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一下子抿住了嘴唇：
“恶魔？”
M慢条斯理地点头：
“也可能是和恶魔签了深度契约的人类……说起来，这两者也差不太多。”
艾丽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像我这样的吗？”
M摇摇头：
“你不算，你还没有……”
说到这里，他猛地打住，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如果说艾丽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做，大概就只是用血签署契约了。
或者说……在用血签约之后，还会有别的什么？
艾丽把这件事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她装作没在意的样子，继续问：
“昨天你也来了，就没感觉到什么吗？”
“昨天我还没能熟悉环境，就算是感觉到一星半点不对劲的魔力，也找不到来源。”
“就不能明确一点？”
“没办法呀，我的魔力还太弱了，”M一摊手，“能发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说，那个和恶魔签约的人到底是谁？
艾丽首先排除掉了她的好友。林旋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女性，烦恼也很多，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已经和恶魔签约的人。
至于剩下那两个人，她就有点拿不准了。
学长的来历她很清楚，是和她一个学校毕业的，只是从他毕业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这段时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至于尹哥，虽然已经和她同事几年，但她来之前、或者他在公司以外的生活，艾丽可是全无所知。
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个结果，索性放弃，却见M还在盯着她：
“想不到你居然会是这种吸引恶魔的体质……总之，这回可有意思了。”
艾丽皱着眉头看他，他一笑：
“别担心，我可是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毕竟……我们已经订了契约。”
艾丽挑了挑眉：
“但我还没有按照你的心意用血签订。”
“至少你已经签了一半，无论如何，契约总还是必须要遵守的……所以，请尽管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这家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可靠。
艾丽在心里这样想，却不想让他太过得意：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我要工作了。”
似乎为了表明自己不想再受任何打扰，她合上了杯盖。
艾丽下定了决心，今天要认真工作，把昨天走神耽误的部分补回来，一下午除了喝水和去卫生间，动都没有动一下。
到了该下班的时候，乔文曦站在离她几米远的位置，往她这边看了好久。
艾丽知道他在看，故意将眼睛直盯着屏幕，一点也不往他那边望。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乔文曦就走了。
艾丽松了一口气，开始加班。
她工作得确实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等她的工作告一段落，抬起头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和尹墨。
艾丽觉得今天也算是加班加得差不多，她起身抻了抻腰。
没想到尹墨向她走过来：
“这么晚还没走？”
艾丽向他一笑：
“昨天走得早，今天再多干一会儿。”
“活儿干得差不多就行了，也没必要这么辛苦，身体重要。”
艾丽有点意外地看着他，这话可真不像是她的这位工作狂上司能说出来的话。她点点头，听见上司问：
“你准备要走了吗？”
本来艾丽准备走的，不过看尹墨一副要走的样子，艾丽忍不住说了谎：
“我再待一会儿。”
“那正好，”尹墨说，“我点了外卖，一起吃吧。”
艾丽在心里暗叫失策，不过她既然已经说了要再留下多待一会儿，也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
艾丽重新坐了下来，尹墨却没有走，仍然站在她的工位前头。
她有点如坐针毡，可尹墨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只是站在这里看她。
艾丽抬起头来看看，尹墨的胳膊撑在她工位的隔板上，很悠闲地站着。
艾丽记得，她这位上司好像是已经有三十三岁了，公司里这个年纪的男同事，大多数都已经结婚，好多人都有了啤酒肚。但尹墨却始终保持着完美的体型，平日里穿着也格外讲究，看起来特别赏心悦目。
如果他不是这么严厉的一个工作狂，大概有不少女职员都会想要追他。
至少，如果在这之前，他追求艾丽的话，艾丽说不定没办法拒绝。
艾丽想起M说的话，止不住抿住了嘴唇。
事情原本应该是这样，然而……就在她拿到“恶魔男友”的万圣节包裹之后，一切都好像失控了。
艾丽悄悄搓了搓手指上银色的痕迹，感觉到有点烦躁。
这方面的苦恼，她还未尝体会过，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
尹墨还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甚至也没有说什么话。
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固体，艾丽实在受不了，只得弱弱地开口：
“尹哥……”
尹墨却好像刚才回过神来似的，看了一眼手机：
“外卖快到了。”
他大踏步从她身边走过去，走到办公区的门口，正遇到配送员拿着外卖过来。
尹墨拿过外卖，放在平常大家用来吃饭的长桌上，招手叫艾丽过去。
艾丽赶紧走过去，帮着尹墨把餐盒拿出来摆好。
尹墨向她笑笑：
“抱歉，如果不是我给你压力，你是不是就要和你那位学长出去吃饭了？”
艾丽一僵，她之前和乔文曦的对话，尹哥居然全都听见了？
艾丽慌张地摇手：
“啊……不是，我本来也没打算答应他……我是自愿留下加班的。”
“啊……其实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恋爱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事，因为恋爱而减少加班……也很正常，我只不过问问罢了，身为领导，还是要稍微了解一下下属的情况啊。”
尹墨摆出一张好上司的脸，艾丽装作听得很认真，胡乱地点着头，却听见尹墨又问：
“你桌上那束花，也是他送的吗？”
！！！
艾丽不能确定尹墨问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听了他的问话，艾丽只觉得脑子里有个警铃在不住地响。
她应该说实话吗？还是顺着尹墨的话，顺水推舟地说谎呢？
不过，乔文曦毕竟还是公司里的人啊。如果说谎的话……说不定会被拆穿呢。
艾丽不想说这种能被人轻易拆穿的谎话，只好回答说：
“啊……不是，只不过是个朋友。”
“我之前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朋友。”尹墨一边吃饭，一边抬起眼睛来看她。
他此时的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样，这问题也有些太奇怪，真让人不知怎么说好。
该怎么说呢，在艾丽心中，一直以来都只是把尹墨当成上司而已。
这意思就是说，在大部分情况下，他最好还是不要注意到她比较好。
然而他现在就在她对面盯着她看，在他的逼视之下，她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简直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要试图糊弄过去似乎有点不可能。
艾丽是稍微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啊……其实认识得不太久，”她赶紧回答，“还没来得及和别人说过呢。”
尹墨的眉头拧了起来：
“按说这样的事情不该我说……不过，对那种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要小心一点。”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尹墨的目光，正落在艾丽手指沾了颜色的地方。
艾丽动了动，把沾了颜色的手指藏在拳头里。
这个人，究竟是因为她手指上的魔力在为她着迷，还是也在探索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秘密？他这话，究竟是随口说的，还是……已经知道了M的存在？
艾丽抿了抿嘴唇，把种种思绪藏在心里：
“尹哥不用担心啦，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
“啊呀，你这样的小女孩，”尹墨笑笑，“总以为自己足够大了，什么都知道，其实差远着呢，随便被人使几个小伎俩，送几朵花，就五迷三道的了。非得等到吃了亏，才知道厉害。”
尹墨这话，句句戳在点子上。
尹墨和乔文曦，固然没那么值得信赖，那个自称永远站在她这一边的M……值得人信赖的程度，其实也相当有限啊。
艾丽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忘记，那个M，也是别有所图。
她心里正思量，却听尹墨笑道：
“怎么？当真觉得那个人不可靠？”
艾丽抿着唇不说话，尹墨又道：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提醒提醒你罢了，至于你那男朋友究竟怎么样，还得由你自己考察，我说的可不算数啊。”
艾丽勉强笑笑：
“谢谢尹哥关心。”
尹墨又是一笑：
“你嘴上说谢我，心里准要骂我多事，算了算了，我也不来讨你的嫌，还是先走了。”
他说完，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随手把压根没吃几口的外卖丢进垃圾桶，转身回来又拿了包：
“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别忘了锁门，再见。”
“拜拜。”
艾丽眼看着尹墨走远，向后靠着椅背，稍稍放松了一点。
她本来其实也饿了，可是此时她看着眼前的盒饭，竟觉得一点没胃口吃，只好拿去丢掉，然后回到工位，准备整理一下就下班。
整理桌子的时候，她看到盖着杯盖的杯子，这才想起应该把M放出来透透气。
艾丽掀开盖子，看见M正坐在里面。
“今天过得怎么样？”她问，“真的不打算和我回去吗？”
“不了，”M的样子看起来睡眼朦胧，语调也和平常不太一样，“这里很好，魔力很足，能让我待得很舒服……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这副模样，艾丽只觉有点恼火：
“你听见尹墨和我说的那些话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M继续用着原来的语气，慢悠悠地回答，“这个尹墨确实很可疑……我猜，他是想要借此机会弄清楚，我究竟在哪。”
他的这一说法让艾丽瞬间格外紧张起来：
“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了？尹墨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