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霖渲朝她和蔼一笑,“正灵派是我创建的。”
元棂面色一僵,下意识膝盖一软,立刻给他拜了一个大礼:“弟子元棂拜见祖师爷。”
太一:“........”
这臭丫头倒是很识务。
杨霖渲瞬间眼眶有些湿润,他与其他成仙的弟子这三百年间不断寻找着凡尘弟子,曾经有多么希望可以再听他们称自己一声祖师爷,可即便是地府也搜寻不到,他知道他们肯定还在某一次煎熬着,亦或者灰飞烟灭了。
但他却依旧要找他们,寻一个何故。
元棂这一声祖师爷,是他盼了三百年,亦是众人之盼望。
想到这里,杨霖渲脸色愈发凝重起来,他语重心长道:“孩子,我知此程凶险无比,但你师傅选择你必定有他的道理,我与你其他师祖在仙界亦受人监视着,此番寻找其他弟子的重任便交付在你身上,就当……正灵派欠你一个恩情,他日飞升之时,你的天劫我来替你受。”
元棂顿时受宠若惊,忙道:“不必了,不必了,只是.....我何德何能可以扛起这重任.....”
她有些为难,她这手无寸铁的,别说暗箭难防,就是明枪也难躲啊。
杨霖渲似乎早有准备一般,伸手幻出一块淡金色的鱼牌递给元棂道:“此物名唤鲲驭,其带有灭煞的作用,这里面有我珍藏多年的仙器,你将它带在身上,如若不够回头师祖们再给你送些。”
元棂脑子很严肃地思考着此事的危险性,板着脸,眼睛却亮晶晶的,手更是不自觉地伸过去。
杨霖渲和蔼可亲地放在她手上,那鲲驭看起来同一条鲤鱼长得没啥区别,就是头生的有些圆,遍身的金麟栩栩如生,瞧着倒也可爱。
元棂垂着脑袋刚想问要怎么用,手上忽然一疼。
她呲牙定眼一看,却发现杨霖渲不知何时在她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那鲲驭突然活了过来一般,生动得拍打着尾巴,一个鲤鱼打挺,扭头就开始吸食着自己得鲜血。
元棂顿时皱起眉,自己本来就流了许多血,这玩意竟然还要吸自己的血。
她下意识想要甩开,鲲驭却忽然停止了吸食,身子一僵又忽一动不动的。
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睛似乎朝元棂眨了眨,元棂惊奇地瞪大双眼,本想凑进看看,意识却猛地被拉入一个空旷的虚幻空间。
元棂身形有些不稳的扭了扭,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却见此次摆满了许多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柜,柜台上则端摆着许多兵器。
弓,枪,刀,剑,斧,扇,盾。一个个泛着锐利的寒光,彰显着其不凡。
元棂咂舌,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还想上前仔细研究研究,意识却被杨霖渲猛地拉了回去。
元棂站在原地有些目瞪口呆,心底亦是狂跳个不停,她微微敛了敛神有些忧虑道:“若是被他人抢了的话.....”
杨霖渲闻言高挑着眉淡然道:“无需担忧,此鲲驭滴血认主。若落于他人手中一直是块普通的挂件罢了。”
太一见他东西也给完了还不舍得走不禁出声提醒:“你该回去了。”
那走掉的玄灵派弟子,此刻指不定已在跟他们的仙辈告状了。
杨霖渲目光复杂地看了元棂一眼,似担忧,亦似有怀疑,但此刻除了元棂他们已再无选择了......
元棂微垂眸,思索一息后静静道:“祖师爷放心,我在一日,便会在寻师伯师叔一日。”
杨霖渲点点头,又幻出三颗淡紫色的灵丹赠于元棂,留下一句:“他日若有危险可保你一命。”
便飞升离去。
元棂看着她的身影化作一抹流光朝天际飞去,瞬间融在天辰之中。
霎时间,溶洞中只剩一道慵懒的清辉,印得元棂苍白的脸侧有些宛若镀了一层白霜般。
见元棂久盯着她掌中的紫丹久久沉思,龟壳中的太一感觉到她许久未动,不禁戏谑道:“看傻了?”
元棂抿着唇,绷着小脸,思绪陷入了悠远的记忆中。
那时正值酷寒,遍地的厚雪,她栖息的那条长街,入出口早就被后雪积没了,她躲在一处竹篱下等了许久,久到她忘了时间,望着窗外阴灰色天空飘洒着的落雪,她知此雪怕是暂无尽头了。
四周如死寂般的安静,天地间宛若只此她一人般,她纤睫微垂,她想着,如不然这般死去亦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昏昏欲睡的她很平静地等待着死亡,却被一个龟壳从天跌落敲醒。
额角上被砸出一处红肿。
那原本死寂的情绪宛如喷发的火焰般,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跑过去捡起那龟壳发疯似的啃咬了起来。
竟然连这破玩意也敢欺我。
后来,太一出现了,带着她找到了食物,带着她走出了那条冷若冰霜的长街,教她武术,教她法术,保她不再受饥饿之苦,至此她的世界中多了一道声音一直伴随着她成长,至少比起世人那冷漠的目光,这道声音起码给了她一丝温暖。
她一直以为终是苍天怜悯自己,亦一直对她如父亲般的依赖,却不知他一开始不过是相中她那股疯批劲罢了。
元棂收起悠远的思绪,望着手心的龟壳跟紫丹,垂眸声音低低,宛若无声,她喃喃自语道:“若是当初我没捡起这龟壳,是不是你亦不会收我为徒?”
太一一愣,他听见了。
元棂却并不打算等太一的答复,将两件物件收挂在腰间,一脸平静地抬步朝外走去。
不必等,因为她心中早有了答案。
元棂掩下杂乱的思绪,缓步走出溶洞,在刚刚的灯台上下找到了被淹没在灰尘断壁下的白竹。
白竹身形浅淡,此刻连脸容都瞧不清了。
她却似乎还可以看见元棂一般,温软声音泣泣道:“可以劳烦少夫人将我这锁带至津州,将它同它另一半一起并合至一起吗?”
元棂缓缓垂下眼帘,紧盯着她那只已经握不住那白银合心锁的手。
没人瞧得见她眼底的思绪如何,白竹亦是苍白一笑,似乎早料到会是此结果一般,不再作声。
元棂却缓缓捡起来那冰凉的白银锁,素唇微微上扬:“津州那般大,你自己寻罢。”
说罢,横空从鲲驭中取出一道护灵符贴在白竹的额间,食指抵在她额间处低声念咒。
不一会的时候,原本已经散开的魂魄又缓缓重聚了起来。
元棂好不容易恢复的灵力也瞬间消耗殆尽,内丹又瞬间干枯了下去,失去灵力修复的她知觉周身的伤口如刀割般的疼,胸间被冰箭所伤处更是重新裂了开,鲜血不断地涌出。
白竹的鬼魂很快便重聚了起来。
元棂一脸倔强地咬着细牙,一身很快染红。
白竹大惊,被震撼地说不出话:“少夫人,你.....你....”
太一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这丫头一向对心存遗念的鬼祟不屑一顾,此举虽有她的道理,但也带着情绪,但又能如何,当初救她亦确实是因为她那股求生的欲望。
元棂收回手,身子跌跪在地上,颓然倚在一侧散石上,她散漫垂眸,明是伤势严重,她却如释重负般勾勒出一丝讥讽的轻笑,“你替我挡去半掌之力,我还你一道魂魄。”
白竹一愕。
太一沉下心,这话怕是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吧。
元棂抬头望了望已经看不见月色的夜幕,轻叹了一声虚弱道:“能不能帮我到外面叫小和尚进来,我走不动了。”
白竹猛地缓过神,“好,少夫人你撑住。”
说罢闪身飞去。
元棂蹙着眉,身上的衣裳黏住她裂开的伤口,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幅度。
夜光流溢,不一会,顾子鉴携晨曦的香雾从黑暗中疾步走来,他冷硬的下颌线条上的薄唇抿成一线,一双沉幽幽焦急的眼盯了下来,元棂朝他凄弱一笑:“劳烦顾公子扛我一把。”
顾子鉴看着她伤势比刚才还严重,唇角下意识扯了扯,似乎想说什么,又倏而沉默。
他弯下腰,单膝跪在她身前,一股清淡的清香拂过元棂鼻尖。
在元棂有些错愕的视线中,一双有力的臂弯穿过她的腰间与双腿,在一阵摧心剖肝的疼楚下,她的身体腾空而起。
回神时,顾子鉴环抱起她,元棂顿时被疼得倒吸了口气。
顾子鉴胸腔提了提,似乎有些生气,却依旧忍了下来,缓声安抚道:“暂且忍忍,我带你回去找大夫。”
元棂屈在这温暖的臂弯中,只觉一股莫名的委屈鼻间涌现出来,她垂下眼,轻轻的吸了口气,掩下这股委屈,才摇了摇头说,“给我找一副干净的衣裳便可,我身上有芝灵膏。”
顾子鉴看着她倔犟的小脸,只沉声道:“好。”
这时白竹忽然惊声道:“不能再回陈府了。”
顾子鉴一怔,有些不解地蹙着眉:“为何?”
元棂也想陈立言,当即磨了磨牙说:“这里就是你尊敬的舅舅建的,他同那妖修抓人来血祭。”
作者有话要说:白析峰:我不过是靠爹,你却私藏仙器,过分了喂!!
元棂:来啊!不服就干!
祝各位小可爱中秋节快乐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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