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日失踪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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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镜望着夕阳西下的太阳,再过半个时辰,天会彻底黑下来。

从村庄走到山脚下确实需要半日的时间。

他走到宁戚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要上山一趟,你继续往前走进城。”

宁戚还在喝水,闻言不由得呛到,她惊异道:“可到省城还有一大段的路,若是被它们发现……”

她能有胆子大摇大摆地出门,大部分原因是觉得姜时镜会武功,即使被那些东西发现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她一个人赶路……

“这不行的。”

姜时镜语气冷淡:“你会平安到省城,也会平安地从省城回到家。”

他视线挪向放在地上的布袋,里面装着他特意挑出来的药草。

“记得找家药铺把这些药材卖掉。”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宁戚微怔了下,依旧不放心道:“若是我消失了,公子可否救我?”

姜时镜已经转身打算往山上的方向走,听到她的话,脚步顿了下,冷漠道:“你不会消失。”

宁戚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上山的道路上。

另一边,桑枝迷迷糊糊地睡了醒,醒了睡,全然不知道她进来多少天,只能勉强靠着先前旁边那人说的用蜡烛来辨别时间。

但时间一长,她就算不清到底过了多少个时辰。

手脚都被绑着坐在地上,导致她屁股疼得厉害,腿时不时就会麻一下,要不停地变换姿势才能让身体不那么难受。

上顿饭被留下的六个人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被抓走时,特意把小蜘蛛留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姜时镜发现后会不会直接碾死,自己去襄州了。

靠男人救自己,还不如小飞鱼,一口一个坏人。

她叹了口气,看向对面同样也睡不着的姑娘,跟第一天相比那姑娘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大抵是先前吃的包子起了作用。

一脸真诚地突然说:“你觉得下顿饭我们吃什么?”

那姑娘愣了下,认真思考了一会:“可能是馒头。”

桑枝:“?”

真一顿不如一顿。

见她不解,姑娘缓缓地解释:“我刚进来的时候,还吃的是荤素的饭菜,一天大约会给我们吃两顿。”

“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一些简易的食物,一天两顿变成一顿,再到现在大概都快两天一顿了。”

一旦开始交谈,其他人也忍不住相继出声。

“那给的饭都是实的,跟外头那些米粥可不一样。”

“是啊,可惜我进来得晚,只吃到过一次,我自己家里都舍不得放那么多米,每次都只敢煮一点稀粥,他们竟然会给我们吃实实在在的米饭。”

“就说上次那顿每人三四个鸡腿,我这辈子加起来都没那一天吃得多。”

“他们也就是放点血,若是每天都能让我吃那么好,也不亏。”

“但现在一顿不如一顿,唉。”

桑枝听得目瞪口呆,她先前的想法被证实了,这些人真的被喂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可她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分明对这里很是厌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圈养起来的畜生。

她不理解到底是何种心态才能说出这种话,迟疑着问道:“你们不想逃出去吗?”

立刻有人反驳:“怎么不想,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得饿着,没有饭吃。”

另一人盯着桑枝:“你想逃出去?”

桑枝被盯得毛骨悚然,赶忙摇了摇头:“不敢。”

“你要逃了牵连的是我们,除非你能一己之力把我们所有人都带走。”

“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至少在吃上面没有亏待过我们,你如果能早一段时间进来,也能享口福。”

桑枝一言难尽地看着说话的这些人,小部分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个别想说的但又碍于害怕不敢开口。

连带责任,让被关的村民变成了……看守。

自我劝解和欺骗,才是最可怕的。

桑枝沉默了许久,想起对面的姑娘说下一顿可能是馒头,一顿比一顿差,且先前她提出用钱赎身时,也没有遭到拒绝。

大抵是长期的吃喝,幕后团伙已经养不起村民了。

看着村民们日渐麻木不自知,她无奈地仰起头,靠在墙壁上叹气。

耳边是他们的交谈,许久后,隔壁传来混杂的脚步声,还有轻细的吃东西声音。

有人说:“他们回来了,又是一顿大餐。”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下顿的开饭时间,我都饿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上次那碗羊汤和羊肉,是真的好喝……”

门被推开,村民们顿时闭上嘴一句都不敢再说,桑枝仰头望过去,是上次拿鞭子的人,只见他环顾了一圈,与桑枝对上了眼。

走过来给她松绑,道:“头儿要见你。”

桑枝愣住,随即故作惊喜道:“我哥哥来赎我了?”

他把绳子随手一扔,没回她的话:“走。”

桑枝被推得踉跄,差点摔地上,她唯唯诺诺地走到隔壁吃饭的房间,一股非常浓郁的鸡汤钻到鼻间。

之前被带走的六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两大盘的乌鸡汤啃着鸡肉。

每个人脸上皆是苍白一片。

露出来的手腕位置也被细布一圈圈地包裹着,能看到从里面隐隐透出来的血色。

她微微拧眉,村民说得没错,他们在伙食上好到离谱。

两个大盆里起码有四只乌鸡,生怕他们不够吃,还备了少许糕点,看样式应该是在街上买的。

正巧这时苏一抬眼,对上了她探寻的眸子。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碍着屋内的看守,嗫嚅着张了张嘴,没说出口,低下头继续啃起了碗里的鸡肉。

桑枝被蒙上眼套上黑布袋,双手也被反绑,压出了房间。

她看不见路,不敢迈开脚,压着他的男人觉得她走得慢,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提着她走。

桑枝走了很长一大段路,身边的环境和温度让她觉得自己依旧还处在封闭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味,这种香味她似乎在蜀地闻到过,但一时间她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

“头儿,人带到了。”桑枝被推了一下,失去方向的她无法站稳跌倒在地,大腿一侧刹那火辣辣地疼。

像是擦破了皮。

“五百两,让你家里人把钱送过来,收到钱自然会放了你。”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里的空间似乎偏大,说话会有回音。

按嗓音判断,这个头目年龄偏大,大概四十岁往上。

桑枝用手撑起身子,假装害怕的样子:“我,我可以写信给他们……只要你放了我。”

声音许久才响起,似乎在顾虑什么。

“你们家当真能拿得出来五百两?”

当今能随意拿出五百两的家庭,已经不是非富即贵的概念了,要么有权有势的大官,要么富甲一方的商贾。

后者只是有钱不足为患,但前者活着就是一个祸端。

桑枝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慌张地解释道:“我们家是徐州做丝绸生意的,五百两家里凑凑肯定有。”

屋内安静了一瞬,极度的寂静下,她听到了非常细微的敲打声,很有节奏。

眼睛蒙上后,耳朵能听到的东西反而更多了,她歪着头尝试去辨别方向。

最后发现好像是头顶传来的。

“你有个哥哥也在村庄里?”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桑枝颤抖着声音道:“在,在的,我与哥哥原本是要去襄州,在村庄内借宿了一晚才被抓来。”

她像是害怕到别人问什么都尽数全答。

“你去搜搜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交给她哥哥,让他准备好五百两赎人。”

“是。”一道女声应了声。

桑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她的骨笛还藏在身上,绝不能被发现。

“我怀里有一块玉佩,家里人都认得的。”

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被宁戚换过,那块玉佩是最初给谈弃典当用的,他赎回来还给她后,她就一直戴在身上。

玉佩的成色很好,也能进一步证实桑枝是富家的姑娘。

“行了,把她单独关起来。”

“是。”话落,男人就要把她拖走,桑枝不想被单独关押,急忙道,“我,我想和村民关在一起,我一个人害怕……求求你们……”

嗓音隐约带着哭腔。

提着她的人顿时恶狠狠道:“闭嘴,没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桑枝吓得噎了一下,抽噎着声音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连呼吸都轻了起来。

“关回去,钱没到之前暂时不动她。”那人咳了两下,喉间似乎卡着痰,讲话沙哑了起来。

被压回去路上,桑枝故意摔了一脚,手被粗糙的小碎石划伤,她赶紧摩挲着爬起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压着他的人没说话,但提着她手臂的力气大了起来,几乎像在提一只小鸡仔。

桑枝大脑疯狂运转,方才她在头目那里摔的时候,摸到的是结结实实的木板,但从那里出来后,反而变成了泥土碎石路。

关押的地方又是像暗房一样的四方形房间,来回路上全程都是封闭空间,还七拐八绕了很多转弯口。

她在脑海中构思地图,想尝试把这里还原出来,却只能是一个凌乱的大框。

她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原来的关押房间后,她再次被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头上的黑布袋和蒙眼的黑布都被解开。

屋内还留有乌鸡汤的气味,桑枝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靠在墙上。

“桑桑姑娘,你兄长没把你赎走?”身边响起一道声音。

她侧目看过去,发现苏一与蜡烛工匠调换了个位置,到她旁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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