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树林黑黢黢的，营帐前的篝火照亮着一方天地，凤昭颜掀起帐帘，回头望了眼躺在榻上，闭目沉眠的帝卿一眼，徐徐将帐帘放下。
守在帐外的侍卫冲着她行礼，凤昭颜抬手示意无须跟随，自顾自的漫步进林间，依稀从树缝里透下的几点月光，落在她的肩侧，凤昭颜负手在一棵树前停下，身后一个黑衣人像一片树叶一样毫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冲着她跪下。
“主子。”
“我要你去查一个人。”
凤昭颜没有回头看她，脑海里浮现着铁面人的身形，微微一笑，“沐南王。”
黑衣人身形楞了下，心中虽有许多疑问，但既是凤昭颜的命令，当下便领命，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林中。
夜风轻抚着树梢，沙沙声不断，偌大的林中，凤昭颜很是熟悉的踩过乱草，穿过一片树丛，到了瀑布前，站了良久。
树丛里一阵窸窣声，一道瘦小的身影从树丛里走出来，手里拎着枝桠编成的篮子，一步步的来到凤昭颜身后，抬起手去掀她的袖子。
借着水光与月光，看清了她手腕上被咬下的齿痕，一瞬间，眸光震动，肉眼可见的泛起泪花，麻利的跪在地上，掏出篮子里的东西。
凤昭颜淡淡的配合着蹲下来，坐在圆石上，任由他牵住手腕，将不知名的药膏涂在上头。
等这些做完，瘦小身影却像是才发现痕迹是人咬出的牙印，脸色微变，星眸看向凤昭颜，像是带着些许怒意和不平，微微抿了抿有些淡的红唇。
“哑奴”，凤昭颜凤眸平静无波，只是唤了一声，便让瘦小身影顷刻收回手，眼睛愣愣的，透出些许呆色。
“他是帝卿，与你身份不同。”
凤昭颜告诫了句，径直站起来，没有再看他。
哑奴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她，将满天的星光一同映在眼中，眼睛里露着懵懂的疑惑，微微歪头，而后轻轻眨了眨眼，少年一声稚气，突然扯住了凤昭颜衣裳下摆，激动的指指天上。
凤昭颜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抬眸看向夜空，在看到三星一线的异象时，轻轻勾起了唇。
“没错，荧惑守心。”
哑奴弯了眸子，从地上蹦起来，牵住了她的手，又摇又晃，指指天象，又指指她，然后又瞪了眼营帐驻扎的方向，满脸的欢喜。
凤昭颜眸光落在他的脸上，将手抽了回来，“只是一面而已，就那么讨厌？”
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疑问。
哑奴歪了歪头，又是脸色呆呆的，不知所措的扁嘴。
凤昭颜侧过身，面对他，低下腰身直视，许久才启唇突然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是讨厌？”
哑奴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有些淡的红唇张了张，一瞬又抿紧。
凤昭颜余光轻撇了眼被袖子盖住的齿痕，微微哂笑，“他是帝卿，骄纵惯了，你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可以不顾忌的做，总有人替他承担后果，你讨厌也不稀奇。”
哑奴眸间异样光亮一闪而逝，看着凤昭颜的脸，陷入沉思。
“夜色深了，不要再出现在营帐周围，明日马车启程，只许看着，不许跟上来。”
凤昭颜留下话，没再理会人，径直离开。
哑奴静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树丛间，脸色一瞬阴沉下来，弯下身，将几个药瓶子拾进篮子里。
月光皎洁，潭面波光粼粼，瘦小身影站在瀑布前，看着似深不可及的潭水间时不时游过的鱼影，舌.抵了抵牙，顷刻将一瓶浑身漆黑的药瓶倾倒过来，尽数倒进了水里。
不消片刻，潭水就像是被水煮开了一样，咕咚咕咚的冒起巨大的气泡，而后潭面死寂，一条条的鱼身漂浮起来，在月光下，反射起一片片惨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