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恣猛地从床上坐起,额上的颗颗汗珠直滴到被上。
是……一场梦?
墙上的时钟显示在九点一刻,透过窗帘的微弱阳光让她安心了一些。
只是九个多小时的睡眠,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少见。
而且那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剔骨钻心的灼烧感到现在还没完全退去。
方恣平稳了一下呼吸,正打算去卫生间洗漱,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奇怪。
她以一种极别扭的状态握着拳,四根手指握着大拇指。
方恣下楼时,几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啃包子,喝袋装豆浆。
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对这简陋的早餐颇为不满,又迫于饥饿,不得不吃。
“早啊,你们从哪儿弄得包子?”方恣笑着问。
那几人听是听到了,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毕竟,平时要是哪个阿猫阿狗跟他们讲话,都得一一回应,岂不是累死大明星了?
就算没人理会,方恣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她走到角落,蹲下身查看了半天那个带锁的抽屉,笑着又问:“你们该不会是谁破解了密码,从这个抽屉里找到了包子吧?”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几个白眼。
方恣站起身时,险些撞到一个人怀里,她抬头一看,是冉凇。
还未反应过来,冉凇已经将用塑料袋包好的两个热乎乎的包子、一袋甜豆浆放到了方恣手中:“厨房有,每人一份。”
是谁提供的,不想也知道。
能凭空造楼梯的“法官”,总不至于让他们这几个人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被活活饿死。
“你还特地帮我拿了过来?”方恣笑得眼睛弯弯。
“……顺手。”冉凇不自然地移开了不小心对上方恣的目光。
“谢了!”方恣捧着肉包咬了一口,别说味道还不错。
另一头,坐在沙发上的孙盛,见李七雨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豆浆,却不吃包子,不由好奇问道:“小七姐,你怎么不吃?不饿吗?”
李七雨温柔地笑了笑:“我吃素,这包子是肉馅的。”
“对对对,差点都忘了你吃斋念佛好多年了……”孙盛说话间,眼睛盯上了李七雨手旁的包子,“小七姐,你那包子不吃也浪费,要不……”
孙盛毕竟是个身高180,体重也180的壮汉,两个包子着实对他来说,有点不够塞牙缝。
李七雨立刻会了意,优雅地将包子塞入孙盛手中:“那小孙就帮帮我吧。”
孙盛笑得嘴都合不拢:“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有信仰的人善良呢!”
这时,其余四个人也下了楼,三女一男,分别是王清隽、江晴夏、阮依依和井廷。
井廷让其他人到沙发先就坐,自己则去厨房拿了四份早餐出来。
已经吃完正用湿巾擦嘴的冯赫,看见此情此景,嗤笑了一声:“看不出来啊,小井还挺绅士的,一个人照顾三位女士。是想求个好人缘,怕被各位姐姐妹妹上票投出去?”
井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王清隽斜了冯赫一眼,冯赫才笑着改口道:“我就开个玩笑,认真就没意思了。”
而昨天还嚣张跋扈的江晴夏,今天却像个霜打了的茄子。
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缓慢又机械地啃食吞咽着包子,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王清隽也察觉到了江晴夏的异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晴夏颓然摇摇头:“没睡好。”
刚塞下第四个包子的孙盛接了腔:“我也是,昨儿一整夜怪梦,玛德,烧了老子一晚上,毛都燎光了,还特么整一个大眼珠子,挂旁边直勾瞅着我,老瘆人了……”
孙盛话未说完,所有人竟齐齐看向他,目光满是惊惧与错愕,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降到了极点。
孙盛愣了愣:“咋了?”
没错,所有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昨晚的梦复盘了一遍。
通常梦醒了再去回忆,很多梦中原本清晰的情节,都会变得模糊。可这场梦,竟越回忆越细致,越回忆越生动,原本因清晨驱散的恐怖氛围,陡然凝结,凝成每个人背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太邪门了吧,这……难道是鬼在托梦?这是鬼屋吗?”
“孙哥你别说了,我害怕……”听声音,阮依依都快哭了。
李七雨毕竟是主持人出身,面对突发状况,总能第一个冷静下来:“我记得‘法官’说……0点游戏开始,所以我们的梦,应该是游戏的一部分吧?就算一样也不稀奇。”
高建辉点点头,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终于找回了点做领导的气势:“慌什么?他说过要提示我们,这就是提示我们,这场梦准是找‘主角’的线索。”
众人觉得此话有理,一想到淘汰主角就有希望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心里也没那么恐惧了。
阮依依缩着脑袋,像只小鹌鹑一样,努力捋顺思路:“这游戏的‘主角’跟火有关?我们在梦中扮演得就是ta吧?ta经历过这么严重的火灾,怎么还能活下来……”
“都烧成碳了,还怎么活?”孙盛侧目。
阮依依不由大惊失色:“ta……ta总不见得真是个鬼吧!”
“谁说被烤的一定是主角?说不定在外面看火候的才是ta。”李七雨冷冷道。
她的话点醒了其他人,再回想到那只巨大而邪恶的眼睛,更觉得脊背发凉。
“可那只眼睛,会不会有点过于大了?”高建辉搓了搓下巴,“真的是人类的眼睛吗?”
方恣贸然接了话:“如果梦中代入的是我们本人,那只眼睛的确大得有些过分,但假设我们在梦里代入得是其他更小的……”
她话未说完,冯赫接过话茬。
“比如代入了某种畜生?这又撒油又撒粉的,该不会是做烤鸡呢吧?”他没正经地笑了笑,蓦然看向孙盛,目光犀利了几分,“主角是你么?孙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拿手菜就是烤鸡。”
众人的目光跟着冯赫瞄准了孙盛。
孙盛在美食综艺爆红后,顺势经营了一家连锁餐厅,招牌菜正是售价888的孙家秘制鱼子酱烤鸡。
“你们怀疑我?”孙盛又急又气,狠啐了一口,“屁!老子根本不会做烤鸡,那饭店我就挂个名,跟着分钱而已,我一天这么忙,哪有时间经管那玩意儿?!”
孙盛的话,确实可信。
在座的都是同行,十分清楚孙盛在节目中热爱烹饪的模样,不过是欺骗观众的人设,而加盟连锁餐厅更是圈内圈钱的老套路。
只是他目前仍旧嫌疑最大,连距离孙盛最近的李七雨,也不由悄咪咪地往旁边挪了挪。
“谁说你一定要会烤,那个‘法官’也说了,给的是提示而已,只要能让我们猜到是你,把你投出去,就够了。”冯赫挑眉道。
“如果主角烤得不是鸡,而是人呢?”
这突如其来又震撼三观的假设,骤然让四周安静了下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恣。
“烤人?”冯赫轻蔑地看向那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我很佩服你的脑洞,但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我们在梦里代入的是比人小很多的东西。”
“婴儿也比成人小很多,刚出生的婴儿只有几斤重,并不比鸡大多少。”
“真特么能扯。”冯赫冷笑。
面对冯赫没好气的质疑,方恣不急也不躁,甚至眼中根本没这号人,她转而看向其他八个人,伸出两只手,握拳,以其他四指握大拇指的姿势:
“我醒来的时候,手是这样的,现在仔细回想,我在梦里也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而通常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这样握拳。”
其他人模仿着方恣的动作,脑中竟真回忆出了梦中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方恣继续道:“我在火中的时候,试着求救,呼喊。一开始怎么也喊不出声,后来终于叫出了一声,却不是我的声音,而是……”
冉凇此刻也想起了什么,看向方恣:“婴儿的啼哭?”
“没错。”
跟着方恣的思路回想,众人仿佛再次被带回那场梦中。
绝望,梦中充斥着不属于他们的绝望。
是那个孩子当时的心声吗?
越想越心有余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已然爬了厚厚的一层。
“什么人啊,这么丧心病狂,连孩子都杀?”
“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得烧死一个小孩呢?”
李七雨显然吓得不轻,紧闭双目,握紧胸前的佛像,口中的“阿弥陀佛”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又刷花生油,又撒辣椒面的,难道要烤来吃吗?”冯赫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这游戏的主角,还挺变态的……”
“不是调料。”方恣打断了冯赫,纠正道,“是尸油和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