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挂了季骁虞电话的宋舞倒在床上,喘气声都比刚才大了几分。
她好像已经被季骁虞整的出现应激反应了,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头脑清醒大半。
好在没给他说完一句话的机会,不然一听怕是要难受一年。
季骁虞的号码躺在通讯录里,就如一个定时炸/弹,让宋舞感到棘手。
要不要删了?
手指正要滑动屏幕,想到季骁虞要是知道自己把他删了,大概又会找她茬吧。
就当没看见好了,以防万一,宋舞为刚才拨错电话的事,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季骁虞发过去。
酒桌上,烟雾缭绕。
在空闲间瞥了眼屏幕的季骁虞,看清楚上面道歉的内容,不屑地勾了下嘴角。
然后抬起下巴,颇有些趾高气扬的味道。
看吧,说什么不是故意打扰他之类的话。
这种吸引男人注意的小伎俩,季骁虞见得多了,尤其是初出茅庐自以为是的小姑娘身上。
但没想到宋舞居然也这么干,季骁虞不仅感到索然无味,还有点失望。
一股不知名的失望。
晚八点时分,门铃声响起,澜庭的保安队联系了宋舞,是否有外卖单,得到回应后才将人送行。
为了方便,中药房提供代熬制服务,宋舞洗浴过后,药已经送到了,就放在门外的篮子里。
熬制过的中药是一周的量,已经凉了。
宋舞拿去厨房温热的时候,手机就放在沙发上。
她有点逃避心理,像鸵鸟。
给季骁虞发完短信解释后就不想管不敢看了,万一对方再回复个什么侮辱人格的话怎么办。
客厅里放着热闹的综艺,通常情况下宋舞都没看,只听。
一个人住的屋子虽然安静,却也有需要人气的时候。
大概一个小时后,她端着温好的中药来到客厅,茶几上工作的电脑也开着,代表联系软件的小图标在不断闪烁。
宋舞回复完一部分消息,才发现多了一个好友申请。
在看到姜闻的名字的那一刻,宋舞略有些的愣怔,不知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号码,添加到她的。
像是担心宋舞不通过,对方一条表明了自己是谁,又一条解释了找她的缘由。
姜闻:[梅鹤年教授你还记得吗,她一直放心不下你,盼与你联系。]
梅鹤年,医科大榜上有名的老师,曾经的宋舞是她最喜爱的一个学生,直到她休学又退学,因宋舞单方面切断联系而失去一切有关她的消息。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在药房偶遇姜闻,如果不是姜闻是那家药房的少东家,宋舞也不会想起自己曾经的身份。
她考上大学,不到两年,又终止了她的学业。
很多人都不知其中缘由,宋舞除了上课时间在校,其他时候都住在外面,她的人际关系不广,但是外表原因让她陡然离校的事情,有一段时间甚嚣尘上。
有各种各样的猜想,有的传她家破产了,有的说她是被包/养的,出事了所以读不下去了。
姜闻提及“梅鹤年”无疑是正确的。
宋舞哪怕不想与他联系,最后还是通过他的申请。
通过之后列表里的姜闻也很安静,大概知道大晚上的不宜打扰,所以没来发起谈话,这让宋舞轻松不少。
不然时隔好几年,突然涉及严肃的往事,会让宋舞产生不小的压力。
她已经放弃用扫地机,喝完药,开始自己拖地来缓解紧张了。
寒夜深处,一辆库里南开往澜庭的停车场内。
季骁虞下车时有一瞬间的踉跄,司机赶忙去扶他,哪知刚过去人已经站稳了。
酒后微微上脸,俊脸熏红,眼神还算清明的季骁虞指着车的位置,“开走,钥匙你拿着。”
司机说:“季总,那我扶你上去。”
季骁虞抬了抬沉甸甸的头,睫毛下裹挟的眼珠子锋利明亮,“我像喝醉了的吗。”
他瞧着太清醒,不容让人探知他的酒量深浅,司机有过几回经验,在他记忆中季骁虞在酒桌上确实很有把握,很少有人能灌醉他,倒是今天TZ银行的方行跟他的人倒了一片。
想到那局车轮战和最后开完的两瓶高度特供白酒,司机头皮发麻地点头,“您没醉,那我明天等季总你通知,我开车过来接您。”
季骁虞随意的挥了挥手,高大的身影迈着两条长腿走进电梯。
在电梯里,季骁虞发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阴恻恻地抬眸,镜面上照耀出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身影,一走进,连模样都十分相似。
季骁虞突然伸出两指,插向镜子里人的眼睛,冷冷说:“再看戳瞎了。”
“哥们眼睛镶钻的吧,这么硬。”
“你怎么跟我长得有点像……愺,哪儿来的盗/版东西?”
“模仿我,这脸整得挺狠啊。”
再然后。
到地方了。
“怎么你也住这啊。”
“算了,没我帅。”
电梯门一开,季骁虞直接往前扑空了,他感觉意识掌控不了身体,就跟四肢不听话了一样,摔了。
“有人没有,”季骁虞半坐在地,一手搭腿,一手抹了把脸,凭着习惯喊,“红梅,许红梅,能不能出个声看看我……”
而这时候,季家的老管家通常都会在他的呼声中马上赶来,一把拍上他的头,祥和的老妇人会像搓鸡蛋一样地搓他,“清醒清醒吧小季总,再喊小心把老爷子引过来,这样你又得吃顿‘宵夜’了!”
“宵夜,什么宵夜?”
“‘藤条焖猪肉’的宵夜!”
耳边仿佛回声音在回荡,季骁虞定睛一看,空旷的回廊里并不是他熟悉的老房子。
这什么地方?他住这的吗?
宋舞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她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除了电视发出的灯光,屋内一片漆黑。
而这时外面的骚动陡然安静,下一秒她家门锁开始响起警报声了。
这说明屋外有人一直在试图开她的门,因为连续失败才引起的,这让宋舞感到惊慌,这么晚了会有谁出现在她家门口。
这里的安保工作一直很严谨,怎么会随便放人进来?
“开门,快开门。”
今天的门锁到底怎么回事,季骁虞不耐烦地握着把手,脾气上来恨不得将这东西给费了,警报声让他愣住。
等到门开了一条缝,宋舞惊讶而戒备地看着他时,季骁虞终于等到人来理会他,一个放松朝宋舞身上栽去。
一边指着门锁,跟小孩告状似的,“它刚才,怎么一直冲我叫啊。”
“怎么回事,看我不顺眼啊?”
宋舞避之不及,眼看一座大山般的季骁虞冲自己过来,下意识张开手接住。
可她本身瘦弱,根本撑不起这样的成年男人,但好在季骁虞没有完全失去神智,知道眼前的女人力量薄弱,身形娇小,栽倒的动作更像是主动将人揽抱在怀里。
季骁虞把宋舞堵在了门框与宽阔的胸膛之间,满身的酒气直冲宋舞鼻子里。
喝得好凶。
这么重的酒气,宋舞皱着眉推拒季骁虞,开口话语声自带绵柔之意,“你走错了,季骁虞。”
“哪走错了,这我的地盘。”喷灼的呼吸在宋舞脖颈间,如羽毛挠出一小片痒意,季骁虞擭住宋舞秀气的下巴,面颊微红,深邃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朦胧,问宋舞,“你谁啊,怎么在我买的房子里?”
跟醉鬼说话,不仅不能较真,还不能较劲。
就跟哄人一样,需要顺着他的话说,骗得他团团转。
宋舞努力拉开自身与季骁虞的距离,他们离得太近,近得宋舞害怕对上季骁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黝黑的像隧道般的眼底目光,如同会随时侵袭过来的信号,让宋舞心悸不已,突然紧张。
她寒蝉若惊的像被猎人发现的猎物,贴着门框,咽了口唾沫,语气友好,“这是我家,你走错了,我送你回自己的房子好不好。”
等季骁虞一同意,她就带他去他门口。
“你也看我不顺眼?”季骁虞扭头,扫了眼门锁的位置,脸一下同宋舞贴得只剩一指的距离,“你俩撒谎之前沟通过么。”
宋舞:她跟一个门锁怎么沟通。
季骁虞朝她眼睛故意吹了口气,“说谎不打草稿的家伙,我认识你。”
“这不是你的房子,这是,是我兄弟的。”季骁虞抬手戳弄宋舞的脸蛋,一下之后,大概觉得手感不错,换成掌心贴合她的脸庞,声线低沉,稳得不像意识不清的,“我兄弟席岳的,你不过是这屋的住客,它不属于你。”
宋舞心里如被猛刺划开一条口子。
“你别这样,”宋舞背后就是门框,无路可退,她说:“季骁虞,你喝醉了,清醒一点好不好。”
宋舞略带无奈和痛苦地劝告,在季骁虞耳朵里化作一只百灵鸟。
娇娇怯怯,像被人欺负了一样,需要帮助。
挺动人的。
季骁虞:“我很清醒。谁欺负你啊?”
他的手被宋舞抓住,希望季骁虞能别再用滚烫的掌心碰她的脸,别摸她的耳朵,更别揉弄她的嘴唇。
宋舞:“你。”
季骁虞:“我?胡说。”
他洋洋得意,“我明明是实话实说。”
宋舞:“……”
如果知道季骁虞醉酒喝成这样,会这么难缠,就是再怎么敲门,把门敲烂,宋舞都决定不会开门了。
她试图再劝一次,如果季骁虞不听,宋舞就打算联系澜庭的保安过来了。
“季骁虞,你听话好不好……喝这么多酒不难受吗,我送你回你住处,就在隔壁,你别闹了好吗。”宋舞劝得太温柔,眼神朦胧,扣着她不放的季骁虞终于安静下来。
他猛地站直腰身,逼仄的空间顿时迎来一阵宽阔感。
季骁虞:“那走吧。”
季骁虞伸出手,宋舞愣了下,直到看到他幽幽的目光,宋舞才从中领会到,这是让她牵他的手,带他过去的意思。
解脱了。
宋舞舒了口气,牵手这种事比起刚才被抚摸脸颊,拨弄嘴唇的暧昧,顿时显得不值一提。
她离开门框,搭上季骁虞的手,瞬间就被更有力的大手紧紧包裹住了。
宋舞:“我带你过……”
季骁虞高高的往下俯视她,一动不动。
宋舞刚察觉出不对,阴影中的男人拉着她后退,进屋。
砰的一声,大门被猛烈关上。