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说，”M否认了艾丽的话，“我现在的魔力太弱，实在没法做出什么准确判断，这只是我随便猜的——反正有三分之一的概率，怎么猜都不算过分。”
这家伙真是……一点准话都说不出，艾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事情和你猜的一样，他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恶魔……他发现你之后，会怎么办？”
“不知道，大概会一口把我吞掉吧。”
这又是一个艾丽完全没能想象得到的答案：
“吞、吞掉？”
“虽然我现在的魔力不太多，但我毕竟也是伟大的靡菲斯特菲利斯的一部分……我想，任何恶魔都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M却仍然显得懒洋洋，好像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艾丽不知道他所说的“靡菲斯特菲利斯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也就自动略过了。不过，按照M的说法，事情看起来似乎挺危险。
艾丽紧紧地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问：
“你觉得，他知道你的存在？”
M见艾丽的问题越来越多，终于从杯底爬了上来，把腿弯和后背搭在杯口，舒舒服服地躺下来：
“如果他真的是个恶魔，一定会在你身上嗅到点什么味道……毕竟，画过魔法阵的手指头是瞒不了人的。”
“那你还敢继续留在这里？”
“他不会猜到的，至少暂时不会，”M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我现在的魔力太弱了，在这个魔力场里完全显露不出来，就算他发现了我，也顶多以为我是一只误食了魔力植物的老鼠什么的。”
“魔力场？”
“哦，我之前没和你说过？你们公司里面，有一个由恶魔构筑的魔力场——我就是通过这个判断出这里有恶魔存在……总之，在这个魔力场里，我恢复魔力的速度会比在别的地方快很多倍。”
没听过的词汇太多，艾丽很努力地试图理解M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这里有一个恶魔，构筑了一个魔力场，这里的魔力比别的地方多，导致他发现不了你。”
“嗯哼，你能理解成这样就可以了。”
艾丽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但他能注意到我手上的魔力粉末？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可别小看那点粉末，”M说，“这可是由十四世纪最高明的炼金术师发明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工业化后实现了量产，这东西本该比黄金还要贵重一千倍。”
M的话让艾丽身上一颤，她开始拼命回忆自己之前把画魔法阵剩下的那些魔法粉末放到了哪里。
然而M却在凝视着她微笑：
“刚才你问的那些……是在担心我吧？”
艾丽本来还在想着魔法粉末，猝然听见这样的提问，只能简单地发出一个音节：
“啊？”
如果是一般人，到这里或许就不会再继续往下说，但厚脸皮的M可不在乎这个，继续问道：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还挺关心我的？”
如果认认真真地回答他，艾丽或许应该说是的。
但艾丽可不想让他太得意。
她扭过头去：
“就算是吧——毕竟，我们已经签了协议，如果你就这样死掉，我岂不是太亏了。”
她这种别别扭扭的模样，M不可能看不懂。
“别担心，”他柔声说，“我不会让你亏本的。”
办公室里完全没有别人在，艾丽只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要把这个只有十厘米高的家伙当做恋爱对象，其实还挺难的。但要是忽略他现在的身形……
艾丽不知为什么，竟觉得耳朵有点发热。
为了掩饰这种过分奇怪的感觉，她迅速说了一声：
“我走了。”
M向她摆了摆手：
“那，明天见。”
艾丽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还好，她走之前并没忘了锁门。
公司的门锁扣上，就好像把一切麻烦事都关在了身后……艾丽终于稍稍地松了口气。
单身了这么久，她还真不太适应现在这种状况。
无论是过去的学长乔文曦，疑似恶魔的上司，还是从魔法阵里凭空出现、自称M的恶魔恋人，都是些颇具魅力的存在。
如果其中的某一个成为自己的恋人，艾丽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过，三个一起来……这就有点让人吃不消了。
尤其，这里面还有那些与“恶魔”相关的复杂内情。
仔细算算，艾丽平凡生活之中，居然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状况外的事。
这些事来得如此之快，实在让人来不及反应，好在这会儿留下她一个人，倒是可以将整件事慢慢梳理一遍。
艾丽从万圣节晚上遇到发糖果的“女巫”开始回忆，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M说的话里，有许多含混不清的地方，想必对她有所隐瞒。不过从他的态度来看，只要她不用血签下契约，一时半会之间，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她的上司尹墨近来对她表露出好感，M说这是因为她手上沾到的魔法粉末。艾丽对此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公司里不提倡同一部门的同事发展恋爱关系，像尹墨那样的工作狂，应该不至于为这件事影响工作。
无论如何，上司毕竟是上司。艾丽下定了决心，只要他不把这件事挑明，她就装糊涂糊弄过去。
此外，就是她的学长乔文曦了。
在这三人之中，乔文曦是她认识最早、她最先有好感的，却也是她最不熟悉的。
如今他突然对她这样留意，究竟也是因为她手上的魔法粉末，还有有什么别的缘故？
这样的问题，暂时还没有答案。
艾丽心里想着这些，回到家之后，找到了之前没有用完的魔法粉末。
艾丽一般没有收拾东西的习惯，这些粉末还原样放在桌子上，从她上次用它画过魔法阵之后，一直都没有动过。
她小心翼翼地把瓶瓶罐罐都装进袋子，特别留神没有再弄到手上，然后想了想，塞进一只柜子里。
放在这里没人会碰，应该挺稳妥的吧。
艾丽刚刚想完这些，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艾丽看了一眼，是乔文曦。
刚刚应对完尹墨，艾丽这会儿其实不太想接乔文曦的电话。
不过无论是挂断，还是等着它响完，似乎都不太好。
艾丽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学长。”
“艾丽，”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亲切，“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没有，我已经回来了……怎么啦？”
“啊，没什么的，”乔文曦说，“只不过我突然想起，有件东西落在了公司，如果你还在那里，本来想让你帮我找一下，既然你不在……那还是算了。”
“很要紧吗？”
“应该还是有点要紧的，”乔文曦苦笑起来，“明天一早我要出差，本来应该把材料都拿好明天直接从家里出发，没想到晚上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忘了带展示品……你既然不在，我只好再想别的办法，自己过去一趟，看看公司门还开着没有。”
艾丽沉默了一会儿：
“……你有钥匙吗？”
“没有。”
艾丽想了想：
“公司大门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在我上司尹哥手里，另一把谁最后走就放在谁手里……尹哥已经走了，另一把钥匙在我手上，你就算去了也进不去的。”
“啊……那就算了，”乔文曦说，“我明早再过来公司一趟，实在不行就改签车票。”
“你是一个人出差？”
“不是，是和其他人一起。”
乔文曦这么着急，他们买的肯定是一大早的车票。如果他今晚不能把东西拿到手，就只好改签车票，明天晚一些再走。
感觉有点耽误事啊。
艾丽明白，这件事她本来不应该管。
这是乔文曦自己工作上的疏失，她和他虽然有这一层学长和学妹之间的关系在，但实际上多年没见过面，和陌生人也没差多少。
而且……虽然艾丽不愿意相信，但乔文曦毕竟是被M怀疑的三人之一。
如果他真的是个恶魔什么的……
已经这么晚了，为了她自身的安全，她实在不应该卷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里去。
按理应该是这样，但要换个角度讲，艾丽也不是那么想要拒绝帮他。
她之前拒绝了他的晚餐邀约，已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一次再不帮忙，就好像故意要和他划清界限似的。
这样是不是显得太不通人情了？
尤其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学长学妹的关系在，她不帮忙，总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啊……如果M在这里就好了。虽然那家伙也称不上有多靠谱，但要能有人个商量，总归还是比她一个人在这里纠结强得多。
乔文曦听她这边半天没说话，便说道：
“你不用为难，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好，明天早上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艾丽本来还在纠结，听见他这样说，一着急，冲动的话就脱口而出：
“不，没关系的，现在也不算很晚，我这就拿着钥匙过去，帮你开门。”
对面也稍稍沉默了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我到公司门口等你。”
“好，那……一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