么?”
“当然不是,她不仅是徒儿的救命恩人,还是辞镜的心上人。师尊不是想要报仇吗?这是我特地提供的机会。”
报仇,心上人,折磨几个字几乎如烙印一般封锁在脑海之内,花飞烟脸色煞白,剧烈刺激之下,她嘴唇瓮动,“什么报仇,你说啊!”
她想要挣脱他指节的禁锢,却只能无力地退后几步,直视着身前之人,眼神陌生,“你要杀了我?”
“还是说折磨我,砍去手筋,剜去双眼...”
谢厌抿唇不语,指尖却下意识握紧少女。
他的沉默,少女的低泣,杂糅在一起,清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徒儿,懂得取舍之道,一个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为师还能给你找千万个美人...”
“我的乖徒,还是你顺我的心意。”
“我要让辞镜后悔不及。”
花飞烟懵逼了,她彻底懵逼了,大号渣男的魅力就那么强...后宫群体竟然有二号渣渣的师父。
这简直突破了她的认知底线!
合着原主都是因同一个人遭的罪,无非是直接与间接罢了。
那些片段化的记忆再次浮现起来。
因辞镜与清檀的关系,原主被劫持后,先是交给谢厌处置,这谢厌为了讨自家师尊的欢心...询问了手下如何摧毁一个女人的身心。
这结果自然是强迫了原主。
这很符合这渣狗丧心病狂的设定。
眼见这辞镜无所动容,清檀又吩咐他强化折磨。
这下好了,囚禁、强迫一应俱全。
甚至到最后,原主已经神志不清,她试图逃跑,换来的便是无尽的鞭打。
等到玩腻后,又把她赏赐给魔门中人作为玩物,人人皆可羞辱,活得生不如死。
花飞烟惊恐地盯着他,“救命之恩换来的原来是折磨么?!”
“你就是这样待你的救命恩人?”
她视他洪水猛兽一般,避之而不及。
谢厌一瞬也不曾看过她,他神色依旧如常,“既然她是辞镜的心上人,不如让她做我的外室,这样轻而易举地夺去一个女子的清白,无名又无分,想必那念着她的人定会愧疚与心痛...”
“这也算折磨?”
清檀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冷凝。
下一瞬,轻薄的叶片裹挟着内力绕过谢厌直抵花飞烟的咽喉。
白皙的脖颈在顷刻间渗出殷红的血痕,仿佛只有咫尺之距...血管就会彻底切断。
谢厌抬眸,眼底的慌乱流逝而过,“她若是死了,徒儿的一切谋划皆会落空。”
“她活着,有大用。”
清檀笑得柔和,眼里冷光更甚,“你要她活着,是吗?”
她停顿了一下,笑得越发肆意,“这是你第一次求我呢!我的小谢厌,是什么促使一个杀人如玩乐的人变得如此仁慈呢?你本该是开鞘的利刃,奈何困于情爱,名刀蒙尘...”
“不过也好,若你走了弯路,为师替你纠正就是。”
叶片的尖锐端近乎逼入少女的血肉,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谢厌,指尖在他的手背上划出道道红痕。
“救我...”
濒死的少女眼里只有他,她脸色苍白得可怕,鬓发亦是凌乱。
她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削骨碎肉时,他尚不如此刻的纠结。一想到之前灵动的少女在转瞬之间化为蛊虫的养料,他的心就如同万虫啃食,一点也不安宁。
他头次生出恻隐之心。
“够了!”
谢厌直接截开了叶子。
摄人性命的东西掉落,花飞烟连忙攥住他的衣袖...浑身颤抖地躲在谢厌的身后。
清檀叹了一口气,眼神幽幽,“才几日的时间...你维护她到了如此的地步,她不简单,你终究会后悔的...”
“若非玩弄人心,怎能如此之快地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更何况这人还是以冷血著称的魔门门主。是了,你的下场比我惨呢!”
然而她的话语却并未被当事人所听进去,他只注意到牵着的人瞳孔逐渐涣散,掌心的汗几乎渗到了他的指间。
少女唇色惨白,顺着衣袖往下的白纱渗出显眼的血红。
她的体温有些低,整个人如一朵萎靡不振的花。
见她身形不稳,谢厌将她的脑袋捞入他的怀里,“她毕竟是无辜之人...”
“无辜?”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清檀扬了扬眉毛。
她这个徒儿骨子里既残忍又冷血,现在却说世间之人皆是无辜,多么不可思议!
见她无动于衷,他继续道,“辞镜的暗卫曾为她停下杀手,她的用处比想象大。”
“得暗卫相护,哼...有趣,但愿我留下她是个好的开局。”
清檀浅笑着离开。
她实行这个任务时,支线其实是极不完整的,就例如谢厌的师尊清檀香为辞镜的忠实爱慕者这一信息是隐藏的。
在她看来,清檀并没有什么大错,她走向了一个小的歧途,那就是...若他人辜负,则收拾那人,不必要伤及无辜。
事业、颜值兼备何愁男人?辞渣渣可是连森林里的一根小草都比不上。
如果她是清檀,那还不得乐翻天。
男人什么的,哪有事业香。
回忆起刀子般的叶片,她脖子发寒,虽是不恨,欺辱她的人...她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呢!
花飞烟背靠着软枕,躺在床榻上静等臂腕上伤口的处理。
少年的面容在阳光下少了几分昳丽与锋锐的冷感,多了几分无害,他纤白的指尖叠着染血的纱布。
待伤口处理完毕,他依旧没有离开,沉默地陪在她的身旁。
花飞烟看着纯质的少年,怒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过是他人报复的工具,何德何能得到门主的垂爱?”
见她脸色剧变,不再同他嬉戏打闹,谢厌第一次慌乱,他语气急促,“那是我为了应付师尊,你知道的...若不那样说,你活不成的。再有,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既成全了师尊,又保全了你我难道不好吗?”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可不得说这个男渣二号,花飞烟冷笑,“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我就是喜欢任何人,也不可能喜欢你,你死心吧!”
语毕,扭头面朝墙内,不再看他。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因讨厌那些人多舌烦躁,甚至将上万蛊人的舌根切净。
可那些手段,万不能用在眼前的柔弱少女上,少年歪了歪头,眨了眨眼,可怜巴巴道,“我的小姑娘,能原谅我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这一次只是意外...”
“你要相信我。”
说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骗子!”
花飞烟怒言。
话落,少年那双清浅的茶色眸子泛起点点涟漪,他抿唇垂眸,仿佛被抛弃的猫猫。
“你最可爱,我好喜欢,好喜欢你,真的没有骗你...”
言语真挚而又淳朴,不像是杀人魔头的言语。
她愣了几秒,缓缓开口,“你...”
自此事过后,花飞烟便一直待在门主寝殿。
非她脸皮厚耐着不挪窝,而是胁迫所致。
她生来胆子跟针眼一样小,虽曾孤苦无依,可面临只差一线的生死危机,还是头一遭,更别提还同时收获了某人的背叛。因这些事沉积在心底,花飞烟简直没有给过谢厌一个好脸色。
两人的关系又从破冰阶段重回了积雪阶段,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这种种变化可把谢厌给憋屈坏了,分明两人都一同自截杀中逃生,按理说她该是信任他的,可事实上呢?她对他连陌生人都不如,甚至偶尔流露出恐惧之色。
之前他是不在乎这个的,可是如今呢?
面对她压抑的眼神,他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攥住,滞涩不已,就连呼吸都得轻慢一点...
他待她够好的了,知她喜食,魔门内紧俏的稀有食材皆被炮制,这些可是连他都舍不得取用的。
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她之所求,他尽全力满足,唯恐他们的关系不能回到从前。
的确,谢厌的方案奏效了,花飞烟乐得简直快忘记了药谷的辞渣男,若非任务,她也乐意与谢厌玩玩的。
又是喂饭,又是读故事,俨然一个坠入情爱的羞怯少年。
欣赏着花一样娇媚的少年,加以日日被其服侍,花飞烟心情大好。
他们两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甚至关系也远超从前。
可安静的日子总是会被某种意外打破的...
少年的声音清越动听,明明是乏味的文字硬是读出了雅致的味道,养耳得紧。
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快活似神仙,说不出的惬意。
正当花飞烟要闭目假寐时,系统忽然不恰当地提醒道,“不好了!不好了!!男配他被囚禁在魔门湖心的牢狱中,宿主快想想办法!”
花飞烟额角青筋抽动。
都说过了,叫他在烟柳镇外的桃花林等她,怎么还是被抓住了。
男配果然是靠不住的,她心下一边叹气,一边思量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真是麻烦,想得脑仁疼!
她所流露出的异色全然被一旁的人所捕捉,方才还在读故事的人适时放下话本。
谢厌上扬的唇角有着微小的下垂弧度,他依旧保持着淡然的面色,“怎么?有心事?”
他语气淡然自若,眉眼却夹着冷色。
她该怎么开口才好,叫他放了男配?怎么可能,那不是闹吗?若她有这个意向,她与谢厌之间的疑心便会加重,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她的指尖捏着衣袖,眼神犹豫而闪烁,话语亦是含糊不清,“我...”
少女犹豫不决的神色刺伤了他的眼,谢厌收回了全身柔和的气息,倾身以指节抚上她的颈项,指尖如毒蛇...一寸寸摩挲至发端。
猝不及防之下,他掌心施压,强迫其她望向自己。
谢厌的唇在月光下殷红得犹如滴血,眉目阴郁而昳丽宛若食人的妖魔,见之便会被摄魂。
花飞烟被他阴黑的瞳孔一惊,下意识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
似乎是料到她会如此,谢厌加紧了锢住她的力度,他面皮不动声色,似是寻常的月下洽谈,声线却冷得惊人。
“怎么?想救老情人?”
正待花飞烟话语艰涩时,他忽然俯身与她耳缘相贴,是充满杀机的暧昧,“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温热的气息惊得汗毛竖立,她浑身一僵。
感知到她的抗拒,思及她劫持他的缘由,谢厌喉内的缱绻、暧昧化为低沉的叹息,“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包括你。”
她心中住着别人,而那个人不是他...一想起这些事实,怒气便难以压制。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如此。
是了,他早该解决她的,心慈手软什么的...果然不适合他。
察觉到滔天的杀意,花飞烟先是一闭眼,再此睁眼已神色清明,她微倾下颚吻过谢厌如玉纤白的指缘。
少女的唇在瞬间掀起滚烫的热意,刺得他指尖微颤...挺直的脊背绷紧,指节的收拢趋势亦是停止。
谢厌抬起眼睫似是以此错开少女炙热而亲昵的双眸,奈何怀里的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谢厌,你刚才是在和我玩耍吗?真是幼稚!”
他听见少女如是说。
他是想杀了她的,可脸上却挂着笑,“是呢!我的姑娘真聪明。”
“说起来魔门最近可是新收押了一批犯人呢!听狱卒所言,其中...可是有着你的故人,说不准这人已经被处死了呢!”
谢厌说这番话说得轻巧,仿佛人命不过是无关轻重的玩意儿。
果然这话一出,面前的人神色陡然紧张,这场景落在他眼里可不烦躁得紧。
谢厌眼里的神色冷了一分,“所以呢?我算什么?”
她担忧他人甚过于他,纯粹而无辜的控诉,完全不像是之前想要夺她性命的人。
指向鱼夜已是无可避免,花飞烟硬着头皮道,“他只是我的一个友人...仅仅是友人而已。”
伴随着她话语结束的是一阵嗤笑,而这嗤笑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映得清晰无比。
在花飞烟还未反应得过来时,双颊的软肉已被玉白的指端捏住。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心底的想法全然洞穿,“你为救他一人引开追兵,明知此举可能会使自己身陷险境,可你依旧这样做了,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花飞烟一时语塞。
瞧着她的沉默之态,谢厌唇角的笑近乎要凝滞,“怎么?被我说中了?姑娘的心果真是宽广,既有药谷谷主,又有鹤楼小倌...”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
容色殊丽的少女言语无措,眼神慌张,她来回摇头,竭力澄清着。
或是望见他眼里的轻蔑与鄙夷,花飞烟慌忙之下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掌心下是温软的触感,心跳剧烈仿佛如焰火一般在指尖跳跃。
错愕之下,他甚至忘记将自己的手抽离回来,谢厌怔愣地望着咫尺之距的少女。
如烟似雾的水眸在刹那间瞪大,少女红唇微张,似很震惊,她眨了眨眼,“我...你...”
她惊惧之下推开了他。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陌生而奇异,谢厌轻捻袖口,克制着心口升起的古怪感觉,“若我说...是我杀了他呢?”
他惯常挂在脸上邪肆的笑不见了,纤长的眼睫亦是颤动着,可夜色的掩盖下,花飞烟完全没有留意到。
她一脸气愤,语气颤抖,裹挟着失望,“谷主跟我说过...魔门门主嗜杀而无善心,我从未将此当作真实,我想...你定然有不得已的缘由,或是如话本中一样,有着凄惨的身世,可是如今...你叫我如何再相信你。”
“谢厌...,你不仅是谢厌,亦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青与山山巅的白雪尚且不如少女柔弱嗓音的寒冷,每说一句话,他的指尖便冷得泛白。
谢厌抿了抿唇,语带嘲意,“我原来在你眼里如此不堪。”
他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可是很遗憾呢!如此低贱之人,怎配我亲自解决。”
“他还活着!”
少女瞳眸一亮,从前的黯然一扫而空。
看看现在的自己多么不堪,他可是很厌恶如今这种状态,谢厌心头冷笑不已,面上却从容不迫。
花飞烟几步上前挽着他的手臂,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你是面冷心善,你面似修罗,却心如菩萨。”
可一个三日之内可屠遍全城的人,如何能与菩萨相比。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蛊虫间是老人妇孺的惨死,即使是哀嚎、求饶依旧不能唤起他的一点人性。
他生来就是毒蛇,从来就不是端坐神坛的仙佛,怜悯二字与他不过烟云。
谢厌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语,他兀自吩咐门人,“将那日逃离之人带至寝殿。”
“我要亲自处置...”
半晌,鱼夜被带至寝殿,他四肢带着枷锁,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少年雪白的绸衫被鲜血浸透,柔软的乌发裹着血痂腻在额角,瞧见熟悉的身影,他死寂的眸子动了动,干裂渗血的唇缓缓嚅动,“飞烟...”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他以为再也看不见她了,从未想到...临死之际能见到她。
飞烟...他也配唤她飞烟么,怒气自胸腔中荡漾开来,谢厌眸色浓郁得仿如融入暗夜。
他微微躬身欲将蛊虫唤出。
然而即将杀死地上囚犯的时刻,弱质少女突然以身挡之。
“不要杀他...”
几月前她曾经以此种姿势保护着他,而今她面朝他,要保护的却另有其人。
多么讽刺,可笑。
“你不会杀他的,对不对?”
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他,全然不顾这句话的灼伤之痛。
谢厌屏息,又再深吸气,他凝神盯着地上的人,恶劣的笑再次浮现在唇边,“好啊,我答应你,不过呢...我要索取收益。”
“可以。”
“确定,不后悔?”
“确定。”
鱼夜死了,任务一嗝屁,她可咋办。
他的笑徘徊在危险的边缘,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鱼夜...似乎是想看到他之后的表情。
“我要你同我在他面前交欢。”
“你可愿意?”
话罢,他转头望向她,眼神挑衅而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