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之上，两个穿着侍女服的弟子在殿外的空地之上洒扫。
“欸，你发什么呆呢！”
其实较高的那个辛辛苦苦扫了大半处，回头却看见自己同伴正撑着扫帚发呆，身前落叶堆了一层又一层，气不打一处来道。
矮侍女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扫了几下，忍不住道:“阿兰，你说仙尊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问这干吗？”另一个侍女奇怪道。
矮侍女索性直接放下扫帚，神秘兮兮的凑过去道:“你见着昨日仙尊离开仙山的模样了吗？”
她摇头。
“我在仙山待了百年了，从未见过仙尊那般惊慌，走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被绊了一下！”
高侍女惊讶道:“真的？！”
她在仙山待的时间不如矮侍女，只隐约见过仙尊几面。模样是她平生所见人中最好的，可神情冰冷，看上去就脾气不好的模样，不慎被那双眼眸扫过时更是脊背生寒。
高侍女反应过来不对:“其实我觉得仙尊性子挺好的，就算少有，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啊。”
矮侍女震惊道:“才不是，连叶道君那么温和的人都能对尊上冷脸，尊上脾气怎么可能好！”
“啊？尊上不是叶道君的师尊吗？叶道君为什么对她冷脸啊？”
“尊上那般性子，把道君带回仙山后除了让他练剑，就是让他修炼，不仅对待徒弟严厉，我还听说，自数千年前，她便不许道君无事回仙山了。”
“啊？可、可尊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谁知道，或许是不喜欢他吧，”矮侍女耸肩，“不过如果是尊上，做出这件事也不稀奇。”
高侍女点头:“确实……”
毕竟仙尊看起来便是那般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因为不喜欢自己徒弟，不让他回仙山，也很正常。
在仙山之外，修仙界西北角的妖林中。
一群魔兽压低前肢，作出攻击的姿势围成一圈，拳头大的鼻孔喷洒着热气蓄势待发。
在它们中间，一个血色的身影半撑着身子，胸前被魔兽抓出的伤口随着呼吸流出汩汩鲜血。
即便如此，他依旧脊背挺直，右手握着魔剑，剑身魔气四溢，威慑着想要扑上来把他撕碎的魔兽。
沈知越眸间闪过一丝血色，体内魔气翻滚，克制天魔的荆草流过四肢百骸，拼命撕扯着经脉，血腥味袭上喉间，被强行按了回去。
他盯着面前的魔兽，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竟然被几只畜牲逼到这步田地。
离手下解决那些围攻的魔修赶来还有一段时间，而以他现在的情况最多能撑半刻钟。
自临城起，四面八方皆有魔修埋伏，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妖林。
而妖林之中，元婴化神的魔兽比比皆是。
若是以前的自己还看不进眼里，只是现在，在荆草的克制下，他至多能使出三分。
……呵，此次是他大意了。
沈知越眯起眼，剑刃割破手指。
围攻的魔兽闻到血腥味纷纷躁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手指在剑身上快速移动，枯竭的魔气自丹田处汩汩涌出，身体的疼痛却越发剧烈，连画阵的手指都轻微颤抖。
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出灰暗的惨白，更衬得他眸中血色浓郁惊人。
围攻的魔兽们直觉到它们的猎物发生了什么变化，对血肉的渴望散去，兽瞳显出几分恐惧。
它们毛发竖起，四肢颤抖，兽瞳溢满恐惧，前肢下伏。
正在沈知越即将动手的前一刻，数道剑光闪过，血腥味弥漫。
那些魔兽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轰然倒地。
他动作一顿，看向突然出现在血色中的持剑女子。
一身白衣，眉目冰冷，五官隐约显出几分熟悉。
看着她走来，沈知越眸色瞬间冰冷。
他记得她，那个伪君子的师尊。
百年前见的第一面，她刺了他一剑，现今胸口的伤口还会偶尔作痛。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不，那群废物若能和她有牵扯，也不必费尽心思想杀了他了。
无论她为何来此，这一次，她不会再那般轻易了。
沈知越眼中血色翻涌，右手暗自凝聚魔气。
下一秒，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女子半蹲下身，眉眼半阖，仿佛擦去什么脏东西一般，擦净了他嘴角的鲜血。
在她下一个动作之前，他皱眉挥剑，拉开了距离。
面前人动作一顿，许久后，从袖间拿出一瓶丹药。
“吃下去。”
声音平淡，理所当然一般。
沈知越皱眉看她。
陆灵姝见他不愿接过，缓慢的眨了眨眼，片刻后站起身走到一个魔兽的尸体前掰开它的嘴喂了一颗丹药。
不到半刻钟，魔兽身躯动了动，活蹦乱跳朝她扑过来。
陆灵姝再次一剑封喉。
魔兽轰然倒地。
她走回他身边，那双浅色的眼眸复又看来，递出丹药瓶。
“吃。”
沈知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仙尊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她一怔，“我不想杀你。”
女子一身白衣，干净不染纤尘，右手持的剑上还散发着热腾的血气，周遭遍地尸体。
沈知越嘴角弧度越发冰冷，不愧是叶秉之的师尊，比他还要虚伪生厌。
“为什么？”
“你受伤了，”她道，“要吃丹药。”
沈知越不信她的话，也懒得再与她废话，他现在情况不佳，左右死不了，无论伤药还是毒药，都要尽快服下离开这里。
随着丹药被咽下去，仿若一股暖流滋养着体内经脉，连那些痛楚都减轻了些许。
沈知越一怔。
真的是疗伤的丹药。
可他转而又嘲讽想到。
以他现在的情况，这人随便动手便能杀死他，何必下毒。再说了，他们修者当是最不屑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仙尊尤是。
虽然他们只见过两面，但他莫名厌恶她。
他用剑撑着身体站起身，要快些回魔界。
但一把剑横在他身前，拦住了去路。
“与我回仙山。”她道。
沈知越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只不过是魔尊手下的一条狗罢了，与其抓我还不如抓百里外那个玄魔，至少他待在魔尊身边的时间比我长的多。”
陆灵姝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不是抓你……”
“那便让我离开。”
青年眸色幽深，看不进眼底。
“我之后会与你解释，若你不现在不解……便当我是在抓你。”她道。
沈知越在看她。
或许是在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陆灵姝安静和他对视。
以他现在的情况，不足以与她抗衡，如果她真想把自己带回去，他也没办法。
沈知越道:“好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左右两个方向同时魔气袭来。
她眉头微蹙，剑鞘利落砍在他脖颈处。
待他昏迷后，她面上冰冷散去些许，眼底显出几分迷茫，眼睫低垂，她低眉看向他手中用血画出的阵法。
陆灵姝认得出来，她曾在仙山上的藏书阁中看到过。
以此阵换取片刻灵力充裕，代价是半个时辰后灵脉寸断，筋骨碎裂。
他是魔，所以，他换取的是魔气。
她默了默，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盖上他手心处的血痕，又趁着血未干，五指相扣按在掌心。
时间紧急，只能先用这种办法，把代价转移到她身上。
“哇——哇——”
嘶哑粗粝的鸦叫由远及近，她目光一凛，挥剑砍死一只扑来的腐鸟。
下一秒，数不清的腐鸟铺天盖地朝她飞来，她持剑想要抵挡，手心却蓦地一痛。
……开始了。
她感受到体内静脉寸寸断裂，发出一声闷哼，咬牙把漫上口腔的血咽下去。
“问灵，灭——”
咒即成，她却整个人愣在原地。
朝她飞来的腐鸟，身上有着与沈知越极为相似的气息。
它们和他有关。
因着一瞬间的失神，其中一只腐鸟直直朝她冲来。
眼前蓦地一暗，紧接着右眼一阵刺痛。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
她在血雾中，看到腐鸟口中衔着眼球，仰头吞了下去。
所有的腐鸟长的一模一样，气息混杂在一起，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哪只。
尚不知它们与沈知越有何联系，她不能把它们都杀死。
大约一刻钟后，她找到了那只吃掉她眼珠的腐鸟，逼它吐了出来。
眼珠被重新安进去后，她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还是蒙了一层血雾，看不真切。
她低头看去，恍惚间，只觉得他和师兄那么像，像到她想起她打晕他之前，他露出的满是仇恨与厌烦的眼神，整个人都不住痉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
《别拿选男主的标准选反派啊》
《仙途》中最大的反派，男主谢迢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在修炼途中意外猝死。
而意外穿越到魔尊身体的萧虞睁开眼就听见耳畔系统画大饼的声音。
因为熬夜工作而猝死的箫虞:……
那还是让我躺……等等——
她一个仰卧起坐。
她现在可是穿成了魔尊哎？她为什么要自己上呢？
培养一个大反派替她完成任务，她瘫在魔宫混吃等死不更好？
萧虞眼睛发亮，开始物色人选。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残忍冷血，武力高强。
不远处黑衣修者手起剑落，跟他对阵的修者倒了一地。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冷酷无情。
黑衣修者搜刮尽倒地修者的灵石，连把剑都没留下。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心性坚定。
黑衣修者拿好东西起身离开，面不改色无视一旁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
萧虞:!
何等冷酷无情，心性坚定，残酷不仁！
就是你了!
“朋友，这里有一份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工作时间灵活节假日有补贴的工作干吗？”
黑衣修者:“……。”
“提前预支一年灵石！”
“……干。”
于是她用一袋子灵石成功带回来了一个优秀的反派接班人。
凡是安排给他的剧情任务，没有一次失败的，甚至还能超额完成。
***
谢迢觉得这个魔尊好像不太聪明。
至今还没有发现他就是那个她恨极了的天灵宗修者。
他面无表情的往胸口插了一剑，完成了萧虞安排的重伤谢迢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