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想想也是这个理。
“没有千日防贼的说法,这久小严和他几个朋友轮流跟着,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
看小儿媳又开始愁了,老太太也有些糟心,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要不是现在不兴讲究封建迷信她真想去求个符了!
“娘,防哪个贼啊?大哥出什么事了?”谨妮云里雾里地听着她奶和她娘打哑谜。
“边去儿,小孩子不要插嘴。”老太太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走,谨妮她娘你和我去菜园子里摘点明早的菜。”
知道两人是要说悄悄话,谨妮想跟在后头。
结果才走两步就被婶娘拎着领子提起来了。
“谨妮你今天洗碗,昨天是小慎洗的。”
谨妮像只被母猫叼住的小奶猫似地挂在婶娘手上,四肢丧气地垂了下来。
要是她有耳朵,肯定也一块耷拉下来了。
林慎看着他姐偷笑,怕被她发现还躲在了堂哥身后。
这边大家在打闹,那边林兰花在屋子里绣花。
她这两天跟着苏敏在绣双面绣,难度比起单面绣高了不止一两个台阶,手指上都是戳出来的伤口。
除了一开始学刺绣的那几个月,她的手已经好久没有怎么多星星点点的血迹了。
苏敏劝了她好几次双面绣难,让她悠着来。可她每次就笑笑不说话,搞得苏敏也没法了。
老太太带着小儿媳走在村子里,一面走一面和遇上的亲戚熟人打招呼。
林家村算是双林镇的大村,村里有两个大姓,一个是林,一个是张。祖祖辈辈下来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
等两人到了菜园子,老太太挑了个视野好的地儿。
一边招呼着苏敏蹲下来一边拔草。
“你咋想的?”
“娘我心里头乱得很。”苏敏也照模照样地挑着像草的拔了。
结果下一秒就被老太太伸过来的手打了个正着。
“那是菜苗!”
苏敏悻悻缩回手来,看着老太太又在原地用手指挖了个小坑把苗重新埋了进去。
填好坑再拍拍土,完活!
不敢再拔,她就只能用脚尖碾着小土块。
“人哪能万事顺心?”老太太倒也习惯了小儿媳对地里的事一窍不通。
“但突然之间,他们的脑子就跟被狗啃了一样。”苏敏忍不住抱怨起来。
她是真想不通,原本看着好好一孩子碰上情情爱爱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是因为你没通那个窍。”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小儿子之所以娶到苏敏完全就是机缘巧合,两人也没啥感情基础。
苏敏没话说了,她嫁了人只觉得丈夫是另一种家人。
学生时代她也没有遇到志同道合,追求共同进步的男同学。
“那娘你说现在咋办?又不可能直接送王有银进局子。”苏敏转了个话题。
“咱不能按头让他做坏事,但可以把小严不顾家里阻扰硬是要结婚的消息透露出去。到时候他自己想做坏事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两人只说了几句话,手脚麻利的老太太身边已经堆起一小撮杂草了。
“王有银把别人都当成自己一样没脑子,想着他妹子来说这么一下小严就会放弃,再加上他也想不到他妹子会不听他的话。”
“哼,那种人不用见面我都知道是个啥样的人!”
“娘的意思是他不动就推着他动?”
“不然呢?要等到啥时候?”
“我明天就给小严写封信。”苏敏茅塞顿开。
老太太拔完这头的草也没继续了,随便掰了一颗青菜就带着小儿媳妇回家去了。
早上一起来,苏敏就给大儿子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然后又写了封信塞给小儿子,让他去知青点的时候偷偷递给王云云。
做完这一切苏敏觉得自己累得很,又去睡了个回笼觉,看得谨妮十分羡慕。
但是,她不能不去上学!
“谨妮怎么了?”张君敛问林慎。
今天的谨妮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上课也提不起精神来。
“不用管她。谨妮昨天睡得晚,早上困得不行。上学的时候又看见了娘去睡回笼觉,她羡慕得不行。”
张君敛却是看着她蔫巴的样子心里不舒服,课间跑出去拿草三两下编了个小笼子。
又困又厌学的谨妮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绿色的迷你笼子,算不得多精致,但特别可爱,里面还放了一朵小花。
“哇!”
她一下子坐直了,把这个半个巴掌大的小笼子捧在手心里,头挨近了去看笼子里紫色的小花。
“你什么时候学的编笼子?”谨妮笑出一对小酒窝来,要眯不眯的眼睛也睁大了。
“最近琢磨的。”张君敛看她精神起来就回座位了,也没告诉她自己试了好多种编法,他家里桌子上都一大堆残次品。
这一天,谨妮都美滋滋的,连上课时候都要把小笼子摆在桌子左上角。
听课的空隙就看一眼。
“娘!娘!你看我的小笼子!”一进门连书包都没放下谨妮就捧着笼子献宝似地凑近她娘。
“好不好看呀?”几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紫色的小花有些蔫巴了,但谨妮还是很喜欢。
“小敛给你编的?”苏敏拿近了看看,小笼子上还栓了一根小棍子,可以提起来,很有巧思。
“你咋知道?”谨妮眨巴眨巴眼睛,她都还没和娘说呢。
“我遇到了爱娣姐,她说这两天小敛捡了好多不一样的草回家,有空就玩。爱娣姐还很高兴小敛终于有个孩子样了,结果又是给你的!”苏敏点点她的额头。
“那我不告诉张婶,让她多高兴高兴。”谨妮吐吐舌头。
她还记得第一次去张君敛家的时候张婶特别高兴,还硬是拉着她吃了一顿饭才放她走。
两人说着话呢,院子外就传来声音。
“娘,二栓叔被人砍断手了!”林慎惊慌失措地跑进来,面上是还未褪去的害怕。
他领了他娘的任务去给云云姐送信,结果半路上就见着沟里有东西在动。
一开始他以为是蛇,没敢靠近。
但又听见了哀嚎声。
林慎大着胆子凑上去一瞧。
二栓叔正抱着他满是血的左手在那滚呢!
他一下不敢耽误地去喊了村医,又去告诉了村长。
说到二栓叔在沟里滚的时候,他脸越发白了,身子还时不时哆嗦一下。
苏敏蹙着眉,把手伸到他的背上,里面的衣服湿了一大块。
“赶紧换个衣服!”
她去屋子里找衣服的功夫就发现谨妮不见了。
“你姐呢?”
苏敏有些着急,这种时候谨妮还敢跑出去。
回来少不了她一顿打的!
“姐叫我等她一下。”林慎当时想拦着,但手上没力气没拦住。
“你先去换衣服,在被子暖一会儿。”苏敏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
不知道今晚已经预订了一次揍的谨妮正跑去张君敛家。
“张君敛!张君敛!”
在院子里劈柴的张君敛听见了她的声音,把斧子往地上一放就急着去开门了。
看到跑得满头是汗的谨妮,他忍不住给她擦了擦汗。
“怎么那么急?”
谨妮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道:“二栓叔被人砍了手,这几天你不要出去乱跑知道吗?让张婶也小心点!”
说完她就直奔她的百宝箱,从里面抓了一把东西出来,然后递给张君敛一个她最喜欢的橘子口味软糖和一个大白兔。
递完了东西还没等张君敛说话呢就一溜烟地又跑了。
张君敛不放心她,远远地跟着,等瞧见她进家门了才折回去。
“弟!我回来了!”谨妮这趟跑得可累,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了。
“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谨妮攥起拳头伸到林慎面前。
林慎一看就知道他姐准是给他带好吃的了。
“好看的石头?”
谨妮笑着摇摇头,很高兴自己的惊喜没有被猜到。
“当当当当——”她张开手掌,不同颜色的糖果躺在她手心里。
“这颗是草莓味的,这两颗是牛奶味的,还有你最最最喜欢的西瓜味的,我也只有一颗!”谨妮如数家珍地清点着手上的糖果,然后一股脑地塞进他怀里。
“你不给自己留吗?”林慎抿了抿嘴。
“我今天不想吃糖。”谨妮把自己的眼珠子从糖上拔下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我吃不完,你能帮我吃点吗?”林慎眨了几下眼睛,想把要涌出来的泪水关在里面。
看见她弟为难地都快哭了,谨妮只能和她弟一起分起糖来。
高高兴兴地往林慎嘴里塞一颗西瓜味的,再往她自己嘴里塞一颗牛奶味的。这样她弟就可以每个味道的糖都吃到了。
等苏敏端着一盆水进来,就见着她两孩子坐在床上高兴地吃糖。
脸色一沉:“谨妮你跑哪去了?”
“我去拿我的糖了,还告诉张君敛让他这两天不要乱跑,不安全。”
苏敏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自己乱跑,然后告诉人家别乱跑?
她板着个脸说:“下次不准再乱跑了,出门必须经过家里人同意知道不?”
谨妮乖乖点头。
苏敏看她点头也没继续往下说了,拧干了泡在热水里的毛巾给林慎擦了擦背。
晚上要睡觉的时间,谨妮爬到了林慎那边。
“娘,你今天抱着弟弟睡。”
“不用了,娘你和姐一起睡吧。”林慎有些害羞,都多大的小伙子了还跟娘睡。
“你今天一个人睡行吗?”苏敏原本就打算和小儿子睡,小娃惊着了夜里容易发梦。
只是谨妮和她睡惯了,怕她自己不敢睡。
“行!”谨妮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不顾林慎的抗议,母女两个就安排好了睡觉的位置。
夜里林慎果然魇住了,手脚乱蹬,嘴里还呢喃着:“手,我的手!”
苏敏就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哄谨妮那样哄他。
“乖乖不怕,有我呢...”
那头的谨妮把背对着两人,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还是有些怕的,她听了弟弟的描述,自己好像都见着了二栓叔抱着他鲜血淋漓的断手在沟里翻滚。
只是等她娘过来瞧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又闭得紧紧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谨妮:我可勇敢了,我不怕!
半夜一个人咬着被角瑟瑟发抖。
呜呜呜,真的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