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浓身体大好,自然就要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下地干活赚工分。
天还没亮,家里四个小的还没醒,她就起床和隔壁的翠芬婶两口子一起去上工,今天他们要把南边的土地给挖了,在那边种包谷、红薯之类的,这些现在可都是主食,产量高,也是他们村种得最多的。
一路走过去,遇上了村里的其他人,大家都纷纷和她打招呼,关心的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顾以浓循着记忆一个个的叫人,“我没事,身体已经全好了,可以来上工了。”
大家看着她比起以前明显消瘦了许多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叹气。
“……顾长青夫妻两一走,底下四个孩子的重担都压在以浓这丫头一个人身上,也是苦了她了。”村民们说道。
江二丫跟顾以浓说:“你放心,等下到了地方,你大牛叔会帮你的,保证你今天拿到满工分!”
顾以浓:“这怎么好意思?”
江二丫嗳了一声,喜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你给我剪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头发,让你大牛叔帮你干活怎么了?那是他该做的!”
江二丫的丈夫叫李大牛,是个样貌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人,听见妻子这么说,他也没生气,冲顾以浓笑了下,笑容也十分的憨厚。
顾以浓虽然有原身的记忆,可是她始终不是原身,因此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到满工分,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接受江二丫夫妻两的帮助了。
“……以浓啊!”
村里有个婶子靠过来,有些期待的问:“听说你二丫婶和翠芬婶的头发都是你帮她们剪的,这是不是真的啊?”
旁边村里的年轻小媳妇听见,忍不住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顾以浓看着期待的大家,有些不明所以,“是我给二丫婶她们剪的,我还怕给她们剪坏了了,还好最后没出什么问题。”
闻言,肉眼可见的,几个听到她话的婶婶还有年轻媳妇们,眼睛都亮了起来。
“嗐,你这孩子说话就是太谦虚了,你这头发明明就剪得很好嘛!”江二丫高兴的说。
一个样貌严肃的老妇人想了一下,问:“你春兰姐过两天就要嫁人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帮忙给你春兰姐剪剪头发?”
“诶!”
顾以浓还没开口,江二丫便开口帮她抱打不平了,不满的道:“我说林大娘,你不能因为以浓她脾气好,就占人家便宜吧?以浓还要照顾几个弟妹了,哪有时间给你家春兰剪头发啊?”
梁翠芬也点头,道:“以浓是很忙,她家里也没有个长辈帮衬,实在是分不出时间来帮春兰剪头发。大娘你要不让春兰去县里,县里的剃头匠手艺也很不错的。”
顾以浓本来就想开口要拒绝的,此时见江二丫和梁翠芬为自己说话,她索性就没开口再说什么了。
她给梁翠芬和江二丫剪头发,那是因为这两人在她养病的时候一直帮他们,其他人非亲非故的,她还没到那种大发善心,好心给人剪头发的地步。
林大娘撇了撇嘴,道:“县里那个剃头匠那手艺比起以浓那是差远了,还是以浓给你们两剪的好。”
江二丫道:“可是以浓真没时间!”
林大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哼道:“你江二丫在这跟老娘耍心眼了?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我既然张口让以浓帮忙,自然不是让她白忙的!”
她看向顾以浓,道:“以浓,只要你帮你春兰姐剪头发,我就给你两毛钱!”
江二丫高兴的道:“我就知道林大娘你不是那种白占人便宜的人,以浓,既然你林奶奶都这么说了,你就答应了吧!那可是两毛钱了!”
顾以浓定了定神,对林大娘道:“那有时间,林奶奶您让春兰姐到我家来。”
得了她的应肯,林奶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行,回头我就让你春兰姐过去……”
其他人听到她们的谈话,有好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似乎颇有些不满。
江二丫看见了,微微轻哼了一声,低声和顾以浓道:“放心吧,之后村里就算是再厚脸皮的人,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你做白工!最起码也要拿出两毛钱了!”
梁翠芬脸上也带着笑,道:“你二丫婶说得有道理!以后要是有人不拿钱就让你给他们剪头发,你千万不可以答应的!”
顾以浓感激的看着她们,“二丫婶、翠芬婶,真的谢谢你们了!”
她哪里看不出来她们两人刚刚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两毛钱”,有她们两这番话,以后要是还有人来找她剪头发,只要要点脸,就绝对不会不给钱。
而且给人剪头发这种事,那是可以一直做的,顾以浓手里也算是多了个进项。
……
在路上,顾以浓还看到了大房的人,隔着一段距离,何春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旁的顾红霞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又不屑的挪开了视线。
顾以浓挑眉,倒也没主动过去和那一家人打招呼,权当没看见。
“……她明明都看见我们了,既然还不来和我们打招呼,真是没礼貌!”顾红霞恨恨的说。
何春花看着顾以浓,只觉得原先被她踢了一脚的肚子又在隐隐作疼了,这让她忍不住又联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她移开视线,道:“别管她,他们家的事情现在和我们家可没有关系,早就分家了的!”
一路相安无事,大家等到了上工的地方,便各自开始劳作。
顾以浓被安排去挖土,再次庆幸自己的那一身怪力也跟着过来了,不然她这时候怕是忍不住要哭出来,只是即便有怪力在身,她仍然觉得种地太辛苦了。
他们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了,等太阳出来,天气一热,就更加辛苦了。
梁翠芬看顾以浓一张脸被晒得通红,叹道:“大队长是你大伯,怎么也不给你安排个轻省的活计?”
像是喂猪,打猪草这些活,也算工分的,还比下地轻松多了。
江二丫也说:“是啊,这还是亲大伯了,也不说多照顾照顾你。”
反倒让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跟着他们这些大人一起做这种下地挖土的活计,看着都让人心疼。
有年长一点的长辈语气神秘的说道:“谁让以浓她爸和大队长的关系不好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可不知道,他们家当初分家的时候,闹得有多难看了,几乎都已经断绝关系了!”
闻言,四周的人精神顿时一震,纷纷竖起耳朵了,十分感兴趣——这可是大队长一家的八卦啊。
“二叔,你快跟我们说说呗!”有急性子的催促道。
罗二叔咂了一下嘴巴,道:“还不是偏心闹的?当初顾家二老偏心老大老三,就以浓她爸不得喜爱,分家的时候,几乎是让他们夫妻两净身出户,啥东西都不愿意分给他……”
“顾家二老是真狠心啊,甚至连房子都不愿意分,要把人赶出去,最后还是村里的长辈看不下去,硬是让分了一点东西,还将村里没人住的房子借给了他们两口子,不然以浓他爸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听到这,有人咋舌,道:“以浓她爸,真的是老顾家亲生的?”
这分法,简直是要把人赶尽杀绝啊。
罗二叔道:“可不是?要知道顾家没分家之前,几乎是以浓她爸一个人养着的,他当兵拿到的钱,甚至一分不少的寄了回来,所以大房才有现在的青砖大瓦房了!也因为分家这事,以浓她爸几乎和大房那边断绝了关系,这些年来两家一直都没有啥来往,两家关系早就闹得很僵了。”
知道这事的人,谁不说一句顾家二老是真的狠啊,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么狠。
“……那大队长当时没说什么吗?”有人又问。
“他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他有什么好说的?”江二丫大喇喇的开口,“要不然两家关系能闹得这么僵?我就说嘛,以浓她爸妈性子那么好,怎么就和大队长家的关系这么不好了,原来还有这回事了?”
倒是有人帮顾以浓大伯说话,“这是顾家二老分的,大队长就算有意见,也拿长辈没办法吧?”
可是顾家二老既然偏爱老大,当时大队长要是站出来给以浓她爸妈说话,最后这家怎么可能分成这样?说到底啊,还是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不免有些嘀咕,“怪不得不愿意给侄女安排轻省的伙计了,原来两家是有仇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
大队长,顾以浓她大伯,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他就走过来,面对的就是众人十分诡异的视线,让他脚步忍不住一顿,下意识的就想低头去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怎么大家看着他的目光这么奇怪?
“……大伯,你来得正好,我们大家正说起您了。”顾以浓突然笑眯眯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