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朔 京城
长宁郡主王竟夕近日有些烦闷,但却又不敢与他人提起。她日日都做着同样的羞于启齿的梦。
梦中,自己和一郎君耳鬓厮磨,那郎君沙哑着嗓音附在她的耳畔:“夕夕乖,让郎君好好疼你……”到了梦的最后,竟然看见太子用刀抵着她的脖子,不知怎地,后来自己竟然从隆庆宫芳苑门的城楼上摔了下来……
她如今在隆庆宫给沈太妃侍疾,这几日,太妃病情有所起色,想必很快她便可以回自家府邸——将军府。
“芸香,承天门的报晓鼓敲响多久了?”王竟夕有些有气无力唤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娘子,已经响过差不多三刻钟了,奴婢伺候您梳洗,用些朝食,便往太妃寝殿去吧!这些日子,娘子侍疾太过辛劳。”芸香心疼万分。
距大朔千里之外的陇右节度镇官邸
二十日前,十万大军刚在定北王宇文琰的指挥下,斩关夺隘,攻城略地,终于等到了回鹘的降书:回鹘此后对大朔俯首称臣,每岁进贡,军事指挥权由大朔接管。回鹘乃是大朔王朝边境最大的威胁,先帝宇文令多次亲征未能使其臣服,夙愿终于让其第五子宇文琰实现。
但定北王在与回鹘一战中生擒了回鹘大将阿力斯,却在回营路上被暗箭擦伤左臂。
箭伤不重,可不知回鹘在箭上下了什么巫术,定北王当夜高热不醒,军医诊脉却道脉象平稳。急得诸军将领如热锅上的蚂蚁。
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的武将们将平日最不受待见的呪禁师叫到帐内给定北王以符咒驱邪治病,至破晓仍不见效。
诸将领离开后,只留下哥舒亦大将军和徐良两人于帐中听命。
徐良亦是病急乱投医,焚了河东节度使王忠瑞之子为定北王庆寿时送的香饼。半个时辰后,定北王竟然醒来。徐良为何会焚此香,只因定北王收到香饼后拿起嗅了数次,道了一句此香味甚熟。
无人知晓的是,定北王在高热不醒时,又做了那个怪梦。
醒后,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种感觉怪诞不经,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无法分清是梦境亦或是现实。
梦中,不近女色的他还是先将那女子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狠狠地欺负,直到那女子梨花带雨地求饶,他仍然不愿放过。
过会儿,换了一个梦境,小娘子在他耳边呢喃:“王爷,多伽罗香您可否喜欢?”又道:“王爷,那妾就等您赠我回鹘香谱。”
接着又听到女子的哭声,似乎这些年她过得不太好,只听小娘子狠狠地说道:“定北王,吾的阿耶和阿兄都因你而死!”自丹凤门纵身一跃。
梦中,定北王想解释,想抓住那小娘子,可怎么也抓不住,想看清小娘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小娘子说:“王爷,王爷,妾在京城等您,速归,速归……”
这时,恍惚闻到这小娘子独有的香味,他突然从梦中醒来,发现徐良正在烧香饼。
他厉声叫住徐良:“哪里来的!”吓得徐良赶紧回禀。徐良又瞧见定北王眼角的泪,更是惊出了天际。自他跟随定北王这十五年来,只看到过定北王流汗流血,从未见过他的泪。
定了定心神的徐良赶紧道:“王爷,刚收到王府急件。”
片刻,定北王放下手中信件,眉间微蹙,眸光疏离,左手起茧的指尖轻轻拨动着沉香佛珠。此佛珠在他束发之日,其生母齐贵妃念及其随先帝东征西讨,杀戮甚重,将佛珠转赠于他。徐良明白,定北王心中不定或是发怒之前才转动佛珠。
信中称沈太妃已经病了三个多月,未见好转,梦中时常叨念定北王,甚是想念。
一炷香过后,定北王揉了揉眉心,对徐良道:“着三十二虎贲飞骑准备,明日辰初一刻回京。你先下去。”
定北王向来只法号施令,说过的话向来不重复。见徐良还杵在原地不动,皱了皱眉头:“还有何事?”
徐良咬了咬牙,满脸堆笑道:“王爷这几日夜不能寐,即便安息片刻又从梦中醒来,奴想许是王爷久未阴阳调和,恰好这次回鹘战败送来几个异族美人……”徐良尾音渐弱,对上定北王俊冷的脸和寒戾的双眸,不敢说下去了。
哥舒知定北王治军甚严,军中置有官妓,绝不允许士兵奸.淫良民妇女,如犯,无论军功大小,皆杖毙。
行军多年,各州府衙在迎来送往中也曾有胆大包天的官吏给定北王送女人,企图另辟蹊径升官发财,结果事与愿违。定北王身边服侍的人,连个女的都没有。听到定北王久未阴阳调和,哥舒低下头咬住了下唇撇了撇嘴角,也就是徐良敢说,换了他人,一顿军棍可免不了的。
此时的徐良,也是鼻孔都不敢出气了。
定北王面无表情道:“你若想领军棍便直接与哥舒将军言明!还不滚出去!”
徐良赶紧道:“属下告退!”
哥舒接着道:“入京?王爷十日前有箭伤在身,如今可是大好了?且此时入京,恐圣人…….”
十三年前“光武事变”的惨痛哥舒亦至今不能忘。
那时,先帝崩逝前五日,本想立宇文琰为太子,但第四子宇文瑾之嫡母继后崔皇后勾结她的哥哥当朝尚书令崔明真,向先帝谎称宇文琰在与回鹘大战中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崔氏乃当朝大族,先帝能建立大朔离不开崔氏的扶持。
当时,强敌环视,北方有突厥、契丹,西有回鹘、吐蕃,南边蛮夷蠢蠢欲动。
先帝为稳定朝局,在与几位重臣商议后,将帝位传于第四子宇文瑾。
但先帝心中定北王命不久矣的疑虑未消,且考虑其最宠爱的定北王生母沈太妃的境地,仍然诏命宇文琰为朔方节度使、河西节度使及陇右节度使,册封其为定北王。
之后,命膘骑大将军哥舒天、辅国大将军封常胜和高于名立下重誓:哥舒家、封家及高家世代忠于定北王及其后人。
先帝崩逝前一日,其亲随骠骑大将军哥舒天在躲过崔氏家族的追杀后,漏液急入明光宫将实情禀呈于先帝。
先帝即刻令哥舒天率北衙禁军将崔皇后和崔尚书绞杀,崔氏一族惨遭血洗,此后大朔王朝不得再设尚书令一职。史称“光武事变”。
崔氏一族虽被血洗,但其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北境不稳,定北王时年还未弱冠,先帝仍将帝位传于第四子宇文瑾。
宇文瑾即位后,改年号文朔,称文帝。他长宇文琰六岁,他的先皇后是其生母崔氏的表侄女,在“光武事变”中同样被先帝绞杀,只留下了一子,现年十八岁的宇文颢,如今已经当了三年的太子了。
自三年前,文帝与定北王心生嫌隙,定北王行事更沉稳,更少言。
思及这些,哥舒亦再次劝道:“王爷,此时您入京只带虎贲飞骑,太过危险,不如按之前所说,献捷之后末将和陇右军与您一同前往!”
三十二虎贲飞骑,是先帝特设的定北王随身侍卫,可入宫保护定北王。虎贲飞骑各个是身怀绝技贴身护卫不说,他们更是定北王的死士,个个都会为主慷慨赴死。
定北王沉声说道:“无妨,我已安排妥当,三郎无需担忧。前日,我与回鹘吐迷度已经谈妥,大朔将在其地分置六府七州。受降的贡品他亦准备妥当。哥舒三郎代我前去。受降贡品依照旧例,半数入陇右密库。但有一事要托付三郎。”
跟随定北王这六年来,定北王惜字如金,一贯发号施令,从未用“托付”二字。哥舒亦心中一惊,恐此事与定北王入京密切相关,立即近前一步。
“后日回鹘受降,受降贡品半数截留陇右密库。但你定要向吐迷度王妃讨得回鹘制香秘籍《天山香录》,着快马送入京城定北王府。”
一贯沉稳的哥舒亦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就为了一本香录,让号令三军杀敌无数的定北王用了“托付”二字。须知,定北王武艺高强,不苟言笑,是大朔的战神。在京城百姓口中,是一个可止京城小儿哭啼的神仙般的人物。
定北王在陇右已经私下征纳了五千善于骑射的骑兵。与此同时,还派出自己的商队,与回鹘,吐蕃和突厥进行生意往来,截留受降财物再加上明面上的藩镇税赋截留,陇右密库的富足程度恐不亚于国库。
这些年来受降所得物品,多少金银珠宝都不入他的眼而悉数纳入陇右私库作为军饷,唯有十日传令从库中甄选出珍贵香料和香谱全部纳入其私库。制香这种小儿女的事无论如何是不能与定北王有什么关联的。若不是哥舒亦跟随定北王多年,他都疑心定北王是不是在京城金屋藏娇了。
虽是惊诧,但哥舒亦旋即道:“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托!”
文朔十三年四月初五丑正一刻,京城朱雀大街一阵如雷的马蹄声划过寂静的长空。
但见几十骑马呼啸而来,从道上疾驰而过,扬起漫天的灰尘,片刻间化作一队渐行渐远的黑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一行人将至隆庆宫兴庆门前,马儿渐渐放慢了脚步。居中的一人在离宫门几米的地方举起右手,马蹄声立止,剩下的只有马儿因长途奔袭立而咈哧的低鸣声。
为首的一名骑士下马飞奔向前,将金鱼符递给左监门卫直长。
直长只瞅了一眼就手抖了抖,回身入城门,飞速将鱼符交给了值夜的监门卫将军。
一炷香的时间,宫门大开。只见监门将军李元大步从城内走了出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恭迎定北王!”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求收藏【犬宦的小太后】
*病娇痴情假太监#刚中柔外小太后
*前期误会,后期打脸
刑部尚书之女崔逢月钟灵毓秀,风姿绰约,与节度使之子裴远愈郎情妾意,早有婚约。
当红炸子鸡二皇子对白月光崔逢月步步紧逼:
“嫁与本王,本王再也不进侍妾的房!”
“你的后院早就花团锦簇,如何比得上我远愈哥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你的远愈哥哥与我外室已经不清白,现今与我有何不同!”
“远愈哥哥瑕不掩瑜!”
“你的远愈哥哥如今成了太监,你如何嫁!”
“既如此,我便嫁给你!”
裴远愈给崔逢月的定情信物在她出嫁前一日被退回,并书信与他:太监去势,鸾凤纷飞,一别两宽。
终有一天,大权在握的裴远愈将崔逢月囚禁于承香殿,让她知道去了势的厉害。都等着看崔逢月被折磨的宫人却看见,那个手起刀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大元帅跪在了承香殿门外
“逢月,我错了,这些年,错得离谱!”
打脸真疼!
小剧场:
一日,崔逢月将裴远愈拦在了紫宸殿御书房。
“远愈哥哥,你今日必得给我个交代,我想生个女儿!”
裴远愈哑然:“如今你是太后,我是太监,如何好让你……”
可对上梨花带雨的崔逢月,明知她以泪要挟,但却举手投降:“臣定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