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姜时镜离开京州,她也得跟着走,也不知道纪宜游是不是跟她一样在书里。
书中的世界无疑是庞大的,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想找一个在别人身体里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她磕着手里的瓜子,耳边是丫鬟们唠嗑的声音,默默地考虑离开前要不要张贴告示,现代人对暗号,先排除京州还能缩小寻找范围。
瓜子很快就被嗑完了,桑枝百般无聊地坐在后院的花草边上,用枯树枝拨弄着土里钻来钻去地爬虫。
时不时看一眼太阳的位置。
一直等到申时过了一刻都没等那位三姑娘,也不知是迟到还是放鸽子不打算来,桑枝站起身叹了气。
在等下去太阳落山了,她去废宅就毫无意义。
和嬷嬷打完招呼后,她光明正大地从后门离开,白日热闹非凡的街道与空寂无人的夜晚相差甚远,桑枝出了颜府后很快就迷路了。
走着走着进了街边的一家糕点店,买了些样子可爱的糕点,出来后又拐进了隔壁的首饰店。
逐渐在繁华又热闹的街道上失迷了自己。
等左右手都提满东西,再没有一点空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目的。
将东西全部存放到一家店内后,按照小蜘蛛的指引,在日落前再次来到了昨晚的废宅内。
夜晚在月色衬托下,这里无疑是荒凉又诡谲的,但现下桑枝站在橘光中,看着这座被夕阳覆盖的废宅,像是垂暮的老人,无可奈何地走到了最终的残局。
门口倒塌的石狮,残缺的府匾,被洗劫了一次又一次的内院布满杂草和蛛网,内外墙面上的烟雾印记,底下还残留着不少黑色手印,经过多年风吹雨打依旧清晰可见。
到处都在诉说这座宅院经历过什么。
桑枝嚼着泛酸的山楂,走进了姜时镜昨日里翻找的屋子,橘色光晕内布满了飞扬的灰尘颗粒,地上凌乱地铺着层层翻开的书籍。
上面甚至还留着多个脚印。
这间滞留了大量书籍的屋子应该是书房,看起来姜时镜在她之前又来翻过一遍了。
桑枝将签子上最后一颗山楂放入嘴内,用竹签挑起了其中一本记载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书,上面记载的是原先府内日常的开销。
她细细地看了一遍被留下的书籍,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一间间地穿梭完每间屋子后,都是一无所获,她从破败的墙壁里走出来,太阳已经彻底下山,此时的天昏暗却又透着微光。
像是光明与黑暗最后的交染。
桑枝拍了拍衣裙上染上的灰,慢吞吞地走出了废宅。
也不算一无所获,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点,每个屋子里都有一个黑色的掌印,她用自己的手比对了一下,只比她的大一点。
很有可能是个年纪稍小的少年,又或者是个比她体格大的女子。
是在大火中逃跑时遗留下的吗?
她抿了抿唇,站在阶梯上转头瞧了一眼被厚重灰尘掩盖的府匾,这里原本的主人姓白,依照废宅的大小,原先大概率可能是朝廷批下的府邸。
姜时镜是为了这个才来京州的……吗?
回去的路上,她回顾了好几遍原著小说,确定这是本纯武侠小说,整个故事到结束都没有出现过朝廷,更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人出场过。
回颜府的住处后,一进屋她就看到木果正在泡脚,心情看起来很好。
桑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随口问道:“相府的三姑娘来了吗?”
木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惊奇道:“你怎么知道三姑娘会来。”顿了顿,兴高采烈地继续道,“申时一刻来的,我端茶点进去时,悄悄瞧了一眼,她与颜大人真是般配。”
桑枝关上门,将身上沾染上灰尘的外衣全脱了:“你很喜欢她?”
她边说着边把脸上的妆一点点卸掉,露出原本白嫩的肌肤,长时期带妆,她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像是过敏了一般。
古代的脂粉不是很透气,再加上她每日都抹得非常厚重。
木果:“我们身为丫鬟本就是伺候主子,颜大人与三姑娘有婚约在身,过不了多久就会嫁进府内,若是同大人一样温柔良善,我们做下人的也不会过得那么艰辛。”
桑枝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日怕是不能再抹脂粉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木果,无奈道:“你签的又不是卖身契,若是受了委屈,离开府内不就好了。”
木果苦笑道:“若是这么说,牙儿签的也不是卖身契,最后还不是……”
桑枝洗脸的动作停了一霎,她快速地将脸洗干净,湿面巾盖在脸上,闷闷道:“牙儿是神农谷的在逃弟子,准确来说,身为江湖门派里的人,没有一定实力,就是会死得不明不白。”
她拿下面巾淡淡道:“她是怎么死的,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木果呆住,好半晌将脚擦干净钻到被子里:“别说了。”她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仿佛被子是防护罩一样,抖着声音说,“我这几日经常梦到牙儿来找我,说自己身体被偷走了,让我去给她要回来。”
桑枝:“…………”
这种恐怖的梦境可以不用分享给她。
木果吓到连洗脚水都不敢去倒,颤颤巍巍地让桑枝帮她倒一下。
桑枝顶着那张因敏感而泛红的脸,无语凝噎:“我就不该提。”
她帮木果倒完水回来,见她依旧还像鹌鹑一样窝在被子里,无奈劝道:“别把自己闷死了,再说又不是咱俩害的牙儿,她就算头七回来要找也不找我们,而是找李刺。”
眼见着那一坨抖得更厉害了。
虽然穿越了但依旧唯物主义的桑枝不理解。
而且梦到尸体被偷走……她更坚定了火葬才是埋葬的归宿。
姜时镜身上的小蜘蛛桑枝并没有取回来,每当他出门的时候,小蜘蛛都在路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蛛丝。
桑枝跟了蛛丝好几次,发现他不是去废宅就是其他人家里,其中也包括了她误闯的那家后院。
她没了内力很多地方去不了。
只能找木果打听几年前是否有一家姓白的,后者却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她娘说千万不能提起白家。
一丝一毫都不行。
木果不知道由来,只知道这是她从小听到大的话。
桑枝问不出什么,想起了谈弃现在待的地方是探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就让他去打听一二。
五日后,姜时镜定下了离去的日子,此时距离桑枝毒发还有十天,她得到消息后先是去了一趟南枫馆,虽然小狗大概率不会跟着一起走。
傍晚的南枫馆还没正式营业,相比夜晚的热闹,此时更像安静的小酒馆。
桑枝坐在二层的平台上,这里每桌都被屏风隔开。
谈弃被小厮带到时,看到画面是这样的……神圣不可触摸的圣女左边坐着他的同事正在喂酒,右边的捶腿。
身后也站着一个笑得满脸灿烂地男人捏肩。
他震惊地站在原地许久,直到桑枝看见自己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服侍的人全部赶走。
好半晌都不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桑枝无所谓地吃着桌上饱满的葡萄,道:“没想到你们这里姑娘也能进,原来你们男客女客都接,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谈弃猛地跪到了地上,圆眼睛里只剩心如死灰:“是弟子玷污了圣女的清雅,请圣女责罚。”
膝盖触地“砰”的一声,桑枝吓得葡萄都掉了,她连忙把谈弃从地上拉起来:“不是,你玷,玷污什么了,我……”
哦,想起来了,她是圣女来着,把人设给忘了。
她想了个小狗能接受的理由解释道:“我这几日当丫鬟累了,所以让他们来给我捏一下肩,捶下腿不过分吧。”
谈弃目光幽幽地转向桌上的酒。
“是果酒,果酒,不信你尝一口。”
谈弃后退了两步,眸里满是怀疑的神色,许久才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看着小狗似信非信的模样,桑枝暗叹了口气,幸好她不在咸鱼教总坛,不然按原主的圣女人设她真的装不了。
“圣女今日过来是来问前几日提起的白府吗?”谈弃推开桑枝面前的果酒,让人重新上了一盏茶水。
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这是馆内新到的碧螺春,圣女尝尝。”
桑枝不爱喝茶,只抿了一小口,道:“听你这么说,是有消息了?”
谈弃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安平二十四年白家被查出勾结外邦,暗养私兵,数罪并罚株连九族。”
九族?
那岂不是全灭。
“白家原先是做什么的?”
谈弃:“白家几代都在京州,代代为官,死前身居最高位的是白家的嫡子,居大理寺少卿,事情发生后,在半个月内九族皆亡。”
桑枝握着手里的茶杯,思绪一片乱,如果白家代代为官,身在江湖门派的姜时镜为何要调查白家。
难不能……白家当年有隐情。
她抿着唇又喝了一口茶水,忽然问:“这些信息都是谁告诉你的?”
谈弃亮着眼眸,道:“林长霄,就是包下我的那位客人告诉的我,他还知道很多事情。”
桑枝垂下眼睫,虽然书里并没有描写过朝廷,但安平年间……
林是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