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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催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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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宋十几个州县出现大规模的蝗虫灾害,而西夏的李元昊却在东征西掠忙得不亦乐乎,两国在边境线摩擦不断,国库被庞大的军需和振灾吃紧。( )内忧外患下,老迈的太后仍是迟迟不肯交出军政大权,坐阵三省六部首席的全是些暮气蔼蔼耳聋眼花的老臣,年青的皇帝虽有心励精图治,在朝野却是威信不够手上又没有兵符。皇上忧心忡忡,大宋陷入了风雨飘摇。

 大宋是一个以儒治国,崇文抑武的封建王朝,特别注重孝道,因此类似“逼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是万万不敢做出的,何况皇上自小是太后一手带大,若不是她一个女人十几年如一日的苦撑,政权早被当年的奸相丁谓独揽,哪里还能存留下现今这副局面。只是太后明知皇上早到了亲政的年纪,久居位高是硬舍不得放手,毕竟,那千丝万缕的网子里还缠着无数士大夫团体的利益。

 自从那回在御花园,我挺着大肚子被郭皇后堂掴了以后,皇上一改平时的温良仁厚,脾气逐渐暴戾了起来,在垂拱殿经常大发雷霆,有一回竟直接将揍折朝臣相吕夷简(太后最信任的老臣)砸了过去陈辞痛骂他无能,吕相当场昏了过去,第二日就开始告上病假。

 谁都知道,郭皇后是当年太后执意逼迫皇上册封的,小公主早夭后,临盆前被皇后羞辱的张美人昏迷不醒,这位美人可是当今圣上真正心怡的女子啊,中间的微妙众人皆是不言自明。沉敛的太后精神虽见好,可毕竟垂垂老矣,而年青的皇帝根基虽浅,却是雄心勃勃英姿焕发。于是,朝中不少大臣纷纷向皇帝抛出绣球投诚表忠,一些资历深厚与太后错综复杂的军机要臣也开始各自暗酿鬼胎。

 几日后,皇上正式撕破脸,在朝堂上明目张胆与太后言语冲撞起来。

 十月底,皇上不顾太后阻拦,执意将范仲淹调回京师领职右司谏,再将掌管后宫的殿中省(也叫内侍省)大小官员包括御药院集体大换血。

 十一月,皇上罢黜了太后曾任用的宰相吕夷简,枢密使(相当于国防部长)张耆,枢密副史夏竦,参知政事(相当于国务院总理)陈尧佐等人,提拔张士逊、李迪为相,王随任参知政事,李谘为枢密副使,王德用为签书枢密院事,再将十来年长期避门不出的八王赵元俨召回朝拜为太师,整体组成全然一新的最高层大宋皇朝领导班子。

 张士逊是集贤殿大学士,六十多岁,曾是皇上少年时的恩师,当年因触怒了太后一直贬在许州做地方官,皇上将张老调回后,还让他同时掌管了刑部。而七侠五义中的八贤王赵元俨,就是宋太宗的第八子,当今皇上最小的叔叔。当年皇上十二岁刚刚即位,赵元俨唯恐刘太后猜忌,深思沉晦,闭门与外人隔绝,自称谬语有阳狂病(神经病),不能上朝议事,如今国家正遇多难之秋,皇上也已长大成人,自是再也不能作壁上观。

 皇后到了这个关头才开始后怕,为了讨皇帝的欢喜,召了十几位绝色女子进宫,毕竟皇上二十三岁了至今还未有皇子,那苗贵妃虽在早年为皇上生育过一子一女,可皇子生下来不久就早夭了。皇后跑进文德殿(皇帝平时办公的殿宇)劝皇帝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广洒恩露才能绵延子嗣,话说得相当动听,引得朝中不少臣子都颂扬起皇后的贤德。可惜,皇上第二天就给这些女子每人发了三百贯,直接驱逐出宫了。

 事情越闹越大,皇后又亲自领了一众妃嫔兴师动众地上毓秀宫来看望我,却被冷姑姑(后宫的女执事官)手执皇帝的金牌给挡了出去。蹭了一鼻子灰的郭皇后吵闹着跑到老太后那里告我的状,又被老太后劈头盖脸地赶回了风仪宫,整得宫中十来位妃嫔个个诚惶诚恐惴惴难安。

 休养的这段日子我开始爱上看书,特别是神秘的古籍山海经。躺了将近十来天,我渐渐可以下床走路,气色也好了许多,皇上又增派了几名侍从到毓秀宫。

 慢慢的,身体开始恢复,皇上赐给了我一张音色绝美的箜篌,令我爱不释手。练到了寒冬腊月,我打发一直蹲在毓秀宫照料我的余子岩为我做了一张仿皮面具,戴上他,我就可以重新变回沈天音。我心想,等过完年,扬州的瑞新他们就该收到我的信了,等他们来到汴京,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再次团聚,在汴京继续开馆,重新把我们的事业做起来。

 年底,天气突然开始干冷多风,早晚刮得窗户噼噼叭叭响。我听红袖说殿中丞(掌管皇帝衣食住行的官员)又被皇上换了人,此人名叫滕子京。

 我一愣:“滕子京?怎么这么耳熟呢?”

 红袖好奇地问我:“怎么,娘娘识得此人?”

 我摇了摇头,可总记得在哪里听过他的名字,便追问红袖:“他是哪里人?”

 她顿了顿,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娘娘您从前不是认识范大人吗?我听说这滕子京和范大人(范仲淹)刘大人(刘越)当年是同科进士,也是知交好友。”

 我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前世初中的语文课本上我不是背过范大哥流传后世的一篇岳阳楼记吗?

 上面好像是这样写的: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我默念着,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庆历四年春,现在是明道,还不到庆历;谪守,也就是被贬官了;他先做到高官,再被贬了下去,说明此人还是很得皇上赏识的,范大哥不也老被贬来贬去么?他一介文臣,怎么会被皇上大老远调回京师,派到宫里当皇上的私人管家呢?不对不对,还有,既然能和范大哥成为知交好友,那他应该也是一位忧国忧民才华满腹的人,皇上火眼金金,又怎会让他去做个殿中丞?

 我不由默想:皇上在打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就在年关前两天的夜里,祥符宫(皇上的个人寝宫)竟突发惊魂大火,火势急速蔓延,被大风一卷火舌四蔓,恰好那夜又赶上沉雷滚滚电光四掣,天火地火,天怒人怨,幸好滕子京发现得早,带着皇帝一路狼猾地逃到了延福宫,等到众大臣连夜接命赶到延福宫见到皇帝时,皇帝的眉毛都被火舌给舔焦了一小块,那滕子京的衣服上也是烧得几个大洞满脸黑灰,满席文武吓得心惊肉怕,如若皇上有个闪失,那朝廷,那整个大宋--简直不堪想象!再回头看被宫人们抢火浇熄的祥符宫时,一座琳宫玉宇,竟一夜间变成了一片瓦砾荒场!

 朝野震惊!查,严查!撤查!

 滕子京因失职被打进天牢。

 然而,查无可查。众臣皆暗自心惊,这到底是天火,还是人火?流言满天,再牵扯起一段陈年的灾事。

 天圣七年(三年前)六月,京都开封曾下起过连天暴雨雷电交加,任谁也不会料到,规模宏大的玉清昭应宫内,竟突射入一大火团,火团落地后四处爆裂,霎时间烈焰腾飞穿透屋顶,大火烈烈轰轰地烧了一整夜,竟将三千六百一十间房屋的一座琳宫玉宇,烧得只剩下长生、崇寿两座小殿。当时执掌朝纲的刘太后闻报,大怒之下将守宫官吏全部系狱抵罪,可枢密副使范雍、中丞王曙、司谏范讽均上谏言,说大火是天意,与人无关,不当置狱穷治。刘太后无奈,便借机将多次劝她还政于帝的首相王曾以“兼领玉清昭应宫使管理不严,因而发生大火”为名,罢免了王曾的首相之位,贬为青州任知州。随后,范仲淹、滕子京等诸多臣子分别奏请刘太后放弃垂帘听政,将国事大权交还给皇上,刘太后大怒,将范仲淹一等中小官吏逐出朝廷贬至边远州县任地方小官。

 两相一联系,大家也就纷纷看了个明白,这可不就是“人为”的“天意”?

 皇上已然摆明:君要“以死相搏”一旦皇上出事,莫说是大小臣官,乃至无以数计之万民,整个大宋就彻底完了!

 还用考虑站在哪条队伍吗?还不明白皇上的决心吗?

 于是朝中众臣竟相踊跃上奏:“愿修政以禳之,思患以防之。”“倘能如此,需请太后还政”“庶灾变可销,而福祥来格也。”

 这是天意啊!太后再不还政于帝,老天都发怒了!到时就不再是场未损一命的大火,而是整个大宋皇朝将陷入水深火热,不堪想象之乱!

 必须得还政!

 滕子京又被放了出来,还因为及时在大火中救出皇上,忠心可嘉而连升三级,人家范仲淹是右司谏,滕子京就被拜成了左司谏。

 刘太后急怒攻心下直接再次病倒,这回的太医个个是“怒微臣无能,太后年事甚高,我等亦是无力回天哪!”

 现下不再是太后肯不肯交兵符的问题,而是她回不回天的问题。

 于是,过完个惊心动魄的年,太后咬牙拖到开春三月,垂帘听政专权长达十一年之久的刘太后终于一命呜呼了!

 ---题外话---

 一连两个月来,我每日的平均睡眠不到五个小时。当我从故事中走出,才发现很久没有陪我的儿子和丈夫了,镜子上也蒙满了灰尘,好像早上还没洗脸。有朋友劝我:何必呢,你有家有店,这样下去把自己累得不像样子。

 是,有几天我真想停手不再敲字,可我醒来和梦里全是她的影子,全是她的故事,全是一千年前的历史。我发现自己的书在潇湘点击率极低,这让我倍受打击。一部没有读者欣赏的作品,我反复问自己,还要疲命地写下去吗?

 昨夜,我一直无眠。我想,我还是要写下去的,因为这所有的字里行间,承载了我太多的泪水,太多的失笑,承载了我全部的人生阅历,承载了,我所有的情感。

 我渴望你的留言,渴望——你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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