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江初篱按说好的点提前出了门,夜色下,江初篱步履匆匆。
到了地方,江初篱发现周围人都一脸激动,看起来是早就等着了。
“人都到了?那就走吧。”青衍弟子见她过来,朝她笑笑。
江初篱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明明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人却早都到齐了。
可能这就是十灵名门的威望吧。
十灵台上十灵门,都是镇守一方的名门大派,就好像前世那些名列前茅的学校,人们都争着要去,好不容易能进入,自然是会有些激动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江初篱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前世自幼就在医院长大,所有知识都是靠亲人教授和自己学习,来到这个世界,也是靠君观澜他们一点一点教给的。
学校和门派都是江初篱未曾体验过的存在。
“坐上去吧。”
几声鹤呖后,众人眼前出现了几只姿态优美的仙鹤,青衍弟子拍了拍仙鹤的白羽,看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
“抓好别掉了。”有人蹑手蹑脚,不小心抓疼了仙鹤,惹得仙鹤一声呖叫,青衍弟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也没说让你用那么大力气。”
那人也被吓到了,连带着哭腔:“仙长,为什么不能用传送阵啊,别的门派不都用传送阵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那种只图方便,折损道心的东西,我们青衍山一向最是不喜,以后切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青衍弟子厉声道。
众人连忙点头,眼中顿悟,继而脸上浮现信服的神色。
青衍弟子背过身,欲哭无泪。
是他不想图方便吗!不是啊!
可门内就是明令禁止,他也没办法。
据说还是流光剑尊亲自下的令,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门内无论是谁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要是有传送阵,谁想坐脾气一天一个样的仙鹤,要是有传送阵,大家也不必入门第一节就勤学苦练御剑飞行了。
可能这就是尊主的良苦用心吧!
江初篱听得一愣一愣的,摸着手边乖顺的仙鹤,有些诧异。
传送阵也会有损道心吗?
那她是不是做错了。
传送阵本来只是普通的空间阵法,只能进行一些小东西之间的转移,江初篱到了这个世界后,曾向陆冠清询问为什么没有传送人的。
陆冠清想了想,没多久就专研出了可以传送人的阵法。
当时江初篱还在想,明明可以有这么便利的传送阵法,为什么修仙界却迟迟没有。
难不成就是因为会折损道心?
感觉到了江初篱的分心,仙鹤蹭了蹭她的手心,江初篱笑笑,眉眼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温柔。
青衍弟子自然也注意到了江初篱这边,毕竟在周围一群不情不愿才让坐的仙鹤里,江初篱的仙鹤显得格外乖顺。
他诧异地看了眼,还没想明白,就感觉到腰间一道流光闪现,他正了神色。
“行了,快些吧。”
青衍山上,寒冽的溪流淌过静寂的洞穴,带来无边的寒气。
柳屏迈着无声的步子,朝尽头走去,幽幽的光线里,他目光沉寂,却在看到尽头的人时,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恭恭敬敬一拜:“尊主。”
寒溪流淌的尽头,静坐的人闻声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在只有幽幽的光照下透出明显的寒意,他眼睫轻颤,鸦青色的长袍随他的起身流露出光泽。
他缓步走到柳屏面前,柳屏头不禁更低,君观澜伸出手,手指修长分明。
柳屏莫名感觉到一股压力,他将手里紧紧拿着的盒子双手奉上。
君观澜轻轻一抬指,紧闭的盒子便顺着他的动作打开。
一颗散发着幽冷光泽的珠子倒映出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
“做得不错。”
他神色冷淡,目光平静如水,似是许久没有开口,声音声音低沉沙哑,透出一股凉薄的意味,给予了柳屏冷漠而疏离的夸赞。
柳屏垂着头,直直看着冰冷的地面,他咬了咬牙。
若是以前能得流光剑尊一声夸赞,他定是喜不自胜,可他现在根本没有高兴的心思。
师弟师妹都因为这颗珠子死了,原本想要诛杀的妖族,甚至最后以自爆救下了他们。
柳屏起初并不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他只是乖乖听师门的命令一路护送回山,路上遇到妖族想阻止他护送,抢夺这东西,他也当作是作恶多端的妖怪,甚至给师弟师妹下令追杀妖族。
可柳屏万万没想到,这盒子里装的是摄魂珠,摄魂珠凶邪,须以上百条具有修为的人或妖的力量精髓,才能成一颗摄魂珠,修仙界以十灵门为令早就禁止了这东西的制作。
谁能想到,他们身为青衍山弟子,竟然要护送的是摄魂珠!
柳屏原还傻傻地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有人闻风而来,以为他们护送的是什么法宝,带着滔天的恶意与贪婪,想要抢夺盒子里的东西,却不料在打开一瞬间被摄魂珠吞噬。
摄魂珠吞噬了那些修士还不够,还想吞噬他们,几个师弟师妹修为不够,直接被摄魂珠吞噬连□□都不存。
也是那妖族匆匆赶来,以自爆的方式压制了摄魂珠,他才能活着回来。
“尊主,我有一事想问。”
君观澜眸中漆黑一片,看不出喜怒,转动摄魂珠的手指一顿。
“尊主,何为正?”柳屏猛的抬头,目光痛苦狰狞。
而被他注视着的君观澜却依旧平静,如一汪深潭,永远也看不到底,他并没有回答柳屏的问题,脸上是不变的漠然。
“你若有心,就该问些有用的。”
君观澜将摄魂珠收起,不带一丝感情地重新坐回尽头。
“有用的?”柳屏突然笑了笑,眼神哀伤,“那尊主,为何要让我们护送摄魂珠?”
他敢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取出摄魂珠,就不怕他说出去?
又或者是他料定了他为了青衍山,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柳屏心里倏然升起一股绝望的情绪。
君观澜背对着柳屏,冷淡的眼眸没有给予半分怜悯,他轻轻揉撮着摄魂珠,闭上眼眸,细细感受这那份冰凉。
在心底缓缓升起一丝暖意。
“为了救人。”
柳屏绝望的眼眸中流出一丝希望,他张了张嘴,却从心底不愿再去问。
他害怕,害怕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理念,就此崩塌。
柳屏俯身对君观澜告辞。
待柳屏走后许久,君观澜才缓缓睁开眼,冷漠的眸中泛起柔和的色彩,他举起摄魂珠,幽幽的光泽反射出他脸上的一片温柔。
像是在注视希望,君观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眉宇间的冰雪也就此消融,他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念出心底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愫。
“阿篱……”
江初篱扶着额头,紧闭双眼,一阵刺痛划过脑海,仙鹤感受到她的不适,又往江初篱身边蹭了蹭。
从刺痛中缓过神来,江初篱摸了摸仙鹤顺滑的羽毛,朝仙鹤安抚地笑了笑。
此时正是月上梢头,眺目而去,青衍山上,只有了了几个人。
衣着正经,行色匆匆,可唯独一人例外,那人晃晃悠悠,举止漫不经心,连衣着都与其他人不一样,甚至穿得松松垮垮,却透露出一种风流洒脱的意味。
不仅是江初篱注意到了,其余几个人也在看到那人的时候面露错愕。
青衍弟子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出,用力忍住了想要扶额的冲动,朝不远处的那人走去。
“褚师叔!”青衍弟子拉住那人,低声咬牙道,“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和刘长老不醉不休吗!”
那人丝毫没有因为小辈拉住而感到不悦,反而笑盈盈:“是啊,他才喝了三坛子就醉了,非要拉着我说胡话,还说一半就睡着了,小师侄,你可不要和他学啊。”
他朝远处遥遥看去,像是突然想起来“哎呀”了一声,笑笑:“难怪这几天他们都约着我喝酒,原来是有新弟子来了。”
青衍弟子心下一阵懊恼。
明明修仙者到了一定修为,可以千杯不醉,但褚师叔喝的酒似乎不同寻常,甚至连元婴都喝不了多少。
这次为了给新来的弟子一些好印象,几个峰的长老特意商量了个计策,打算以轮回的方式阻止褚诃故出现在收徒大会这几天。
可没想到,才第一天,刘师叔就输了。
江初篱抚摸着仙鹤,乘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那边时,垂下眼眸在仙鹤身边低语。
褚诃故挑了挑眉,眯起细长的眼眸,下意识想摸身侧的酒壶,却发现方才已经喝完了,他扭头看向青衍弟子,青衍弟子心里咯噔一下,不出所料,他笑说:“身为青衍长老,我也该去见见这些孩子。”
“别别别!”青衍弟子拉住他,背着一众人面露苦涩,“我陪您喝成吗?”
褚诃故摇摇头,暂时放下了念头:“算啦,算啦,你还小,小孩子家家可不能老喝酒啊,该日我再来看这些新弟子吧。”
青衍弟子目露感激:“多谢褚师叔,该日我一定把我师傅给您带过去。”
褚诃故笑笑,没说话,对着江初篱的方向遥遥一瞥,转身离去。
说起来,他也该收个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