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件事过后,她和沈知越的关系降至冰点。
陆灵姝有心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做,以至于频频分神。
沈知越这般厌恶她……该如何是好?
偶尔的时候,她会看着窗外忽地叹气,迷茫又困惑。
她虽一手养大了叶秉之,可叶秉之与他截然不同,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此类情况。
书上说,这种情况,当投其所好。
可她又不知沈知越喜欢什么……
陆灵姝微怔。
她竟连自己徒弟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犹豫片刻,她找来弟子。
“我如何知道一人喜欢什么?”
“呃……尊上可以多关注那人,看看他经常做什么!”
陆灵姝垂睫,让弟子离开了。
关注……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便时常看看沈知越在做什么。
大多数时间,沈知越都是待在屋里,偶尔会有一两次在外面。
陆灵姝看了许久,还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他好像对仙山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即便因为身体情况无法修炼,也只是在房间里从早呆到晚。
她唤来另一个弟子,把情况换了个意思说了一遍。
“这种情况……尊上可以试着送个小动物!”
小动物……?
陆灵姝眼睫颤了颤,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不喜欢修者,或许会喜欢这些。
在侍女离开后,她依照记忆中白鸟的模样,拿出玉石雕刻。
一个时辰后,玉鸟已然雕成,她指尖凝聚灵力,注入玉石中。
玉石雕成的白鸟渐渐活了起来,舒展身躯,扇了扇翅膀朝她贴近蹭了蹭。
陆灵姝眼神柔和了些许,抚摸着它的羽毛轻声道:“我有一个徒弟,我有愧于他,但他厌我,你能代我去陪陪他吗?”
白鸟歪了歪脑袋,啄了啄她的食指。
陆灵姝眼睛弯了弯,清冷的眼眸难得显出几分温柔。
她最后将灵力注入它眉心,“若遇危险,当护他无虞。”
考虑到沈知越大抵不愿见她,只是让鸟叼着信纸自己飞了过去。
沈知越在房间里看见哪只白鸟时,对陆灵姝的厌恶到达了巅峰。
他看也未看信纸,攥住白鸟盯了一会冷笑一声。
“呵,说什么信不信,还不是盯着一刻不敢放心。”
白鸟一动不动,乖巧任由他抽离出体内的灵力,露出白玉模样。
沈知越厌烦不已,探查一遍确定情况后就把灵力再填补进去后刚想扔到一边,却忽地想起什么事,停下了动作。
他抚摸着白鸟毛羽,意味不明道:“你说,若是她知道……了,会怎么做?”
仙山会即将来临,陆灵姝逐渐忙了起来。
自从他让白鸟去陪着沈知越后,便不再用灵力查探他情况了。
她在白鸟中留下的灵力足以抵挡大乘期修者一击,足以护他无虞。
虽然沈知越大抵不把她当师尊,但她是把他当徒弟对待的,若时时刻刻盯着,便失了师尊应有的分寸。
但……她还是有些放不下。
“那师妹为何不去找他呢?”林璋问。
陆灵姝半垂眼睫道:“他不愿见我。”
“这话说的不对,你可是师父,哪有徒弟对师父发脾气的道理……不过现今仙山会将至,仙山事物繁忙,师妹确实不宜去找他,我倒是有个建议。”
林璋慢悠悠道:“他上面不还有个师兄吗?”
陆灵姝:“可他亦不喜秉之。”
林璋笑着摆了摆手:“师妹,你这可就错了,你是他师尊,秉之是他师兄,他只要还在仙山,总要喜欢你们的。”
“再说了,秉之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有他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陆灵姝看着笔墨沉默下来,似在思索。
林璋敲了敲桌面。
“师妹,其实我有一事不解,之前出那事的时候我便想问了,那小子虽然天赋比不上秉之,一月也应能筑基,只是现今他身上一丝灵力也无……”
他问:“是你不愿教他,还是他不愿意学?”
陆灵姝平静道:“他伤还未好,不宜修炼。”
林璋若有所思。
“……是么?话说回来,我见你自从把那小子带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好,可是那时受了什么伤?”
“不碍事。”她道。
林璋微笑道:“那便好。”
“说起来,师妹,你与秉之师侄之间如何了?”
陆灵姝抿唇:“他……他说他想明白了。”
“是吗?可我见师妹似乎不怎么高兴?”
“……嗯,我有些担忧。”
“既如此,不如把真相告诉他?”
“……”
她沉默不语。
“师妹,你确定是因为你杀了那个鬼,师侄怨恨你?”
“什……么?”
林璋微笑道:“只是有几分奇怪,师妹并不是那般武断不讲理的性子,师侄也向来尊敬你,按常理来说,不该落得这般境地。”
……
陆灵姝垂下眼睫。
“看来是还发生了什么,”他道,“不过你不愿意说,我便也不问,只是……”
“不,没什么。”
待林璋走后,陆灵姝静了片刻,动了动手指给叶秉之传了个讯。
叶秉之收到传讯后,便去找了沈知越。
“师弟,师尊让我带你去藏书阁寻些内功心法。”
沈知越原先在院中逗弄着鸟儿,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脸色骤然冷下。
“不需要,滚。”
叶秉之嘴角弧度依旧,温柔道:“师弟若想修仙,总有一日是要学这些的。”
沈知越眯起眼:“那她为什么不自己带我去,让你来?”
“师弟方拜入山门,大约不知,七日后便是仙山会了,师尊这段时日正忙,无暇顾及师弟。”
沈知越定定看他半响,忽地嗤笑一声,扯下玉佩道:“一口一声师尊,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叶秉之笑容僵在脸上,“这是师尊的玉佩,怎会在你这里。”
沈知越上下抛了抛,嘴角弧度恶劣。
“自然是我们的好师尊送我的。”
“你想知道,她送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自从那日她让叶秉之去找他后,隔天沈知越便回了书房。
“师尊,我错了。”他抱着她,埋在她脖颈处,看不见神情。
陆灵姝身体僵住了,张了张嘴,犹豫片刻重视没把他推开,手指缓慢落在他发间。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两日后,陆灵姝看着玄知宗掌门送来的书信,微微蹙眉。
虽然多有不便,但此事还是要看秉之的想法。
再次收到熟悉的传讯,叶秉之长睫低垂,沉默片刻后收拾好情绪朝外走去。
在师尊宫殿外面,他遇到了林长老。
“林师叔。”他有礼道。
“哎呀,是师侄啊?”林璋笑问道,“看这个方向,是要去找你师尊?”
叶秉之点头:“嗯,师尊有事找我。”
“话说起来……”林璋摸着下巴道,“我也许久未见师妹了。”
叶秉之面上从善如流道:“师叔要一起去吗?”
林璋摆手:“你师尊让你去的,我去算个什么事。”
叶秉之应声便要离开,“那我便……”
“欸等等!”林璋打断他的话,迟疑片刻终究开口问道,“叶师侄啊,你可知你师尊找你为何事?”
叶秉之摇头。
“我便直接说了,是五日后的仙山会,”他咬牙道,“玄知宗掌门之女心悦于你,不出意外,此次仙山会将有所动作,而尊上此次召你前去,当是为了此事。”
“而我来呢……”林璋叹了口气,“师妹收了新徒弟,却又不愿再收其他人为徒,其余宗门先不论,沧溟宗必不会轻易打发……”
林璋未再说下去,可两人都明白未尽之意。
“……我知道。”
一刻钟后,叶秉之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他推门而入。
只一眼,他便看出了书房里多了许多不应存于此的东西。
榻上的剑法心经,小桌上的茶水,书案上莫名多出来的发冠,以及书房中陌生的,难闻的木质香。
叶秉之蓦地想起林璋说的话,眉眼低垂,走到书案前。
陆灵姝问了他的修为近况,和沈知越相处的如何。
他一一作答。
最后,她提起五日后的仙山会,又提起玄知宗掌门之女。
“你觉得她如何?”
叶秉之并未立刻回答,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陆灵姝安静的等待着。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却不是关于此事的回复。
他问:“师尊,您的玉佩呢?”
他的声音比以往要沉一些,不似以往温柔恭顺,显出几分暗哑。
“您不是最在乎他了吗?”
陆灵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我常挂在腰侧那个吗?知越想要,便给他了。”
叶秉之沉默许久,蓦地笑道:“原是如此,师弟想要,自是应当给的,只是师尊戴了那么久,不会舍不得吗?”
陆灵姝摇头,“一块玉佩而已。”
“一块玉佩而已……即便在身边呆了许久,也与其他玉佩并无区别,对吗?”
对她来说,确实如此。
所以陆灵姝点头了。
他重复了一遍,面上笑意加深,“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在师尊心里,师弟当比玉佩重要。”
嗯?
陆灵姝迷茫看着他。
玉佩是玉牌,知越是知越,怎么就能放在一块论了呢?
叶秉之越发温顺恭敬,却并未解答她的疑惑,只是道:“弟子以为她心思单纯,天真烂漫,和她在一处……总是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