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贵妃红、七返膏、光明虾炙、水晶龙凤糕、乳酿鱼、鸭花汤饼等美味佳肴都送了上来。
“尽欢阁最拿手的菜式是浑羊殁忽,但听得芸香姑娘说公主不甚中意。公主瞧着可要再添点什么么?”
“嗯,浑羊殁忽就罢了。王爷中意什么,叫跑堂再给上些。”
“公主,王爷这十多年多在行军打仗,于吃食无甚讲究。近半月朝中事多,王爷不仅连着好几日仅休息一两个时辰,有时连朝食午食都不正经用。”
想想他这十几年多数时候恐怕连吃什么、在哪里歇息、能不能歇息都不知道。如今就是回了京中,也是食不安寝不宁的,自己因他不来陪着自个儿有些失落,着实不该,便心下有些不痛快。
“徐将军应多劝劝王爷。”
徐良左顾右盼了片刻,放低声量道:“公主有所不知,王爷……王爷势强,二十万大军均听王爷号令,军中除属下偶尔敢劝劝王爷外,连哥舒大将军、封大将军和高大将军均不敢对王爷的行事有任何置喙。公主可否劝劝王爷?公主张口是我们不能比拟的,定然卓有成效。”
“那我一会儿试试。徐将军可否叫跑堂给上些酥山?”
徐良喜不自胜,连连点头道:“这有何难,属下这便去……”
“酥山不可!”徐良话未说完,拒绝声与定北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到了金樽阁。
进屋后的定北王撇了徐良一眼,徐良自觉不妙,三步两步出了屋还把门给带上了。
看着王竟夕撅起小嘴,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定北王呼噜呼噜她的发髻宠溺道:“宫里奉御嘱咐不可食生冷,可有此事?”
原来他还去问了奉御诊脉之事,那酥山自是无望了。王竟夕顺势环抱住了定北王面带羞愧道:“王爷,哦,长豫都知晓了,还来问我。”
定北王弯唇道:“那既是奉御所言,为的是你的身子,是否应该听从?”
王竟夕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怎么和我阿耶一般不通情理!”
“公主这是嫌弃本王年纪大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问自己,王竟夕赶忙道:“我没有,你胡说。”转了转眼珠,又道:“那长豫可否也为了自己的身子,定时进朝食午食,早些入睡呢?这样王爷必定更加风采卓然。”
定北王在她额间亲了亲:“是徐良多嘴了吧?他这些年军棍还是领少了。”
“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还请王爷斟酌。”王竟夕还故意行了个肃拜礼。
一把抓过她行礼的手,顺势将她至于自己膝上,深深嗅了嗅她的发香,道:“若是我允了,夕儿可予我什么好处?”
王竟夕茫然不解地偏头看着他:“好处?我能与王爷什么好处?”
定北王笑容可掬,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又用略带薄茧的食指抚过她的唇:“夕夕,明白了么?”
王竟夕顿时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手足有些无措,睁圆的双目有些含情,微张的小嘴呼出些香气。她这副模样在定北王眼中是如此软惜娇羞,恨不得立刻采撷。但想起那日这姑娘以为在梦中主动亲她的甜美,心中默念孙子兵法“予之敌必取之”数遍,面上云淡风轻,然攥紧拳头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急切。
“公主,切莫让本王等太久。”定北王音调有些不稳。
这声公主,叫得她面红耳赤。
随着他的喘息,王竟夕的眼神落在了他滚动的喉结处,此时锐利冷漠的凤目略带着些笑意又带着一丝侵略感,嘴里身上清冷又细腻如丝的茶香,如刀削的面庞让他有说不出的性感迷人。
其实那日以为梦中主动的亲吻让王竟夕有说不出的心悸而又沉迷其中。王竟夕又惦记着他的身子,于是一点点贴近他的脸,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吻上了他滚烫的唇。生涩的技法和姑娘的羞涩在她的唇停留了须臾后便离开了。
觑着定北王似乎有些不满,便又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亲了亲,旋即把头缩了缩,将酡红的面庞埋到了他的胸前,小声道:“王爷可要定时进食早些入睡。”
“嗯,既然收了公主的好处,自是应允。”定北王一脸笑意:“只是公主下次再于本王好处时,应该给得彻底些。不若本王现下教教公主。”
彻底?王竟夕抬头在他幽深凌厉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还未看清,定北王便重重地吻上她的唇,舌尖用力的撬开她的贝齿,即刻将她的丁香舌捉住,含着不放,直到她舌根发疼,气喘吁吁,发出呜呜之声,才放开她的嘴,却又用粗壮的胳膊将她钳制在怀里,在她耳垂处细细地亲吻,渐渐平息下来。
“公主学会了么?若是不会,本王不吝赐教。”
总算知道他说的彻底是什么的王竟夕,幽怨娇嗔地推了推他胸膛:“王爷,这些年真就是在戍边么?王爷的博学我是见识了,只盼王爷亦能在“约之以礼”上勤加修炼。古人云,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定北王胸膛大震,放肆的笑声只穿金樽阁富丽堂皇的藻井。
门外的徐良瞠目结舌,十几年了,王爷的笑意都少见,果真是铁树开花了!
“莫不是说夕夕还未学会?”伸手刮了刮她雪白光滑的面颊:“本王有好为人师的毛病,不如……”
“学会了!学会了!”王竟夕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坐到了他对面。捂捂自己还略有些发疼舌根,拿起食案上的茶水润了润,拿起自己中意的七返膏,就着汤饼吃了起来:“长豫,陪儿家一起用。”递给定北王一碗馄饨。
“好!”
“长豫,能否遣人每日给我报个平安,我挂心……”
定北王心中一暖,道:“我之前未顾及夕夕忧心,是我之过。每日遣栈香至定北王府为你我互通小笺如何?”
王竟夕欢天喜地地点点头。
文帝赐宴史奕明及史思思后,宫中似乎传出文帝欲将史思思册立为太子妃,史奕明在京的宅院这几日车马喧嚣的,好不热闹。
“欧阳相公,此次能得圣人信任,您功不可没啊!我已打发下属将十箱珠宝抬入您的府邸,还望丞相日后提携!”
“节度使客气了!你我同舟共济,同舟共济!”欧阳坚笑脸盈盈道。
明光宫.含凉殿.华妃寝宫
“阿兄,如今圣人是何意?太子妃若是史思思,恪儿的处境恐怕不妙。”华妃有些坐立不安。
卢林桧沉吟了片刻:“娘娘稍安勿躁,史奕明能入京中,恐怕圣人早就打定主意了册立史思思为太子妃。崔氏以一族之命换来圣人御极,这些年,娘娘便是再得宠,后位仍是空置。如今我们不得另做打算了。河东道千万不能出事。剑南节度使已换成了自己人章敬诚,剑南道四万兵力是恪儿最大的屏障。”
“阿兄之意本宫明了,王忠瑞任河东道节度使已三载有余,河东之事恐怕就要水落石出,生死攸关,阿兄莫要大意。”
“娘娘安心,阿兄已备万全之策,只待时机。”
河东道.太原府.节度使官邸
这顿晚食王忠瑞有些食不知味。封玉虹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王渊道:“阿耶,可是为了大妹入道之事烦心?前些日子阿耶身体有恙,要多放宽心。且夕儿来书言及,无需入宫中她甚是欢喜。”
王忠瑞白了他一眼,正襟危坐着,一言不发。
封玉虹忙道:“儿虽未见过大姑子,但听大郎屡屡提及他自幼与大姑之事,想必她亦是个爽利之人,书中所写定是她心中所想,不似宽慰阿耶之语。”
儿子可以不搭理,儿媳妇的好意可要应承了:“嗯。”
边上坐着的两岁多的王志将自己手中的胡饼啃得乱七八糟的,嘴边还挂着些口水。听着他不懂的话,一会儿看看王渊,一会儿看看封玉虹,一会又瞧瞧王忠瑞。
“志儿,叫耶耶多用些汤饼。”封玉虹拍了拍他白嫩嫩圆鼓鼓的脸蛋。
王志立刻将胡饼扔到了餐盘上,步履蹒跚地站了起来,学着王渊平日里领着他给王忠瑞晨昏定省的模样,又跪下:“大人,夜……好睡?多……饼。”他想说的是大人夜来可曾好睡多食饼。
说得王忠瑞哈哈大笑,一把抱起他,在他脸蛋亲了亲:“好好,耶耶的好孙孙。玉虹,你带他下去,我有事与渊儿说。”
“渊儿,如今我王家处境微妙,阿耶与吴王称兄道弟是得了先帝允准的。阿耶自幼与他亲厚,然这些年一直戍边,吴王如今是何想法阿耶真是不知。即先帝立了圣人,王家就要忠心侍君。然圣人于夕儿婚事上多次反复,定是对吴王及王家起了疑心。玉虹乃封家旁支,封家世代效忠定北王,夕儿又养在太妃名下两年。王家在圣人眼里,恐怕是和吴王、定北王关系非同一般。你需牢记,无论吴王、定北王有何动作,我王家绝不能做出谋反之十恶不赦之事。但你为长兄,若有不测,定要竭尽全力护着你的家、你的阿娘和你的两个妹妹。”
王渊立即稽首跪于地上:“阿耶安心,儿定不叫他们受苦!”
王忠瑞扶起他:“如今河东道看似平静,然我几次三番想入交城与运城详探,两地太守均阳奉阴违地设下迷魂阵,真相我至今还未查明。代州太守张延英因军务近日与你交往甚多,此人在朝中因妄议定北王被贬,其秉性恐怕未必纯良,你要多留心些。”
“阿娘书中所写定北王对大妹多有照顾,阿耶以为是何意?”
王忠瑞自是明白儿子问的是女儿的婚事:“你妹妹养在太妃膝下两年,有所照顾乃常理之中。定北王戍边多年,守护我大朔疆土,如今回鹘大破,他居功至伟,让人高山仰止。然胸有城府,老谋深算,阿耶猜他不透,你妹妹心思单纯,不喜习武。且年龄上相差甚多,你阿娘素不喜武将,与他绝非良配。”
作者有话要说:定北王,你被你岳父嫌弃年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