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一副暴怒的模样,直接就说让何春花滚回娘家。
这下,刚刚因为顾以浓的话,而对他颇有微词的村民们顿时又倒戈了,纷纷开始劝说他,让他不要说这样的话。
好歹他和何春花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何春花还为他生了四个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让人回娘家呢?
而何春花呢,在听到丈夫这样的话之后,先是愣了几秒,旋即便是哭天抢地,“顾长平,你没有良心,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你怎么能把我赶回娘家?”
顾长平怒道:“谁让你欺负以浓他们几个的?你现在就滚回你们何家去,只要以浓一天没原谅你,你就在你娘家待一天!我们顾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顾以浓听完,下意识的道:“啊,这可别……”
你赶媳妇就赶媳妇,可别把这事推在她身上啊,这锅她可不背。
她认真的看着顾长平,道:“大伯,您这也太狠心了吧,大伯母好歹也为你们大房操劳这么多年,还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么轻易一说,就要把人赶回娘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顾家多么无情无义了?”
她指责道:“您怎么能这么对大伯母呢?”一副为何春花抱不屈的表情。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指责道:“是啊,大队长,你这也太狠心了,何春花好歹和你二十多年的夫妻啊!”
听到大家的指责,顾长平一时间险些没保持住脸上的表情,他会说这些话都是因为谁?要不是顾以浓不断的说那五百多个鸡蛋,他会说这些话?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谁让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呢?”顾长平看着顾以浓,道:“只要以浓你一日不原谅你大伯母,她就一日不是我们顾家媳!”
何春花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顾长平,你没有良心啊,你这个挨千刀的……”
顾以浓看着自家这便宜大伯越发铁青的脸色,一时间都有些可怜他了——他这大伯还真是个聪明人,但是架不住有个拖后腿的媳妇啊。
她可没有和人虚与委蛇的兴趣,直接道:“大伯您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做侄女的逼着您把您媳妇赶走的,那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了,大伯您可不能把这事推在我身上啊?”
她笑眯眯的,语气玩笑,表情十分的无辜,“大伯母只要愿意把在我家拿走的五百多个鸡蛋换给我,那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她也是我大伯母,我哪里会真的生她的气?”
顾长平目光幽幽的看着顾以浓,顾以浓无辜的与他对视,脸上笑意更浓。
“其实要是我爸妈还在的话,那五百个鸡蛋,送给大伯你们,那也无所谓,只是……”顾以浓垂下眼,脸上一片哀伤。
她想憋出眼泪,只是她不是专业演戏的,这眼泪也不是说来就来的,没办法,顾以浓只能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那疼得,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
她泪眼汪汪的抬起头,像是抽噎着道:“我,我家现在家庭艰难,小棋和小画更是才一岁半,你们是没看见他们现在的样子,瘦得可怜,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向大伯你们索要这五百个鸡蛋了!”
太痛了,嗷嗷嗷!
早知道应该轻点揪了。
二丫婶不愧是她的好队友,她话才说完,就听见二丫婶道:“以浓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五百个鸡蛋原本就是你们家的,是她何春花不要脸,在你家抢的,本来就还给你们的!”
林大娘冷哼,道:“何春花这事是过分了,怕是看你们姐弟几个年纪小,故意占你们便宜了。”
他们乡下人是实诚,却也不蠢,谁看不出来何春花那点猫腻?
“大伯,您不会舍不得这五百多个鸡蛋吧?”她双眼红通通的,可怜兮兮的,“在大伯您的心里,大伯母肯定要比这五百多个鸡蛋重要的吧?”
她着重说“五百个鸡蛋”,坚决不让大房有半点可以推脱的可乘之机。
顾长平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你大伯母当然比鸡蛋重要了。”
闻言,顾以浓立刻对正在哭喊的何春花道:“大伯母,您快别哭了,大伯愿意拿出五百个鸡蛋来,让我原谅您之前的所作所为,您不用回娘家了。”
这话说得,好像顾长平刚才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不拿出那五百个鸡蛋一样。
何春花却是哭声骤停,目光喜悦的看着顾长平,“当家的,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顾长平咬牙,暗骂何春花蠢笨,脸上却只能扯出笑来,只是心里却心痛得快要滴血。
那可是五百个鸡蛋啊!现在鸡蛋五分钱一个,五百个鸡蛋,那也是25块钱啊,怎么不让人心痛?
何春花这个蠢妇,怎么拿了四房这么多鸡蛋?
暗恼的他,完全忘记了当初要不是有他默认,何春花哪里敢这么无所顾忌?并且这五百个鸡蛋说起来,大多数是进了他们父子两的肚子里。
顾长平抬头,当看见顾以浓笑眯眯的模样之时,他心中却生出一种狐疑来。
——四房的这个女儿,以前有这么伶牙俐齿,牙尖嘴利吗?而且,也未免太机灵了一些。
他的印象中,“顾以浓”性情腼腆懦弱,被人骂了都只敢偷偷的哭,完全立不起来,不然他也不敢放任何春花这么欺负四房的几个孩子。
之前的“顾以浓”和现在相比,这孩子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顾长平心里讶异,不免有了几分猜测,意有所指的道:“以浓你这性子,和以前可真是大不一样啊,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倒是没有往鬼神之上想,只是怀疑顾以浓背后是不是有人给她支点子,不然按照“顾以浓”的性格,哪里有这么机灵?
闻言,顾以浓心中却是一跳,差点就以为顾长平发现了什么,不过很快的,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我只是病了一场,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趟,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
她目光坦然:“我爸妈去世,如果我再像以前那样,怎么能够撑起一个家,照顾四个弟弟妹妹呢?”
“就算是为了小书他们,我也必须得坚强起来!”
————
顾以浓他们是天还没大亮就出门了,这时候太阳没出来,干活会舒服很多,等到太阳出来就不行了,又晒又热,干活简直是个煎熬。
顾以浓即使怪力在身,也觉得累得不行,简直就是身心俱疲。
等回家吃早饭,她一屁股坐在房檐下,已经是满头大汗,模样狼狈。
“姐,你喝水!”小书用碗给她倒了水,是凉白开,昨晚睡觉之前顾以浓烧的。
顾以浓道了谢,等喝完水后,问:“小棋和小画还没起吗?”
小书接过碗,“没有,他们睡得可香了!”
顾以浓笑,“辛苦我们小书帮姐姐照看小棋和小画了。”
之前她病了,小棋小画是跟着顾以书睡的,不过在顾以浓病好以后,就将他们两个挪了回来,让他们和自己睡。
——让一个八岁孩子夜里照顾两个一岁半的孩子,顾以浓做不出各种事情来。
当然,也是不放心。
让小书和小筝继续帮忙看着还没睡醒的两个小孩,顾以浓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厨房,准备做早饭。
她看了一下时间,估摸着是九点到十点之间,没有看时间的工具,就是这么麻烦,连几点了都不知道。
顾以浓洗了把脸,仔细的把手洗干净。
这时候,就十分庆幸自己把头发剪短了,不然这一头大汗,更是麻烦。
她去厨房看了一下,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老南瓜,想了一下,就把南瓜拿了过来,刮了外边的硬皮,而后切开,露出了里边的南瓜子来。
老南瓜是熟透了的南瓜,颜色鲜黄,外皮很硬,而且在摘下来之后,能保存很长一段时间。
老南瓜削皮去子,随便下锅一煮,就能变得格外软糯,吃起来绵软香甜,十分可口。
不过顾以浓这次是打算做南瓜饼。
最近天天各种粗粮,包谷茬子,碗里也没有多少油,现在顾以浓格外的馋肉馋油就想吃点重油的东西。
“……再不吃点好东西,我都要疯了。”
她嘀咕着,飞快把南瓜处理了,放到锅里蒸着。
然后,她在缸里拿出一小袋糯米粉来。
蒸好的南瓜捣成泥,和糯米粉搅拌和匀,揉成团,然后分别切本小团,压扁成饼。
家里还有一点菜籽油——他们这里种植油菜,因而大部分人家都有菜油,顾家也不例外。
锅里烧热,将菜籽油倒下去,然后把南瓜饼放下去煎。
顾以浓以前就经常下厨,厨艺还很不错,除了一开始有些掌握不住灶头大锅的火候,煎焦了几块南瓜饼,剩下的南瓜饼那是煎得双面金黄,不一会儿就在盘子里装了高高的一摞。
与此同时,伴随着南瓜饼的甜香,卧室中原本睡得正香的小棋突然睁开了眼睛。
“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