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卫菡与卫蘅一进家门，就撞上了奶奶黄翠香。
黄翠香扶着腰，正提了一桶猪食，要去猪栏里喂猪，她瞧见卫菡与卫蘅的模样，有点奇怪：“你两个担着箩筐做什么？”
卫蘅抿抿嘴，心底是不想跟奶奶细说的。
卫菡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然而——两人不说，不代表黄翠香一点儿也没察觉，她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一辈子，这栋房子里哪儿有点风吹草动她不知道呢？
谁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呀！
黄翠香皱起眉，便道：“难道，你们真去卖菜了？”
卫蘅张嘴，正要解释：“奶……”
黄翠香道：“胡闹。”
说着，她扔下猪食的桶，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姐妹俩挑着的箩筐里，还剩下多少菜。在黄翠香心里，这些菜肯定卖不出去，所以，一定剩下很多。
可是——
脑袋凑过去瞧了一眼的黄翠香，倏地瞪大眼。
没有。
没有。
没有。
……
她瞧了几遍，还是没有一点菜，别说菜，连片菜叶子都没有。
黄翠香的脸色，此时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她迅速沉下脸，训斥道：“你们把菜全部扔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些菜全部没了？
在黄翠香看来，事情的真相肯定是这两姊妹任性去卖菜，结果菜卖不出去，又怕回家挨自己的骂，于是偷偷把菜全部扔了，假装全部卖出去了。
哼~
越想，黄翠香越气。
她就见不得人浪费一点粮食，黄翠香忍着怒火，道：“扔哪儿了，你两个老老实实带着我，去捡回来，不然，我有你们两个好看的。”
这菜可不是垃圾，扔了就没人捡的，万一迟了，可不就被人捡回家去了？到时候，上哪儿找去？
黄翠香捏起袖子，就迈开脚步要走。
卫蘅赶紧道：“奶奶，我们没把菜扔了，都卖出去了，真的。不骗你。”
黄翠香不信。
无法，卫蘅给姐姐使眼色，卫菡会意，便将今天赚到的钱拿出来，说：“奶奶，这是我跟阿蘅今天卖菜赚的钱，一共是14块6毛钱。”
本来是15块六毛，但她们奢侈的吃了两碗汤粉，花去了1块钱。当然，这点就不跟奶奶提了，否则奶奶又得骂两人贪吃嘴，浪费钱。
卫蘅三姐弟虽然没跟奶奶一起生活，但大家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他们的生活经常受到黄翠香女士的影响与干涉。
黄翠香不信。
卫菡拿着钱，朝她凑近了些，说：“真的，我们所有的菜全部都卖了，第一个买我们的人，是集市上美味饭店的老板呢，他一下子就买了我们几十斤……”
卫蘅在一旁补充道：“他买的主要是辣椒、茄子、豆角，一共买了11块4毛，奶奶你要是不信，就去集市上的美味饭店问一下，我跟姐姐从来不骗人。”
卫蘅这样一说，黄翠香心里的怀疑打消了一大半：“你们说真的？”
卫蘅用力点头：“当然。”
黄翠香：“没骗人？”
奶奶的一番指责训斥，让已经十几岁，颇有自尊心的卫菡心里有点儿委屈，她揉揉酸涩的眼，说：“奶奶，我们就摆在卖猪肉的档口对面那条街，那里很多人卖蔬菜的，我们去得早，挑了个好位置。对了，在那里摆摊，还要交5毛钱摊位费呢。”
黄翠香一听，不由嘶了口气，瞪着眼问：“5毛？”
“这么贵？”黄翠香很是震惊，一连追问：“你们不会被骗了吧？”
“嗯，要5毛。”姐姐语气有些哽咽了，没顾上答话，卫蘅便接上嘴，回答了一句，她摇摇头表示她们没有被骗，接着，她突然想起什么，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约莫有拇指大小的票据，上面盖着一个红戳：[安山集市]。
这张小票，是市场管理处的收费证明。
黄翠香不识字，但她认识票据呀，一看票据，心底的怀疑彻底打消了，她赶紧伸手，将票据拿过去仔细瞧了一瞧，一脸惊讶说：“还真是。”
有这张小票，就可以完全排除卫蘅、卫菡被骗的可能。
黄翠香接着，又问：“你们刚才说，卖了多少钱？”
卫蘅道：“14块。”
黄翠香眯起眼，笑着道：“这么多钱呀！不错呀。”
昨晚姐妹俩摘的菜，林林总总的，也有几十斤了，黄翠香原以为会全部糟蹋了呢，没想到竟然能卖这么多钱啊。
对此，她的心底是十分震惊的。
没料到，这些蔬菜，竟然在他们这种几乎家家户户都种菜的山村里，能卖出去这么多钱。
黄翠香瞧着那些钱，那张票据，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儿懵，好一会儿，黄翠香瞧着卫菡、卫蘅姐妹俩，硬是说不出一句有意义的话来。
然后……
稀里糊涂的……黄翠香就提着猪食，跨出了门槛。
“奶~”
“我帮你提。”卫蘅见奶奶提着一大桶猪食，摇摇晃晃的走路，想着她到底是一把年纪的老人了，忙上前一步，从奶奶手里接过猪食，“我给你提。”
黄翠香闻言，松开手。
卫蘅用力一拽，发现这桶猪食少说也有三十斤，她嘶的出了口气，原来这么重，“奶奶，你年纪大了，一次别提这么多，少提一点啊。”
黄翠香抬手捶了下腰，不以为意道：“少提一点，猪怎么够吃？”
“……”卫蘅略有些无奈道：“你可以分两次提呀。”
黄翠香摆摆手：“那多费事啊，麻烦。”
敢情奶奶还是个心大、一心图省事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奶奶有这毛病呢？
卫蘅单手提着一桶三十几斤的猪食，几乎是咬着牙齿，才一路提到了猪栏边，她把桶放下，决定要跟奶奶讲一讲身体保养的问题。
卫蘅喘着气，道：“奶奶，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腰疼呀？”
黄翠香跟着走到猪栏边，这会儿还在拿手锤着腰呢，闻言，她放下手，说：“近来腰是有些不舒服。”
卫蘅道：“腰疼可不容小觑啊，奶奶你自己想一想，你这腰可是身体的支柱，你再不爱惜它，还天天提这样重的东西，总有一天你的腰会塌了，那样……你都不能走路了，吃饭也得躺在床上，干啥都要人伺候，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黄翠香抬手，就要敲卫蘅一脑袋：“你这死孩子，你是要咒你奶奶呢！”
卫蘅麻溜地避开，说：“我可没咒你，我这是告诉你不注意保护腰的危害。”
孙女儿的话，黄翠香稍稍一想，就觉得浑身一震，她可不敢落得那个下场，虽然她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但她五个儿子，没一个心疼她这个当妈的。三个女儿嘛？大女儿嫁在深山里，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二女儿婆家倒是近，可也经常不回娘家。
三女儿从小就贴心，但跟大女儿也是同样的问题，她嫁在隔壁县去了，回来一趟不容易。
……
这样说来，没一个人会照顾她，给她端屎端尿，像照顾孩子似的伺候她一个卧床的老婆子……
不行！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所以，绝不能落到这地步。
黄翠香狠狠打了个冷颤后，停下了思考，她看向卫蘅，说：“你没咒我就好，你要是咒我，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她可是卫蘅的奶奶呀。
诅咒奶奶，天理不容。
卫蘅抿嘴一笑，说：“奶奶，我当然不敢诅咒你，我可是真心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这句话取悦了黄翠香，她瞧一眼卫蘅，便道：“你仔细说一说，你们那个菜是怎么卖完的。”
卫蘅就知道奶奶肯定好奇的，于是一五一十把卖菜的经过全部讲给了奶奶听。
黄翠香听后，沉默了几秒。
卫蘅看她这神色，就知道奶奶已经放宽了心。本来卫蘅姐妹就不大在意奶奶的反对与否，因为他们三姐弟是独立生活的，吃穿花用……全部都与奶奶无关，奶奶反对、亦或者支持又如何呢？
但——
卫蘅私心里，是想得到奶奶的支持的。
身后有长辈支持，总好过有长辈不断拆台好吧？
几秒后。
黄翠香突然道：“奶奶瞧你们菜园子的菜，都摘光了，没的卖了。但奶奶种的菜还有很多，下回你们要去卖菜，就摘奶奶的。”
卫蘅瞪眼：“！！！”
自家的菜，估摸着几天后才有卖，卫蘅与卫菡是知道的，所以，卖了这一次后，他们也知道必须等几天才能接着卖。
奶奶菜园子里，满满当当的蔬菜，全部又新鲜，又肥美，比卫蘅姐妹种的蔬菜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呀……姐妹俩暗地里也打过主意，但是嘛——可不敢付诸行动的。
现在，奶奶竟然主动提出来。
稀奇了。
不过——
卫蘅觉着嘛，奶奶捡便宜的心思，肯定又活泛起来了。因此，卫蘅很有理由怀疑，奶奶是想让她们白干活呢！
按理，帮奶奶卖菜，作为孙女儿肯定是义不容辞的。可是——挑一担菜去集市上，费时又费力，辛苦就不说了，还打白工可不行啊。
没一点儿酬劳的事儿，能算事吗？
嘿~
当然算啊！
一时间，卫蘅拿小眼神瞅着自己的奶奶，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