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许清临脸色白下,唇颤着,避开了那道直逼而来的视线。
低垂的眸渗出泪,模样我见犹怜。
慕言衡弯起的唇角压平,这样的一副光景落进他眼,俨然就是尔虞我诈的后宫战场上,最不起眼的戏码。
依昔往日,君侍妄图越过他君父,用的最多的就是这招,而他擅长的就是料理这种不痛不痒,不知死活肖想不该属于自己东西的狐媚子。
慕言衡冷哼一声,可见惯了,实在厌烦,尤其是这幅神情出现在还不是凤昭颜夫郎的脸上。
“你这是委屈了”,慕言衡毫不客气的伸出两指夹住他下巴,半蹲下来。
眼神冷冷的射进许清临眼底。
“不,不敢,清临不敢”,许清临晃晃下巴,着急请罪。
“这样就不敢了,倒是令本帝卿惊讶。”
慕言衡转而微微一笑,余光向身后撇了眼,不屑的微眯凤眸,一下将人推倒了。
精致华贵的帝卿袍服贴着他的腰际,线条流畅的透出骄矜与从容。
慕言衡站了起来,扶上宫侍的手,徐徐转身,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凤昭颜,本帝卿说过有的是法子,让你成不了亲。”
“婚约在,婚书在,殿下虽贵为帝卿,却也不能枉顾国律婚俗,您一句成不了,怕是不做数呢。”
凤昭颜负手站在紫藤花树下,一半身影在树荫下,明媚的阳光漏过枝桠缝隙,将花影晃动在她眉间,越发衬得她的一颦一笑端方温润。
慕言衡受到蛊惑,不自觉的颤动心房,“什么国律婚俗,本帝卿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你,本帝卿只要你凤昭颜。”
可是方才那一瞬的美好惑人,仿佛真的只是一瞬。
凤昭颜抬动步子,踱出花影下,盛丽的容颜藏着冰霜,虽含着笑,却生生的透出股令慕言衡撼动不得的疏离。
慕言衡下意识握紧了些宫侍的手,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凤昭颜一步步的靠近,若有似无的隔出一段距离,依旧一副君臣有别的模样,用极近周到的礼节,打碎了他贵为帝卿的尊严。
“殿下,您是君,臣是臣,身份之隔,犹如天堑,请恕臣不敢领受殿下倾慕,今日,多谢殿下前来观臣与清临的礼。”
她礼貌而得体的颔首,径直越过他,去扶与她一样大红喜裳的许清临。
慕言衡刹那间像是头一次尝到求不得,又难以割舍的苦涩,在无人发现的瞬间,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我不许!”
慕言衡眼眶微红,看着刺目的红色即将联结在一起。
他侧目,一把搭上她的手背,牢牢握住,“凤昭颜,我不许你娶他!”
凤昭颜的神色略略顿住,微抬眸,眼神略带了些复杂。
他方才似乎没有再用昭示帝卿身份的自称,为什么呢。
一个以轻贱世家女感情为乐,与所有皇室玩弄人心的贵胄别无二致的帝卿,他骄纵,不可一世,在她成婚在即,如此舍下身段,难道是真对她动了真心?
凤昭颜心思百转,看着慕言衡眉眼间的执拗与恼怒,忽而又了然过来,大抵是这整个京城,所有世家女中,他独独在她身上尝到了挫败,所以不甘心吧。
这般一想,凤昭颜柔软起一角的心肠复又石更了下来,既然是慕言衡自己招惹上来的,不论他的身份有多难撼动,她总得让他吃回教训。
皇室也好,平民也罢,世人都该为自己冒犯的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不是吗。
“殿下,这才是与臣有婚约,婚书的人,于情于理,您阻拦不得。”
凤昭颜眉眼露出些微冷意,一根根的拂开了慕言衡的指。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些老掉牙的教诲,早在家塾她便听的耳朵起茧,打幼时,她便不能随心所欲。
时时都得谨记一言一行,为长辈训诫,为上令监察。
这整个京城,整个明耀,莫不是如此。
可慕言衡例外。
凤昭颜不喜这样的例外。
盛阳下,凤昭颜依旧弯着唇角,得体有度。
这世间,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而她凤昭颜,会是他慕言衡的克星。
她会让他知道这世事并非皆如他所愿,求不得,放不下,便是出身皇室,受尽荣宠,也一样会有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