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话音刚落,秦傅姆及婢女干脆利落地拾掇去了。不一会儿,衣服用具装满了两辆大车。
太妃拉起王竟夕的手出了院子,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虎贲飞骑有些惴惴不安地缓缓跟着。
一路上都是身着铠甲的兵士,威严肃穆,不苟言笑。到了定北王府大门,兵士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着实把王竟夕吓了一跳。
兵士虽多,但却是无人敢拦。朔方将军识得徐基,当下便请他拿主意。徐基岂不明白定北王的用心,当即令二百兵士跟在车舆后头。
王竟夕仍与平乐一车,太妃与秦傅姆和婢女一车。
四辆马车徐徐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随后跟着骑马的虎贲飞骑和二百余名步行的兵士,行进中盔甲摩擦发出锵锵之声。
“竟夕,上京这是怎么了?”不明就里的平乐问道。
“莫慌,吴王反叛,定北王已平叛了。”
“皇叔不是高热不醒了么?如何还平叛了?后头为何还跟着这许多兵士。”
王竟夕有些羞道:“定北王无事,兵士是他派来保护太妃的。”
平乐扑哧一下乐出声来:“竟夕,就保护太妃一人而已么?”
承天门的报晓鼓依旧在卯时响起。
黎明的青苍之气随着层层传递的鼓声自天边徐徐涌上,直至迎接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鼓声才渐渐停歇。
吴王反叛的消息也好似这报晓鼓,层层传开。
今日圣人已经歇了早朝。昨晚丑时由定北王护送他回到明光宫后,在紫宸殿与定北王一道召见了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左右丞,拟好制书,由左丞卢林桧亲自给今早在丹凤门外等候上朝的朝臣宣读:
吴王畏罪自尽,但其家眷活罪难逃。一妻三妾贬为平民,嫡女及庶子因其年幼,与一妻三妾一同关入左教坊一狭小院落,非死不得出。
姜疏宇及左右骁卫将军判绞刑,其父及年满十六的儿子皆判绞刑,十五岁以下儿子、母亲、女儿、妻妾、兄弟、姐妹贬为平民,资产、田地没官;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放三千里。
其余反叛的禁军依例或判绞刑、或流刑、或徒刑,但主动受降者刑罚均不及九族。
定北王勤王有功,调陇右军平李希之乱有功,食邑三万户,另由圣人私库赏赐金银珠宝。
勤王有功的朔方军将士官品皆升一级,其余赏赐均依定北王奏报,由中书省、门下省及尚书省协办。
左卫大将军裴元轩忠心护驾,勤王有功,特进为左右卫大将军。
太子宇文颢临危受命前往东都平叛有功,赐其兼任左骁卫大将军,并册封幽州节度使之嫡女史思思为太子妃,着礼部依例办理。
吴王宇文恪孝悌可嘉,临危不惧,赐其兼任右骁卫大将军。
平叛有功的徐良、徐基擢升为正四品上忠武将军,其余平叛李希之乱的陇右将士于献捷之日另行封赏。
处置好宫中事务及朔方将士后,定北王于卯正三刻出宫。只见于望仙门不远处的徐基有些愁眉不展。
远远瞧见定北王,便迎了上去:“王爷下朝了。”
定北王觑了他一眼反问:“你如今都闲得特意来请安了?”
“王爷,太妃和长宁公主出府了……属下劝阻不力,还请王爷治罪!”
定北王凤目一扫,厉声道:“出府!说清楚!”
“太妃得知王爷并非高热不醒,因而因而……收拾了两车衣物用具,领着长宁公主往缘贞观去了,看架势恐是要长住。未将担忧太妃公主安危,令三十二虎贲飞骑及朔方二百余名将士同往缘贞观。”
“还算你机灵。本王先回府,你寻平阳长公主往缘贞观去,让她带走太妃,酉初前勿返回道观。”
说罢,双脚磕了一下马腹,狮子骢疾驰而去。
可没跑两步,定北王拉紧缰绳,狮子骢扬起前蹄,又掉头面对徐基。
只听定北王道:“你的帐回头会和你算,告知吕战吕胜也好好想想他们自己的帐!”说罢,疾驰而去。
看着平阳连哄带骗地将沈太妃带离缘贞观后,定北王信步跨入道观。
从道观外至院落内乌泱泱地站着朔方军,他所经之处,将士无不齐刷刷地抱拳行礼唤定北王安,恭敬尊崇之情显而易见。
“黄忠勇,你挑一百功夫最好的将士留下,余下的返回定北王府休整,听徐基派遣。现在王府的八百名将士去明德门外的军营歇息,后日返回朔方!”
朔方将领听闻定北王竟能记住自己的名字,激动地应道:“末将领命!”
此刻在殿中正与平乐品茗的王竟夕,随着将士这一声声如洪钟般的“定北王安”,便知他寻到道观来了。
平乐含笑坏坏地看着王竟夕,让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雪豹更直接了,从王竟夕身边蹭一下就蹿到了寝殿的门外,围着定北王身边转来转去,还时不时拿头蹭蹭他的腿。
定北王有些宠溺的揉了揉它的脑袋:“你家女主人呢?”
话音刚落,抬头便看到了王竟夕及坐于她下首的平乐。
他这句女主人让平乐的笑意更明显了,惹得王竟夕有些羞臊。
定北王倒是气定神闲坐在了王竟夕边上:“平乐也在道观?”又毫无顾忌地拿起王竟夕刚喝过的茶盏,饮了一口,只是小娘子中意的茶的味道让他眉心微微一皱,太甜。
平乐当即起身肃拜:“皇叔安。”
定北王放下茶盏:“无须多礼。你阿耶如今可好?”楚王宇文琛只喜好音律,对朝堂争斗毫无兴趣,因而与这几个兄弟的关系都还不错。
从未见过定北王对谁嘘寒问暖的平乐有些受宠若惊,恭敬地回道:“阿耶安好,前日阿耶奏《功成庆善乐》还道,若是皇叔舞剑相和,才能奏出此曲的精魂。公主不知吧,皇叔舞剑乃大朔一等一的高手。”
王竟夕心道难怪书信道要舞剑,笑笑不语。
定北王嘴角上扬道:“既如此,平乐先归家去,与你阿耶说本王后日前去拜访。”
平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行礼道别。殿中伺候的奴婢随着平乐一同出了寝殿,殿门被轻轻关上,雪豹也被定北王遣到殿门前的屏风处。
王竟夕正要埋怨他哄骗自己,定北王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夕夕,我累得很!”
正欲说点什么的王竟夕突然感觉自己腰上一紧,双脚离地,被定北王腾空抱起。
“宇文琰,宇文琰,放我下来,我还未与你算账!骗子……”
多余的话早就被定北王吃到了口里,直到将她的唇吮得有些微微肿胀才放开,继而又轻轻地含上她的耳珠,而后又吻上她的唇。
王竟夕耳垂一阵酥麻,身子越发无力,殿内娇声细细,□□,风光旖旎。
直到她能看清定北王的脸,才发觉定北王已经抱着她坐在了床榻上,自己整个人倚在了他怀里,他的大掌托着她的腰。
她扑腾地坐了起来,纤纤素手纂成拳头,就如同饶痒痒般落在了定北王胸膛上:“王爷,你怎得连我一道都骗了!”
定北王大掌一伸,将她两个拳头都攥在了一只手里,将她放于水晶枕上,给她盖好薄衾后,他也躺在她身侧,指腹摁了摁额角,软和地说:“夕夕乖,昨夜一宿未眠,陪我歇会,等醒来随你处置。”
王竟夕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他:“太妃还道观之中,怎能陪你……陪你……歇息!”
定北王笑不出声,胸膛震动:“安心,太妃已经让平阳接走了,不到晚食不会回来了。”说罢便环抱着她的腰,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王竟夕瞧见他眉目间疲惫不堪,眼下都有了一片淤青。心疼极了。还立于半空中的手也顺势搭在了他的腰上,闭上了眼。定北王嘴角上扬,渐渐入了梦乡。
从后院回到王竟夕寝殿的芸香被汪福全客气地拦在了殿外:“芸香姑娘,王爷在殿内。门外伺候。”
芸香朝他点点头,也坐在殿门前的芜廊下。殿内静悄悄地,芸香听不到任何声响。
三盏茶后,汪福全来到她身边轻声道:“奴家不便在道观吩咐,还请芸香姑娘着人先备水。”
芸香惊得快叫出声时又捂住了嘴,定了定神后,有些气息不稳地道:“备水?”随即又脸色微红点点头下去了。
直到午初一刻也不见唤人入殿内伺候,汪福全恐伺候不周,想靠近门听听动静,不想换来的却是雪豹从鼻腔发出的低沉警告声。随同警告声一同传来的是一声声娇哼之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听得汪福全耳红心跳。
他正欲转身离去,突然听到里面叫:“汪福全备水!”王爷也太行了,快两个时辰后才叫水,真不愧武将中的佼佼者,沈太妃想抱孙儿的愿望约莫很快就达成了。
王竟夕面颊烧红,连耳朵都是红的,未着寸缕地躺在薄衾中,尽管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小脑袋,然薄透的丝衾尽显玲珑曲线。
看着定北王走到盆架的沐盆前,低头净手,他手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尽管手指上覆着薄茧,仍是漂亮极了。况且刚才的薄茧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欢愉。
定北王除了褶袴的腰部以下位置有些褶皱凌乱,一身紫色常服衬出他修长健壮的身材。他薄唇红润,面上泛着计获事足后淡淡的笑意,与他原本浩气凛然桀骜不驯的神情交织在一起,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作者有话要说:汪福全,你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